而服裝上,米塵本來以爲安塞爾會像那些歐洲名模那樣替她設計一些歐式的時尚女式西裝,配上覆古風的皮鞋,就像最近流行雜誌上的那樣。
但是趙纖卻穿着一件露肩黑色連體西裝褲,削瘦的肩膀,優雅的背,明明沒有任何柔媚的姿態,卻有一種神秘的性感,糾結着視線,令人慾罷不能。
趙纖的歌聲是冰涼的,隨着藍調特有的詩情,撥弄着心絃。她的嗓音中沒有女人刻意的輕柔,相反在冷漠中竟然有幾分空無一物之感。
“怎麼樣,我們的髮型和服裝都不錯吧?現在就剩下你的工作了!”安塞爾獻寶一般。
連蕭來到米塵的身邊,“我們已經與川上達成協議,從今天開始,只要你參加《夢工廠》,所有的化妝品必須使用川上。你對這個品牌的瞭解度如何?能不能用這個品牌爲趙纖上妝?”
米塵呼出一口氣,“川上的質地還是比較適合亞洲人使用的。”
“那就好,我看你用的也很順手。”
連蕭低□來,將趙纖暫停試音,先出來一下。
這個趙纖仍舊是大小姐的脾氣,出來了還不忘對着連蕭冷哼一聲。要不是她的老爸對她叮囑過,無論如何都不能對連蕭耍性子,否則不會再在她身上砸一分錢,她早就要質問對方在她唱得最投入感情的時候爲什麼要把她叫出來。
“給你試試妝吧。”
趙纖看了眼米塵,“哦,她從日本回來了?”
抱着胳膊,趙纖繞着米塵轉了一圈,笑道:“我知道這個圈子的宣傳手段。紅的,未必有實力有能耐。我倒要看看,你打算怎樣變‘魔術’?我可不是川上尋子,不會爲了配合你而演戲。”
米塵並沒有被媒體的那些報道衝昏頭腦。她知道公衆對她的期待越高,最後也有可能失望越大。
她不想做伊卡魯斯,揹着蠟做的翅膀飛向天空,越是靠近太陽,就越是接近墜落。
“趁着還沒來得及登臺,不如試一試吧。如果我真的不好,你還有機會要求連先生爲你換另外一個化妝師。”
趙纖本想嘲笑米塵對自己竟然這麼沒信心不如干脆不要做,但是米塵卻在她的面前打開了化妝箱,神色淡然地整理化妝用具。
趙纖做了下來。她第一眼見到米塵就覺得她太過年輕,她對之前喬穎希的妝出自米塵之手根本就不相信。這個圈子裡的炒作手段她司空見慣,連蕭就算找了其他高手來給喬穎希化妝一點也不奇怪。
米塵並沒有馬上爲她上底妝,而是按壓她的五官,這讓趙纖不耐煩起來。
“你是來做面部按摩的還是來給我化妝的?”
“爲你化妝之前,當然是要先了解你。”
“我看你只是在浪費時間。”
幾分鐘之後,米塵纔開始着手爲趙纖上妝,而安塞爾則抱着椅子來到趙纖面前十分認真地看着,就連戴恩也走了過來。趙纖心想,有什麼好看的?是擔心你們的豬隊友掉鏈子嗎?
忍耐了半個多小時,米塵這才收起了粉刷,向後靠了靠椅背,“趙小姐,你可以照照鏡子,看是否需要換化妝師了。”
戴恩略微仰起下巴,而安塞爾則微張着嘴巴表現得很驚訝。
趙纖冷冷走到落地鏡子前,擡起眼睛的瞬間,她頓住了。
她看見了想象中的自己。彷彿從黑夜中走來的貴族,剛柔並濟,不羈之中又有幾分慵懶。
“趙小姐,請問你需不需要更換化妝師呢?”米塵站在她的身後問。
良久,趙纖才擠出一句:“對不起。”
這讓米塵很驚訝。她以爲這位驕傲的大小姐,就算世界末日也不會向人道歉。
“別誤會。如果我錯了,我是不會死凹自己的面子的。”趙纖轉過身來,抱着胳膊,眼神堅定地看着米塵,“我要紅,這一次我一定要紅。我喜歡唱藍調,我想要人接受我的藍調。所以這一次我一定要成功。我已經沒有多少青春能夠拿來雪藏了,你明白嗎?”
