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血虎鎮邊

強陰縣地處雁門郡最北,置立多年。縣城用黃土壘築甚小失修,不見昔日顏色。

因大漢帝國日衰,胡人寇略,強陰縣人口少戶不及五千,主官爲強陰長,秩四百石,名叫張雷是中常侍張讓族人。

九月初一辰時,薄霧嫋嫋,張雷滿面含笑相陪在臧旻和雁門太守張歧身旁。今天是高順率部南歸強陰大營之日,衆人都至大營外的官道迎接大軍。

而此時,高順眼圈發黑眼球通紅,一副睡眠不足的模樣。他在郭襄等人的協助下率領兩萬多人南進,距離強陰縣大營已是不遠。

四日前,戰勝和連後,高順見一干騎卒疲憊不堪,便命令大軍駐紮原地休整三天。一來是恢復衆人體力;二來是監視鮮卑人,看鮮卑奴是否有膽再次南下。可能是高順部殺氣太重,一連幾日鮮卑人都沒敢靠近大漢疆域。

期間,高順親自率領一隊私人部曲,護送英雄鮮于國的靈柩至代郡邊境。臨別之前,他拿出兩枚雕刻好的篆書玉章交於鮮于德,並囑咐:

“有勞諸位護送英烈還鄉!此乃信物,待興漢公兩位少君鮮于銀和鮮于輔加冠後,可持此物來見我。我定推薦二人拜入大儒門下!最不濟,也會錄入恩師林宗公門牆!”

郭泰名揚天下,和名士許邵並稱“許郭”是大漢帝國頂級大儒。鮮于銀和鮮于輔若是能錄入其門下,烏丸鮮于部落從此後便可一躍成爲大漢帝國的高門士族,可謂是一步青雲。

聞聽此言後,衆烏桓騎卒都從馬上躍下,給高順叩頭行禮:“多謝德厚公雅量提攜!從此後,無論上刀山下火海,只要德厚公吩咐一聲,鮮于部的男兒都不會皺眉!”

高順從黔首農人的身份走過來,知道躋身士族高門之難,便安坐馬上接受鮮于德等人一拜。送別衆人後,他匆匆趕回自己私人營帳,召集郭襄、侯成、宋憲、魏續、張汎和高嵐等六人小聚。

七人都同歷生死,袍澤之誼日重,宴席之後便召開了一次會議。這次會議意義深遠,是後人稱之爲“七虎盟誓”的政治會議。與會者,誕生了一位皇帝、一位郡王和五位國公。

“各位袍澤兄弟!德厚見戰沒袍澤拋屍草原於心難安,今請諸位見證:德厚此生,必再次率兵北驅六千里,飲馬北海湖畔,替袍澤兄弟收斂屍骸入土爲安,在蘇子卿牧羊處勒碑留念!”待衆人跪坐好,高順緩緩道出心中所想。

按照儒門規矩,這叫立志,豎立遠大理想,也算是提出自己的政治理想和口號。

高順兩世性格都不是輕佻之人,今天說出這番話也是有所憑仗。他只要現在就準備,待天下一亂立即興兵割據幷州,以幷州之地也可北征草原的。

聞言後,衆人都一愣,目露興奮的光芒,隨即又陷入了沉思。

郭襄第一個說話,“德厚有此雄心,守儀願做家臣輔之!”他對高順瞭解特深,早就是肝膽相照的好兄弟了。“子柔一直唯大兄馬首是瞻!”魏續激動的臉色微紅朝高順拱手。他們兩人表露意願,都是在高順的猜測之內。

“德厚大兄,文澤願意爲君牽馬!”張汎忽然目光堅定的看着高順,像是下定了決心。他算是高順的小迷弟,一直在和高順學習行軍打仗。

高嵐是憨厚老實的農人,在沒跟高順出征之前,都沒走出過西桐鄉的範圍。他臉漲得通紅,嘴脣有些顫抖的說:“德厚!只要你需要,兄隨叫隨到!”

侯成面相看起比較斯文心眼卻多,宋憲此人噬血還有些貪婪。他們兩人沉吟了片刻,沒有納頭一拜,只是抱拳:“大兄若是需要,小弟定前來相助!”

一番試探,衆人的心思高順心中有數了。於是,他讓大家討論如何分配戰場繳獲。一番合計後,大家都同意郭襄的意見。郭襄建議高順:在界休、昭餘澤、馬邑和強陰等四地建立莊園塢堡,開荒、種田、養馬和訓練部曲。

於是,在座的七人把抓獲的兩萬雜胡瓜分,準備在郭襄所說的四處墾荒建塢堡。繳獲的馬匹、牲口和財物等,變換成金和五銖錢平分給參戰的一干騎卒。張汎祖上是商人,負責變現財物。其他人負責派發獎勵和撫卹金。

待衆人離開後,郭襄卻留了下來。他向高順諫言:“德厚!若行大事你我都要做官!我欲在雁門謀職,替你看護家業;你可謀太原孝廉名額以圖官場資歷,今日我便寫信給郭子翼!”

