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同我一起去？”桑陌塵皺眉。
封離殊立馬扮演出一副孤苦無依的形象：“我不想被丟下，哥哥……”
她說着，委委屈屈的走上前拉着他袖子，“好不好？”
可憐巴巴的語氣配上她一雙撲閃的大眼，尋常人見了怕是什麼都會答應，偏生桑陌塵就是那麼不同尋常！
他冷着臉將她的手扯開，又將她半斜着的身體扳整，一臉嚴肅：“齊姑娘，此地危險，你……”
“齊家最擅長的就是防禦，仙長不必爲我擔心。”封離殊打斷他的話，她最不耐聽的就是打着爲你好的旗號限制這個限制那個，“何況仙長的兩位師弟也在裡面，我搭把手還是更方便些。”
難不成讓他左手抱一個右手摟一個？想想那畫面，還挺美……
“你怎知他倆在裡面？”他反問。
封離殊被他一噎，話梗在喉嚨裡微微一咽，“你方纔都問張護衛了，想來是早有安排的。若是你師侄不在這裡，也當與你留下口信知會一聲。扶桑門規森嚴，教出來的弟子也不會這麼沒規矩吧。”
她說的在理，桑陌塵轉身背對着她眺望斷牆外的池塘：“若有危險，你可自保，無需管我。”
封離殊笑了笑沒說話，伸手將鑰匙隨意的別在腰間，反手將門關得嚴嚴實實，又熄了燈擱在門口。
“走吧。”她跟在桑陌塵身後，兩人利落的從牆頭躍了過去。
燈火通明的院子裡，空氣中漂浮着淡淡水汽，封離殊看着眼前這個“池塘”，暗道了聲壕無人性。
寬闊的水面被霧氣籠罩，看不清水底，但岸上每隔十步便燃了一柄火把，從他倆落地的位置看去，只能依稀看得對岸上零星的幾點火光，整個池塘的面積都快趕上一個湖泊了。
“這霧……”桑陌塵的眼裡有些許迷茫。
若按常識來看，這確實與魔氣不謀而合，顏色幽黑帶有腐蝕性，可這霧沒有腥味，甚至畏光，又與魔氣有所不同。
封離殊沒說話，彎腰撿起一枚石子靠近池邊，垂直任由其掉入水中。
石子沒入霧氣後，只聽得“咚”的一聲清響，像是撞擊到了一面牆壁一般。
如果她沒記錯，李洵說的是沿着池邊放的火把。
桑陌塵沒說話，默默取下一柄火把按着她丟石子的位置向下靠近。
黑霧遇火自動往後退，露出清澈卻不見底的水面。石子只剩下還在消融的半截殘骸浮在水面上，水面卻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像是結冰了的一般。
“進去瞧瞧？”封離殊問。
“你走我身後。”
兩人迅速決定好下一步，封離殊也不逞強，乖乖的躲在他身後，百無聊賴下還順帶着數了數兩人一共走了多少步。
三百四十七，三百四十八，三百四十……
變故就是在這時候發生的。
她順着桑陌塵的腳印，安安穩穩的走在他用劍氣庇護下的結界裡。哪知堅硬的冰面陡升波瀾，黑霧迅速將兩人包圍，腳底像是踩入了棉花一般軟綿，拉着他們不斷地往下陷。
封離殊想抽身，卻根本提不起氣。
她看了眼桑陌塵，發現他也沒好到哪裡去，甚至因爲支撐着保護兩人的結界，額頭上佈滿了細小的汗珠。
手中的九十蓮察覺到危險，柔軟的花心微微顫抖，纏在她手腕上的根莖蓄勢待發，只待她心意一動便要結出法陣強行剝離她與桑陌塵間的結界，但她卻死死按住了躁動不安的花枝。
她就不信，能與她齊名的修仙奇才就這點本事。
桑陌塵撐着結界，手中的火把被黑霧壓得只剩下丁點火苗。壓下翻涌躁動的靈氣，他丟掉火把用劍劃破掌心以血結印，與這結界締結血契。
劍身發出的光芒映出腳下的冰層，堅硬的冰面融化，露出漆黑的水渦不斷撕扯着兩人往下墜。
在徹底陷入黑暗前，封離殊啐了一口，傳聞坑我。
大意了，這小子果真不行！
封離殊罵罵咧咧的醒了過來。
睜開眼只看到一片鎏金色的光芒，驟然間從黑暗中睜眼還有點不習慣，她揉了揉眼纔打量起周遭。
濃密的黑霧將他們包裹得嚴嚴實實，她所看到的金芒正是桑陌塵陷入昏迷前以血結印佈下的結界。
只要他不死，這結界就會一直護着兩人。但這結界靠的就是吸食桑陌塵的血和靈氣，若是吸乾了他，自然也會不攻而破。
而眼下，桑陌塵還在昏迷。
封離殊拿起他的手，在他手掌處果真發現了一道滲着血的刀口。
其實她有點不懂，那種情況下，他起結界只需護住自己便可，或是自己脫身也好過兩人一起受困啊。
果真是傻了，她嗤笑了聲：“迂腐。”
封離殊伸手觸摸着結界內壁，手感竟還溫熱着，便靠在結界上眯着眼思忖起眼下的情況。
現在留給她的好像只有兩條路。
要麼殺了桑陌塵，結界自然可破，但這黑霧必然也會壓過來。
要麼等着桑陌塵醒過來，她再好好商量下怎麼出去？最好是能搭個順風車脫身。
打量了下昏迷不醒的桑陌塵和結界外虎視眈眈的黑霧，她果斷的蹲回原位靠着桑陌塵。
嗯，這扶桑派做衣服的料子真不錯，挺軟的，當靠枕也不錯。
就當閉目養神，這樣想，她便輕鬆而愉快的枕在他肩上睡了過去。
“嗯”一聲悶哼從他嘴角溢出。
桑陌塵從混沌中醒來，迷茫的看着眼前的場景。
“醒了？”封離殊見他醒了，低頭瞟了他一眼，“你看那兒是不是你兩個師侄？”
順着她手指的方向，桑陌塵下意識的看了過去。
十丈外有一處巨大的光斑，光影裡隱隱約約躺着兩道人影，從服飾身形上看，確實是韓與山與沈月白無疑。
掙扎着起身，他靠着結界拄着無妄劍問道：“黑霧何時消散的？我們這是在哪？”
坦然的接受他的目光，封離殊摸了摸九十蓮的花枝，“我也不清楚，我就比你先醒了一會兒。”
她確實是比桑陌塵早醒了那麼一小會兒，黑霧消散後裸露出了周圍的環境，一片冰天雪地，像極了……
頭頂是一片冰層，從半透明的冰層裡依稀可以看見外面應是白晝，這霧氣果真是隻有夜晚才活動。
“趁現在還算安全，撤銷結界吧，”封離殊低下頭看着他，“過多的消耗靈力，你會受不了的。”
桑陌塵默了片刻，聽從了她的建議喚出無妄以劍御令，結法陣時，右手微微一頓。
“怎麼了？”
僵着右手，他白着臉道：“無事，手有些麻。”
“哦，想必是耗費了太多靈力有些氣血不足。”她也不覺得尷尬，睜着眼說瞎話絲毫不覺得心虛。
桑陌塵點點頭：“應該是這樣。”
收了結界，他身形有些晃動，確實有些體力不支。封離殊下意識地要過來扶他，卻被他擺手拒絕，“不礙事的，齊姑娘小心些。”
謝絕了她的好意，他從懷裡掏出凝氣丹嚥下，調息了片刻兩人方纔往那光斑處挪動。這一次不需他說，封離殊便自動跟在了他身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