“連蕭先生說了,藍調布魯斯在國內並不流行,如果你想讓你的藍調紅起來,就要讓觀衆感受到你個人的魅力,因爲關注你,從而去關注你的音樂。所以無論是我爲你化妝,還是安塞爾的服裝設計,又或者戴恩的髮型,最後決定一切的,是你週一時候的舞臺表現。”
“我的表現一定會做到完美。”
趙纖的眼中仍舊驕傲。
這天結束,連蕭興高采烈地對米塵他們說:“唉,太陽西邊兒出來!天要下紅雨啦!”
安塞爾睜大了眼睛,“天竟然要下紅雨?那不就是‘血雨腥風’?”
所有人囧了,米塵拽了拽安塞爾的袖子,“‘天要下紅雨’的意思是……不可能發生的事情發生了……”
米塵看向連蕭,用眼神向對方確認:是這個意思,對吧?
連蕭勉強點了點頭說:“用在這個語境裡,這麼解釋沒錯。厲墨鈞說請大家去吃夜宵!”
米塵抿起嘴脣,對於工作的專注能讓她暫時按捺住她內心深處的蠢蠢欲動。
可爲什麼這傢伙還要撞上來?
“夜宵會讓人發胖,我不去了,謝謝。”趙纖拎起自己的外套,瀟灑地走了。
這還是米塵見到的第一個如此不給厲墨鈞面子的人。
“那個……我答應了喵喵回去喝她煲的玉米排骨湯……”
米塵的話音剛落,就被連蕭扣住肩頭強行帶走。
“喵喵煮個方便麪還差不多,煲湯什麼的,水平就和刷鍋水差不多吧?”
米塵在心中淚流滿面。
看見厲墨鈞她就會下意識繃住自己,這麼一直繃着,會得心臟病的好不好!
戴恩聳了聳肩膀,表示自己今晚有約,拍拍屁股走了。
米塵眨了眨眼睛,爲什麼戴恩和趙纖就能說走就走?
連蕭並沒有將他們帶到什麼高級酒店,而是一個藍調酒吧“blueheart”。
昏暗如同低吟私語般的燈光,空氣中淡淡的酒精氣息,以及婉轉曖昧的藍調聲,將這裡勾勒成另一個世界。
酒吧裡的人並不多,連蕭很輕易地找到了厲墨鈞,那是一個圓形的卡座。
在這樣的氣氛之中,厲墨鈞的臉部輪廓若隱若現。米塵的心臟就似被晚風吹動了的小船,不可自己飄蕩了起來。
所有人都坐了下來,連蕭告訴大家,今天晚上將會有一個在網絡上很有名的藍調歌手前來演唱。趙纖沒來,實在太可惜了。
米塵對藍調並不是太懂,她只知道盡管自己刻意離厲墨鈞隔了兩個人坐下,她還是無法忽略他的存在感。
哪怕只是應和連蕭的“嗯”。
從前聽見他的單音節回覆只覺得簡潔又有疏離感。
現在卻彷彿什麼東西撩撥着她的神經,特別是在藍調音樂聲中。
當那位歌手到來,所有人的視線都聚焦向舞臺。
米塵的目光雖然與大家望向同一個方向,但她卻不由自主地在腦海中勾畫着她第一眼在這裡看見的厲墨鈞。
優雅而神秘。
不少客人都離開了卡座,來到酒吧的中央,擁抱着彼此,隨着音樂緩慢搖擺。
他們也許耳鬢廝磨,也許輕聲細語,所有依偎的身影都顯得深情款款,纏綿悱惻。
事實上有不少單身女子望了過來。雖然厲墨鈞在陰影裡,她們也許看不見,但是連蕭與安塞爾絕對很顯眼。
果然有人走了過來,連蕭用力將安塞爾推了出去。別看這傢伙在米塵面前一副大狗的蠢樣,見到優雅漂亮的女孩子還不是搖起了尾巴。而連蕭則執起酒杯,主動到另一個卡座上不到一分鐘就與兩個女孩相談甚歡。
只剩下米塵與坐在最裡面的厲墨鈞了。米塵只能強迫自己看着舞臺上陶醉演唱中的歌手。
“你從進來開始就沒有看過我一眼。爲什麼?”