聞聽此言,高順緩緩點頭,“按大漢律,無論我率部勝負如何,臧將軍都會檻車入雒陽。我準備不求幷州官職,親自護送臧公入京師!”

“善!此計大善!哈哈哈!”郭襄聽後難得一笑。他知道,高順護送臧旻入京師之時,便是名揚大漢帝國之日,太原郡今年的孝廉名額已是高順的囊中之物。

高順分配戰利品時做到公平公正,就連已經勢微的匈奴人,甚至戰殘和戰死的匈奴騎卒都有份。如此行事,讓老狐狸屠特若屍逐就單于觸動很大。他對諸子說:“創口無法癒合我恐怕時日無多!我準備把美珠嫁給高順!”

“父王!爲何把我家最美的寶珠送給高屠夫?”呼徵聞言後詫異的問。羌渠和兩個兒子於夫羅、呼廚泉也是一樣,不解的目光看着軟榻上的屠特若屍逐就單于。

“高順此人必成大器,且又心狠手辣!我是在給你們留條後路啊!哎!”屠特若屍逐就單于長嘆一口氣。後輩愚鈍他怎能放心,連夜請來高順,自己親自說媒送女兒。

高順把此事告知郭襄,兩人合計好久才答應這門親事。於是,高順又多了一位剛滿十四歲的未婚妻美珠。

“啊…!”想着這些日子來發生的一幕幕,高順打了個哈欠滿臉倦意。他看着遙遙在望的強陰大營,朗聲喊道:“二三子!都打起精神來!”

“喏!噠噠噠!”一干騎卒都朗聲大喊,催促戰馬快速飛馳。

“卑下拜見臧公!順不辱使命率四千騎卒安返!”見臧旻立在人羣之首迎接,高順連忙下馬行禮。說話的同時,他命人將臧旻的戰旗、令劍和節杖都拿來,準備交給臧旻。

臧旻卻神色黯淡的擺了擺手,“德厚!你替我遣散大軍吧!”情況果然如高順所想,臧旻可能會有牢獄之災。

“屠特若屍逐就單于聽令:討伐鮮卑之戰已經結束,你部立即返回美稷駐地,不得滯留其他州郡!”高順按照臧旻的吩咐,高舉黃竹竿給未來的老丈人下令。

屠特若屍逐就單于領着呼徵等人,給未來的女婿拜謝行禮,然後才押着一千多匹烏桓種馬離去。這些烏桓種馬比匈奴人的河套馬要高大,是匈奴人要求的獎勵和撫卹金。

遣散了匈奴突騎,兩位小黃門從人羣中走來,收走了臧旻的節杖、令劍和大旗。不但如此,高順等人的印綬都被一起收繳。而高順私自繪製的血虎戰旗卻被留了下來。

與此同時,這兩位小黃門還安排兩名軍卒,要把臧旻裝上一輛簡陋的木頭囚車。看到這一幕,高順有點不爽了,心中暗歎:“劉氏皇族果然刻薄寡恩啊!”他面不改色,眸眼卻看向一旁的高窟曲駝。

高窟曲駝果然聰明,看到高順的眼神後突然咆哮起來,“你們兩個豎閹!居然敢孽待帝國功臣臧公!”說話間,他驅馬至兩個小黃門的跟前,揚起馬鞭抽打起來,“啪!啪啪!”

“啊!好痛!饒命啊…臧公!我等是奉命行事!饒命啊…”兩位小黃門抱着腦袋哀嚎。

“住手!不得放肆!德厚!讓他們住手!”看到此況,臧旻呵斥高順。

聞言後,高順裝模作樣的走到高窟曲駝的跟前,踹了他一腳,“你這個蠢貨居然敢打權勢滔天的黃門常侍,想害死臧公嗎?不過,這輛木製囚車也太簡陋了,作爲臧公弟子我給他重新做一輛舒適的囚車也不爲過吧?”

說話的同時,高順凝視着兩位小黃門。小黃門其實宮中最普通的太監,用常侍來稱呼算是尊稱。

“三路大軍並伐鮮卑,臧公未敗還率四千多騎退回,是我大漢功臣!李常侍、宋常侍,你們倆位可以變通一下!人在做天在看啊!”這時,強陰長張雷出來打圓場。

“好好好!張公言之有理!”兩位小黃門摸着臉上的鞭痕連連點頭。他們和高順約定兩日後再來監押臧旻,隨後便藉機和張雷一起離去。

張歧看了一眼離去的三人,然後朝高順笑道:“德厚兄!你可願將血虎戰旗留在強陰縣城?”

聞聽此言後,高順心中一熱,側臉看向不遠處的郭襄。他習慣性的沉吟了片刻,朝張歧拱手:“張公此言何意?”

張歧看了看一旁的臧旻,朝高順笑道:“雁門郡毗鄰鮮卑,欲在強陰新設一部騎兵防之,今欲闢君爲別部司馬,統領一部騎兵震懾鮮卑人!”

聞言後,高順心想:這真是剛想瞌睡就有人送上枕頭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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