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麼了結,還不是用錢了結,那女孩死活要和毛子結婚,說毛子不和她結婚就去告毛子。”唐滿金不斷的用嘴吹火,臉上已經有了幾處煙火墨。
“這事情已經過去幾年了,毛子也承認了孩子是他的,她又沒有撫養過孩子,她告的準嗎?”張乾貴說道。
“那女的就是耐着不走,一定要和毛子討個說法,否則,就跟着毛子寸步不離。”
“我看王長生兩爺子是爛抹布遇上了久不幹,吃米的遇上了扛兌窩棒的了哈!”說到這裡張乾貴喝了口苟發英給他端來的酒。
“還是派出所的人來解決的,雙方各打五十大板,毛子最後出了兩萬才把李家河的人打發走。”
“兩萬啊,我要掙20年啦。這傢伙他一下哪來這麼多的錢,不會是在外面搶銀行了吧?”張乾貴擡頭望了一眼苟發英,就在這時突然從隔壁房間裡傳來幾聲奇異的響動。
“你們家老鼠真多,大白天的還鬧個不停。”張乾貴說。
聲音來自二喜的房間,苟發英不禁心裡一怔:“可能是昨天晚上放的豆腐乾沒有放好吧,春玲,去看看是怎麼了?”
春玲沒有猶豫,把手上的活計一放出門去了,接着傳來了她的喊聲。
“媽,爹,快來啊,二喜又發病了,他落在了牀下,我搬不動啊。”
“我說怎麼了,原來是他又發病了。”一聽到春玲的喊聲,苟發英,唐滿金趕忙到了二喜的房間裡,張乾貴猶豫了片刻後,也跟着進了屋。
倒在地上的二喜,只穿了條短褲,嘴角歪斜,一團又一團的白漠不斷的從口中翻出,腳在不停地在地上亂蹬。雖然說自己行醫幾十年了,對發母豬瘋的事情經常聽見,但現場親眼所見還從來沒有過。看到二喜在地上那樣子,張乾貴感覺胸口有些發堵,連續乾嘔了幾次,眼見就要出口了,卻又不得不強忍下去,這時他發現了一件更令他致嘔的東西。就是二喜身上的那條短褲,分明是自家兒子張治恭的啊,怎麼穿在二喜的身上了呢。明白了,原先的所以猜測和傳言都在這裡得到了證實。
“真是家門不幸啊!”張乾貴深深的嘆息了幾聲,就象被路邊的瘋狗狠狠的咬了幾口,既氣憤又無可奈何,再也沒有心情外出給別人閹豬了,一出門,提上藥箱折轉回家。
“這麼快就回來了?”看着張乾貴怒氣衝衝的樣子,鬧三彎問道。
“家門不幸啊,家門不幸啊,竟然在我的眼皮子底下發生這種事情。”還沒有進門的張乾貴在牌坊上不停的敲着菸袋,這時楊秀芝剛好來老屋路過這裡,看見公爹獨自一人在那裡發乾火,感到蹊蹺。
“
爹,你再敲那牌坊就要垮下來了。”
“你,你”張乾貴的眼睛定住了,看着楊秀芝的衣襬已經裂開了縫,他知道在腆起的肚子中,裡面的胎兒至少在三個月以上了。連想到剛纔二喜在地上四腳朝天,嘴角歪斜,白泡直冒的情景,在他眼前有種朦朧的感覺,似乎楊秀芝以後生下的小孩就是二喜那個樣子,還成天跟在自己的後面,爺爺前爺爺後的,想到這裡他又是一陣乾嘔。
楊秀芝被他的公爹看得很不好意思,這老也不避個閒,要是外人看見了不知又要惹出多少閒話來呢。
啊,楊秀芝一驚,似乎悟到了什麼似的,立馬轉身向老屋跑去。
“這怎麼得了,這老爺子肯定發現我的秘密了,我還沒告訴治恭呢。”
“去把張治恭喊回來,我有話給他說。”張乾貴在牌坊那裡大聲對着屋裡說話,顯然是對楊秀芝在說。
“還真是那麼回事情呢,真沒逃過他的眼睛。”楊秀芝沒有回答而是進了屋。屋裡的鬧三彎正在去花生的皮。
“他在外面發什麼瘋?”鬧三彎問楊秀芝,楊秀芝也不作答,只一個勁的做着手中的活。
“太不象話了,真是沒有教養的東西,虧你爹還是個教書匠呢,就沒有教你些婦道人家的規矩啊,你不去我去。”