厲墨鈞的聲音響起,就似飄渺的霧氣驟然靜止。
“沒……沒有啊……”
“你還是沒有看着我。”
米塵儘量讓自己顯得自然地望了過去,“我在看錶演而已啊。”
心臟跳得飛快。
厲墨鈞低垂的眼簾與米塵之間彷彿一弧光影的距離。
請你不要一直這樣看着我。
米塵覺得自己在對方的目光之下就要敗下陣來。
她的手指忽然被勾起,當她醒過身來時,指尖已經被握在了對方的掌心。
“你敢不敢跟我一起?”
米塵愣住了,然後揚起大大的笑臉,心緒飛揚。
“敢啊!爲什麼不敢!”
米塵用力握緊對方的手。
她也許沒有醞釀出大聲表白的勇氣,但至少這個距離,她會緊緊握住他,絕不後退。
其實米塵根本不知道自己該做什麼,她與厲墨鈞面對面地站着,直到厲墨鈞扣着她的手,將它們輕輕放在自己的前襟上。
“如果你不覺得尷尬,就拽着我的衣領。”
“我不尷尬!”米塵仰起頭來,看着厲墨鈞的眼睛。
和你在一起是美得冒泡,怎麼可能尷尬!
厲墨鈞的手掌輕輕握在她的肩膀上,隨着音樂緩緩地移動着。
沒有那些情侶們緊貼着的密不可分,沒有親暱的耳語親吻,米塵覺得自己彷彿待在厲墨鈞的領域裡,一切都那麼理所當然。
她不知道歌曲裡唱了什麼,她也不知道自己被對方帶到何處,不知不覺,厲墨鈞的十指相扣,輕輕按在她的後腰上。
米塵忽然發覺,自己已經被對方抱在了懷裡。
所謂的讓她感到天經地義的距離已經沒有距離了。
她的側臉幾乎貼在他的胸膛上。除了猶如螺旋迷宮一般的歌聲,她的耳邊是他沉穩的心跳。
米塵的視線掠過厲墨鈞的眉眼,一切變得曲折動人。
他只是輕輕的抱着她,淡然的沒有一絲起伏,比起這裡所有人他們根本談不上親密,但是米塵第一次覺得自己離厲墨鈞原來可以這麼接近。
忽然之間,掌聲響起,歌手摘下了頭頂的禮帽,向所有人致敬。
厲墨鈞低下頭來,米塵甚至有一種錯覺他要吻自己。
“所有你想要做好的事情,你都會做好。”
即便是用最平靜的語調說話,也比任何一句情話動聽。
“那當然。”米塵露出大大的笑臉。
你說我會做好,我就一定能夠做好。
午夜已至,連蕭笑着來到他們面前,提醒米塵該回去早點睡了。
當厲墨鈞的手指鬆開,留在自己腰上不輕不重的力量消失時,米塵感到一陣空落。
相較第一期,錄製第二期的《夢工廠》時,米塵已經沒有了最初的緊張。
當慕容楓與洪月盈談起米塵用化妝技巧征服了川上尋子時,米塵也能落落大方地微笑,而不是無所適從了。
皇朝影業的舒樺的團隊走着華麗路線,將登臺藝人包裝出了奧黛麗赫本的復古效果,讓人眼前一亮。
而陸溪的團隊更勝一籌,他的藝人登場十分勁爆,特別是柳釘裝十分打眼。在米塵看來這樣狂野的風格很難有女藝人能夠駕馭,可偏偏柳釘裝□配的卻是長裙,優雅與熱烈的碰撞,反而延伸出許多的看點。
安塞爾和戴恩已經完成了對趙纖的造型,而米塵打開化妝箱的瞬間,愣住了。
“米塵,怎麼了,你爲什麼還不過來?”連蕭側過頭。
米塵只是睜大了眼睛看着化妝箱裡的東西,完全傻了。
“小米!怎麼了?”安塞爾走到她身邊,也愣住了,“這是怎麼回事!到底是誰幹的!”
