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桑陌塵與沈月白動身前往古寧鎮。
桑陌塵給秦炳承的說辭是他倆去給封離殊找藥，擺脫了跟在後面的尾巴，兩人直往南邊的古寧鎮御劍而去。
韓與山從廚房裡端來了藥，吹涼後一勺一勺送她嘴邊，“爲何留我下來？”
封離殊垂着眉眼將他遞過來的藥一飲而盡，靠在牀邊怯生生的看着他：“我是耽誤你的計劃了嗎？”
韓與山搖搖頭：“不是，我原以爲你會留月白或是師叔下來照顧你。”
畢竟，她曾經那麼明顯的拒絕過他。
封離殊眸中微涼，看着他一副情竇初開的小心模樣，不由得稱讚了一把洛長羨給她的欲毒。
她只是將一縷欲毒引到了韓與山身上，沒想到會有這樣的效果。
遇到如月那晚，洛長羨也追着他們來到了函城，當晚便與她做了交易。
她是不想再忍這每月十五噬心灼骨的疼痛了，但她也深知自己不是那個活了上萬年的老妖怪拾月的對手。
於是兩人定下了交易，她從桑陌塵手上拿到封魔軸交給他，拾月就將噬魂鈴還給她。
洛長羨給了他用川怨提煉而成的欲毒，他能激發人心裡的渴望，無限放大。
本來最佳的動手對象是桑陌塵，但這很容易被他察覺。
沈月白本來也在她的考慮範圍內，但他心思純淨，能放大的慾望左不過就是食慾。
於是鎖定了韓與山。
韓與山本來就受困於求道的執念，原本她猜想這欲毒會讓他入魔癲狂，卻不想這人的心思就是這麼歪歪繞繞。
韓與山嫉妒桑陌塵，對桑陌塵在意的人也格外在意。
同理轉換，他自然就格外在意封離殊。於是產生了自己喜歡上她的錯覺，並且深信不疑。
但能控制住他爲自己所用，封離殊也不介意加深他的這種錯覺。
封離殊伸手攥緊他手腕：“與山……”
皓腕如雪，修整指甲的指甲泛着微微的粉色，韓與山整個心思全在她握住自己手腕的那雙手上。
“怎麼了？”他問。
封離殊迎着他的雙眼說：“我不信我姐姐真的死了，她那樣聰明，她一定沒死。”
封離殊眼中蓄起隱隱的水光，她側過頭避開他的視線，不讓自己露出軟弱的一面。
韓與山反手握緊她的手：“你想做什麼？”
封離殊：“你願意幫我？”
“只要你想，只要我能。”
封離殊眨了眨眼，衝他揚起一抹笑意：“那日我就猜想姐姐可能沒死，是因爲……”
因爲秦朝。
秦炳承的兒子秦朝，愛慕齊嫣。
在洛長羨講述的那個故事裡，秦朝十分喜歡齊嫣，只是齊嫣卻瞧不上他，並在一年前嫁了人。
結合城主所說，齊嫣嫁的就是蘇承安。
而秦朝爲此鬱鬱寡歡流連青樓，直到兩個月前突然向外界宣佈成婚，從此洗心革面成了妻奴。
那時間點實在是太湊巧了，兩個月前齊家滅門，齊嫣失蹤，秦家就多了個少夫人。
韓與山聽她說完，沉聲道：“你同師叔說過這些嗎？”
“沒有，我……”封離殊情緒有些低沉，“如果說了，他肯定不會答應的。”
依着桑陌塵那性子，就算她真的拿出證據證明那人是齊嫣，他也不會讓她操控齊嫣取出封魔軸。
“你要我做什麼？”
一炷香的時間，桑陌塵和沈月白就到了古寧鎮。
小鎮不大，但走販卒夫的吆喝聲此起彼伏，顯得鎮上格外熱鬧。
沈月白的目光隨着街頭扎着一捆糖葫蘆的小販來回折騰，桑陌塵實在受不了了，於是掏出碎銀子給他買了一串。
沈月白一邊舔着糖葫蘆，一邊問他：“師叔，咱們就只知道一個鎮名，具體該去什麼地方啊？”
桑陌塵看着鎮上集中的人流，回道：“去鎮長那裡吧。”
十名修士來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鎮，不可能沒有一絲痕跡。
半個時辰後，兩人從鎮長家裡出來，神色都有些低沉。
年近古稀的鎮長一聽他們問一年前是否有修士來過古寧鎮，整個人就開始發抖，沈月白一度覺得他指不定是得了癲癇。
“一年前，鎮上的首富蘇家滅門了。”
又是滅門，同齊家一模一樣的事。
桑陌塵問道：“蘇家？您可認識蘇承安？”
“蘇承安……”老鎮長一聽這名字，覺得有些熟悉：“他就是蘇家的養子，他不是去城裡參加擢考了嗎？”
“兩年沒消息了，蘇家滅門時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問明瞭蘇家老宅的位置，桑陌塵和沈月白辭別了老鎮長，一路循着地圖上的路線找到了蘇家。
天色已近傍晚，破舊的蘇家老宅在殘陽下格外明顯。
桑陌塵推開門進去，雜亂的庭院長滿了荒草，依稀能分辨出一條通往內院的小路。
沈月白同他分開搜查，循着小道一路走到了後院。
“師叔，這裡有人生活的痕跡！”沈月白指着乾淨的竈臺衝着外面喊道。
桑陌塵聽到他聲音，從內堂裡走了出來。
竈臺乾淨得與雜草叢生的庭院十分不搭，竈後還整整齊齊摞着一堆柴火。
沈月白側過臉看着他：“蘇家還有活人？”
“也不能肯定他是蘇家人，”桑陌塵搖搖頭，繼續說道：“不要打草驚蛇，且看這人究竟是誰。”
日頭西沉，月上柳梢。
何蠻子從賭坊裡被人趕了出來，他晦氣得衝那賭坊牌匾唾了一口，勒緊褲腰帶往回走。
今天這運氣可真是夠背的，才從老哥手裡拿了月錢，一天的功夫就全輸了。
何蠻子焦慮起自己這下半個月的生活着落，大大咧咧的推開蘇府後門走了進去。
一道銀色的劍光一閃而過，等他回過神，那劍已經架到了他脖子上。
何蠻子不受控制的軟了腿，跪倒在地上：“不要……不要殺我，我有錢，別殺我。”
他琢磨了這個月欠錢的賭坊有哪幾個，實在不行他還是得找他哥拿點錢救急。
“你係誰？爲繩麼在蘇家？”沈月白握着劍站在他面前，嘴裡吃着糖葫蘆吐字不是很清楚。
何蠻子擡頭一看，兩個身穿白色華服的男子一前一後的站在他前面。
爲首的手裡拿着一串糖葫蘆，他身後的男人手裡握着一把金色的長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