“你在說誰呢,有什麼大不了的事情,不能進屋說嗎?在那裡大聲大氣的,你當別人是聾子啊。”鬧三彎越聽越不對味,這是在說自家的兒媳婦嘛。
“你們不要去了,我自己去。”楊秀芝捂着臉,嗚嗚的從屋裡跑出來,向自個的家奔去。
在楊秀芝的記憶裡,還沒有人對自己這樣說過話,至少自己還是個有點知識的人,家庭的教育也較其他家庭要好。就是自己的父母在對自己說話時也要考慮下言語的輕重,何況還在單位工作了這麼多年,連一點風度都沒有,哪象個長輩啊,不但拙笨難聽,還出口傷人殃及魚池,令我無地自容。孩子啊,不是媽媽不在意你的生命,而是媽媽的處境極爲艱難,媽媽是沒有什麼路可走了,就帶你一起去天國吧,聽說那裡沒有閒言碎語,沒有熱潮冷諷,那裡有人間沒有的快樂和幸福。就是死也不能夠受人格上的侮辱,一個可怕的念頭瞬間在楊秀芝的頭腦裡閃過。
回到家的楊秀芝洗了把臉後又把頭梳得整整齊齊的,就像自己出閣的那一天,接着又找出在結婚時戴過的髮飾規規矩矩的戴在頭上。再換上一身嶄新的衣服,最後表情沉穩的走到大衣廚的後面拿起一大瓶農藥咕嚕嚕一飲而盡。
孩子啊,媽媽要帶你去天國,你就牽着媽媽的衣角,不要亂動,不然媽媽就會丟掉你的。
媽媽,你要帶去哪裡啊,哪裡是天國啊?路遠嗎,我要你揹我。
不遠啊,孩子,你只把眼睛閉上一會兒就到了。
媽媽,怎麼這路上總是哭哭涕涕的,你說那裡很美麗,也很快樂,他們爲什麼還要哭呢?
那是那些人在人間做了壞事,在受罰呢。
媽媽,我還沒見我的爸爸,阿姨,爺爺,奶奶,外公和外婆呢。
他們現在有事情還不能夠來,以後也會來的,到了那時你就可以見到他們了。
哦,那還得等多久啊。
這個媽媽的確不知道,這是天說了算。
媽媽那天又在哪裡呢?
這個……這個……
楊秀芝感覺她的身體已經飄起來了,回望家山,來時的路已遠。野山青青,百花明亮,還有林中的潺潺溪水,陽光照着我的前行之路,就像一條彩虹,那裡是羊山寺的頂嗎,這裡是霞光繽紛的雨冒山嗎,還有那隻振臂欲飛的鳳凰。它們要把我送到哪裡?遠了,我的父老鄉親,遠了,我爲你哭過,爲你歌過,爲你愛過的興澤湖。還有我含辛茹苦的父母雙親,我只能夠選擇這條並不情願的路,就讓我穿越阡陌紅塵,走過紛繁喧囂,去換得一絲的安寧。這也許這裡就是我的宿命,無法逃避,也別無選擇。
突然,前面一道閃電,把周圍的一切擊得粉碎,狂風捲起塵埃把整個天空迷漫,一條六臂的黑煞張牙舞爪的出現在前面。
“到哪裡去,你給我回來。”聲音震盪山谷,彷彿天地都在搖動。在黑煞的背後,怎麼是張治恭和二喜,張治才,還是楊家的父母和張家一家老小呢。都在神情專注的看着自己,還有哭聲,旁邊還有穿白大褂的,他們的臉越來越清晰,近了近了。
醒了醒了,她終於醒了。
“秀芝,你終於醒過來了,你怎麼走這條路啊,孩子,就是天大的事情也有爸爸媽媽啊。”
“媽媽,我這是在哪裡啊?”楊秀芝半睜半閉着眼睛,很吃力的一字一字艱難的說着。
“你在醫院裡,是昨天中午來的,已經一天一夜了。”
“我的孩子呢。”楊秀芝摸了摸自己的腹部。
“孩子在呢,醫生爲了保住我們的孩子,採取了必須的措施,所以你到現在才醒來。”張治恭坐在牀邊緊緊的握着楊秀芝的手。
也許是上天感念她還沒有享受到孩子的快樂,沒有盡到一個母親的責任,不忍心一次就把她和她的孩子帶走,十分幸運的是,她當時喝了一瓶已經稀釋過的農藥,如果喝了旁邊那一瓶還沒有開封的農藥的話,就是華佗在世也無能無力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