“出什麼事了?”連蕭走了過來,看見米塵化妝箱裡的東西,冷哼了一聲。
“他媽的!這是誰幹的!米塵!你到底怎麼回事!連你自己的東西都看不好嗎?最基本的措施,你得給自己額化妝箱上鎖!你以爲這裡是什麼地方?扮家家酒嗎?”戴恩吼了出來。
趙纖聽出情況不對,起身來到米塵身後,一把將她推開。
米塵的化妝箱裡所有的粉餅都從餅盒摔出來了,全部裂開,混合在一起。所有粉刷和筆刷都被鮮紅色的指甲油淋過,就連脣膏口紅也被掰斷了。
趙纖並沒有如同戴恩一樣大喊出來,而是冷靜地對米塵說:“現在馬上去換化妝品還來不來得及?”
連蕭擡手看了看錶,“來不及了。”
趙纖向後退了半步,擡手按住自己的眼睛,“那麼……我是要裸妝登場了嗎?”
連蕭看向呆愣中的米塵,“米塵,雖然毀掉這些化妝品的人不是你,但這是你的化妝箱。這就好比一個士兵即將上戰場,他卻沒有保護好他的武器。你要爲現在的一切負責。”
“負責?她怎麼負責?”戴恩朝天狠狠嘆了口氣,“就算我將自己該做的事情做到完美,可是隻要這個團隊裡有一個人出了差錯,那就是前功盡棄!”
米塵回到自己的化妝箱前,撥開所有零碎的東西,低下頭,將那些碎裂的瓶瓶罐罐取出來,淡然開口問:“趙小姐,你隨身有帶什麼化妝工具嗎?”
一直按着眼睛的趙纖將手放下來,“你是想要做垂死掙扎嗎?”
“不,我是想要反敗爲勝。”米塵轉過身來,看着趙纖,“如果真的想要斷絕我所有的後路,這個人就不該把化妝箱留下。什麼都別留給我,他們才能贏。”
“化妝工具我當然有,只是未必完全夠用。”
“我現在就出去借!什麼粉餅!眼影之類的能向工作人員借到多少算多少!”
安塞爾正要出門,被連蕭拽了回來。
“那些借來的粉餅和眼影米塵沒法用。她和川上籤訂了合同,在這個節目當中,她只能使用川上的化妝品。”
“媽的!連蕭!你還以爲能借用川上來提高米塵的名氣呢!現在簡直就是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戴恩原本看見了一絲希望,現在只剩下絕望了。化妝箱裡一片狼藉,他不認爲米塵有什麼解決之道。
“不,有化妝箱裡的化妝品對我而言已經足夠了。我缺少的是足夠的化妝用具。川上的合約裡並沒有寫明,我一定要用他們的化妝用具,不是嗎?”
連蕭點了點頭,“安塞爾和戴恩你們留在這裡,我去向工作人員借化妝用具。一會兒跟拍的攝影師和採訪人員就會進來了。米塵,你有多少把握能夠成功?”
“給我三支粉刷和五支眼影刷,我就能成功。”
“你不是在逞能吧?”趙纖側過眼來看着米塵。
老實說,剛纔她真的很想掐着米塵的脖子去撞牆,但是她知道當時是她自己選擇相信米塵。這個圈子向來很殘酷,每個人爲了出名和上位,無所不用其極的多了。這並不全是米塵的錯。
“我沒有逞能。”米塵的臉上沒有了之前的那種與世無爭的天真。她明白並不是自己不計較輸贏就能做到獨自精彩,因爲這是一個團隊,這還牽扯到另一個人的前途。
她並不是第一次看見被毀掉的化妝箱了。
五年前,林潤安的化妝技巧登上了法國最具有影響力的時尚雜誌,隨之而來的便是同行相輕的擠兌。那一次,林潤安意氣風發地將米塵帶到後臺,可是打開化妝箱,卻發現裡面沒有一樣完整的化妝品。
米塵嚇傻了,那些正準備上妝的國際名模們也傻了。
林潤安並沒有驚慌失措,只是笑了笑。
他對米塵說:“看着我。”
然後林潤安就像是真正的藝術大師,在那片狼藉之中調配出了他所需要的顏色,而那一次,不僅僅是服裝,就連模特的妝容也成爲被盛讚的對象。他真正成爲了傳奇。
如果想要超越林潤安,那麼他能做到的事情,她必須也能做到。
米塵坦然地將化妝箱的所有層次攤開,這就像一個亂糟糟的調色盤。
“先上底妝吧。”米塵看着狐疑中的趙纖,坦然地說,“趙小姐,從此刻起,你除了相信我,已經沒有其他的選擇了。而我和你一樣,沒有退路了。”
門被敲開,攝影記者與採訪記者都愣住了。
“天啊,這是怎麼回事……這樣子還能化妝嗎?”
攝像機對準了米塵的化妝箱,將那一片凌亂的場景完全錄了下來。
“這就要問問你們節目組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化妝箱肯定不是米塵自己摔成這樣的!”戴恩的怒火有沸騰的趨勢。
安塞爾趕緊拉住了他,“現在發火也沒有用了!小米說她能行!她就一定能行!”
採訪記者頓時明白了是怎樣一回事,他立即拿出手機嚮導演打電話。
“那麼趙纖的化妝師打算怎麼辦?”
“好像打算繼續參加比賽!趙纖正在上底妝了!”
“這就是一個看點!你向觀衆表示節目組會在這一輪比賽結束後調查到底是誰破壞了化妝箱!你要把整個化妝過程錄下來,但是注意,要猶抱琵琶半遮面!觀衆一定會感興趣,在這樣的情況下他們到底能不能成功!”
“明白了導演!”
攝像機對着米塵與趙纖的側身拍攝,聽着採訪記者說的那些冠冕堂皇的話,戴恩又是一股怒氣在胸膛裡憋着。在他看來,發生這樣的事情就應當終止節目立即開始調查纔是應有的態度,可現在節目組卻將它當成了吸引收視率的看點!
米塵卻顯得從容,她的表情專注到連趙纖都懷疑剛纔看見她的化妝箱被毀了,是不是錯覺?
連蕭借來了一大把的粉刷眉筆脣刷什麼的。
因爲顏色太雜,米塵除了在自己的手背上調色,把安塞爾叫來,連他的雙手也用上了。
趙纖閉上眼睛,感覺刷子掠過自己的臉頰,她能從米塵動作的幅度中感覺到,這個化妝師沒有一絲的猶豫與動搖,一切盡在她掌控之中。
她很忐忑,以爲化妝時間會不夠用,可是當米塵的那聲“趙小姐,請你笑一下”響起時,趙纖看了看錶,三十五分鐘,竟然和上一次幾乎一樣。
她勾起自己的脣角,看見的是米塵寧靜的眼睛。她的粉刷掠過她的臉頰,最後的調整。
“看一看鏡子裡的自己,希望你能自信地登場。”
米塵笑了,趙纖第一次發現這個女孩有着安定人心的力量。
她有一種預感,她終於要破繭而飛了。
站在一旁的採訪記者不由得鼓起掌來,他盯着趙纖,感嘆道:“我真的沒有想到……用這片沼澤一般的東西……竟然能達到這樣的效果……”
連蕭笑了笑,“趙纖,itisyourtime。”
趙纖側目望向化妝鏡中的自己,臉上露出一抹笑。
這一晚的趙纖如同黑夜中優雅的精靈,率性而不羈,彷彿繚繞於古老屋子裡的一陣風,來到木窗前,轟然吹起窗簾,馳入廣袤的星空,消失不見。
她的藍調令人沉迷,極具魅惑力的演繹,令其他所有人的表演成爲浮雲,成爲本週無可爭議的冠軍。
網友們看着米塵利用被毀掉的化妝品爲趙纖上妝的片段之後,羣情激昂,要求主辦方一定要找到到底是誰做了這樣的事情。
米塵的微博粉絲數量狂飆,許多網友留言支持米塵,希望她能在《夢工廠》越走越遠。
在後臺化妝間裡,米塵一如既往地收拾着自己的化妝箱,儘管似乎根本沒有什麼收拾的必要。
安塞爾則拿着餐巾紙盒在一旁幫着她將弄撒的東西擦乾淨。
“連先生呢?”米塵問安塞爾。
“哦,他和導演一起調監控去了!要看看到底是誰出入過你的化妝間!”
調閱監控的結果出來了,是一個穿着休閒衣的年輕人,他用帽子遮着自己的臉,根本看不見他到底是誰。
“連先生,真是對不起啊,這樣子看實在是看不出到底是誰。我想我們都是在做節目,如果非要弄到把警察都叫來的地步,這讓星耀天下與皇朝影業的面子都不好看。而且你們又蟬聯了周冠軍,不如息事寧人,到此爲止?”
導演再怎麼說也是導演,而且這件事怎麼說也是意外。連蕭抿着脣沉思了起來。他在考慮,如果無法抓出始作俑者是誰,那麼用怎樣的方法能爲自己的團隊創造儘可能多的利益。而且如果對外發布找不到這個人,觀衆也許會更加同情米塵,爲他們下一輪拉到更多的選票。
這時候,清冷的聲音從他們身後響起。
“讓我看看監控。”
“啊……厲……墨鈞?”導演愣住了。
厲墨鈞怎麼會在這裡?
“你來了啊。”連蕭笑着迎上去。
“可以還是不可以看?”厲墨鈞的視線直接掃嚮導演,導演頓時有一種自己趴在斷頭臺上的感覺。
“這個,你看……有什麼不可看的嘛!”
說完之後,導演才覺得那叫一個不對勁啊!厲墨鈞又不是這個節目的負責人,自己完全可以拒絕他看監控啊!
但是厲墨鈞已經在監控前坐了下來。連蕭將畫面調回到了那個年輕人進入趙纖化妝師的畫面。
這個時候應該是米塵他們正在前臺錄節目的時候。年輕人用鑰匙打開了化妝間。
“就是這個人了。他百分之百是這個節目的工作人員,他很清楚走廊裡的攝像頭在什麼位置,你看他從在這裡開始就一直低着頭,而且還擁有化妝間的鑰匙。”連蕭在屏幕上點了點,然後低下頭來壓低了嗓音說,“你怎麼來了?”
厲墨鈞沒有回答他,將畫面靜止,然後點了點那個年輕人的腳,“他穿着的是白色運動鞋。”
“就算是白色運動鞋,後臺工作人員裡穿着的人也一定很多啊。”
“而且他是個女的。”
厲墨鈞的話音落下,導演完全愣住了。
“女的?怎麼可能是女的?”
厲墨鈞將畫面倒了回去,連蕭眯着眼睛仔細看了看,“沒錯,還真的是個女的。導演你看,她走到拐角的時候,因爲做賊心虛,撞到了手。她應該是做了美甲,所以伸長了手指擔心指甲刮花或者裂了吧。”
“是啊,男人要是撞到了手,是不會這麼看手指的。而且她走路的姿勢也是怪怪的。一開始我就想說這是個娘娘腔麼?”
“她的手腕上戴着卡地亞的經典款手鐲。”厲墨鈞再度開口。
“好像……是啊。”連蕭低下頭盯着屏幕,這下也注意到了。
“這個時間,所有參賽團隊都在前臺,這個人能在這個時間出現,又有鑰匙,是後臺工作人員的概率很大了。”厲墨鈞站起身來,看向導演,“我想,到這一步,就算不驚動警察也能找到她是誰了吧。”
“那是當然!是當然!”導演點頭道,“厲先生的眼睛可真利啊!”
連蕭陪着厲墨鈞走了出去,“怎麼?看見小米被人下了絆子,所以親自來過問了?”
厲墨鈞就像沒有聽見一樣繼續向前走。
途中遇到不少工作人員,他們看見厲墨鈞紛紛露出仰慕或者不可思議的神色來。
“你要不要去後檯安慰一下小米?”
連蕭再度追上去。現在還有采訪記者在跟拍,如果厲墨鈞出現,對於他們這個團隊的人氣,又是一次提升。
“我不會配合你做這種無聊的炒作。況且,她做的很好。”
連蕭嘆了一口氣,壓低了聲音在厲墨鈞的耳邊說:“你以爲自己是長腿叔叔啊,以爲在背後默默地幫她,她就會感激你?”
厲墨鈞沒有回答他,徑自走了出去。
連蕭搖了搖頭,回到後臺化妝間,看見米塵與安塞爾已經收拾妥當了。
“兄弟姐妹們!我們再一次贏得了周冠軍,要不要去哪裡慶祝一下!有好吃的哦!”連蕭朝安塞爾眨了眨眼睛。
“好啊!好啊!餓死我了!”安塞爾果然經不起食物的誘惑。
“別說什麼慶祝之類的,我只想知道,做出這種事情的人找到還是沒找到。”戴恩完全不給面子。
連蕭拍了拍手,來到米塵面前,“厲墨鈞出馬,親自盯着錄像一幀一幀地看,你覺得還能找不到?”
米塵擡起頭來,“你說什麼?厲墨鈞來了?”
“是啊。不過無論這個人是誰,可能都無法對外公佈。”
“沒關係,只要害羣之馬能夠被清理出去,那就行了!”
當天,攝製組的負責人就召集了所有後臺工作人員,一個一個對他們進行盤查對比,對比的結果發給了連蕭。連蕭正在和米塵他們吃夜宵慶祝,看見這條短信,他摸了摸下巴。
他不動聲色,將短信轉發了出去。
當天夜晚,在環城河邊,一輛保時捷與一輛黑色奔馳停在路邊。
靠着河岸邊的護欄,白意涵將被風吹亂的髮絲擼到了腦後。
黑色奔馳的車門打開,一身墨色的男子帶着冷肅的氣息來到白意涵的身邊。
“真的很難得,我一向以爲我們井水不犯河水,你竟然會約我出來。厲墨鈞。”白意涵輕笑了笑。
“我不管你們皇朝影業裡有怎樣的爭鬥,不要把火燒到我身邊來。”
“好歹我入行比你早,這就是你對待前輩的態度?”白意涵雙手撐住護欄,輕輕鬆鬆坐了上去,很高,但在夜風之中,也很危險。他低下頭,脣角的笑容冷然。
“我聽說,你和你母親方思妍不合,她很想要得到你手中股份的控制權。”
“嗯哼,這應該是利睿告訴你的。”
“你不覺得你對米塵的接近應當適可而止了嗎?你讓方思妍看到了她對你的不一般,方思妍動不了你,只好從米塵這裡跟你下馬威。”
白意涵單手捂着肚子笑了起來。
“這個圈子裡的爾虞我詐你又不是沒見過,爲什麼要把別人的陰暗心思都推到我身上來。米塵有才華,你不也是知道的嗎?不然就不會跟廖冰爭了。既然有才華,就會有人想要打壓她。這其實與方思妍根本沒有什麼關係。但是你呢,厲墨鈞。你是不是也要注意一點,別對她太親近了?”
白意涵扯起脣角,掏出手機,將一張照片送到了厲墨鈞的面前。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這輩子我都不會再這麼雄起了……打滾求鼓勵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