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捷華製衣廠？”
“是的。”王少君顯然不知道陳楚和捷華製衣廠之間的恩怨，更不知道陳楚是捷華製衣廠的前員工，他解釋道：“捷華製衣廠是大裕村的一間大型的製衣廠，也是我們老闆手頭上最大的客戶。”
“我們老闆給我們說過了，不論任何時候，捷華製衣廠的貨都要優先洗水。所以，不要說你們製衣廠，就是我們洗水廠其他客戶，遇到捷華製衣廠貨多的時候，也要讓給捷華製衣廠先洗水。”
陳楚有一種目瞪口呆的感覺：“就是老客戶也要讓給捷華廠？你們老闆這樣做，一次二次還好說，久了其他客戶肯定能看出來，他就不怕得罪其他的客戶嗎？有你們老闆這樣做生意的嗎？”
對着陳楚接連幾個問題，王少君的回答，是簡簡單單一句話：“捷華製衣廠每天到我們洗水廠的貨超過一萬條！”
陳楚秒懂了。
利鴻洗水廠採用的經營策略，是大客戶絕對優先的策略。所以在任何時候，都是“捷華優先”。
“至於其他客戶。”王少君道：“我們洗水廠的質量，比同行要好。你們這些廠家拿貨到我們洗水廠洗，不就是看上我們洗水廠洗水質量好嗎？”
陳楚完全明白了。
這算是姜太公釣魚，願者上鉤嗎？
反正我們利鴻洗水廠洗的貨好，你們愛來不來！陳楚像是看清了某張嘴臉。
“王師傅，如果知道你們洗水廠竟然有這樣的‘規舉’，我一定不會送貨給你們洗水廠洗。”陳楚出聲道。這一次接觸，他已經看得出，葉少君是一個比較容易相處的人。於是，他直接出聲問道：“王師傅，那你直接說我這一批貨到底什麼時候能洗出來吧。”
王少君看着陳楚，眼內突然間閃過一絲柔和之色，道：“後天早上，我一定可以幫你洗出來。”
“這……”陳楚眼光餘光看了一眼周圍堆積着貨物，再看一看自已貨物堆放的位置，眼內現過疑惑神色。
如果按正常排隊秩序的話，他的那一批貨是可以在後天早上洗出來，但是……王少君不是說過，可能要“加塞”捷華廠的貨物嗎？
“不用看了。”王少君道：“捷華製衣廠今晚那一批貨還沒到，明晚肯定也有一批貨到，如果按廠裡的規舉，肯定得先洗完排在你前面的貨還有捷華那兩批貨才輪到你……但現在，我把你的那批貨安排在捷華那兩批貨前洗。”
沒有“加塞兒”，就按誰先到先得的原則洗嗎？
陳楚的臉上，現出了一絲喜色！
“王師傅，謝謝你了。”陳楚真誠地道謝。王少君這樣做，一定程度上算是壞了捷華廠的“規舉”！
今天是9月25號，後天就是9月27號，大後天9月28號，剛好就是中秋節。
如果在陳楚這一批貨前加塞了兩批貨，那麼，陳楚的這一批絕對不可能在9月27號前洗出來。
到中秋那天，洗水廠放假一天，那陳楚的這一批貨最起碼也得29號才能洗出來，如果加塞那兩批貨量大的話，那就得9月30號才能洗得出來。
如果是9月30號洗得出來這一批貨，陳楚的製衣廠也不一定能趕得出這一批貨。在這種情況下，國慶節制衣廠放假，那一批貨得10月2號才能生產出來！
這樣的結果，足足比陳楚預想的樂觀情況差了五天的時間。這五天的時間，差不多都足夠貨物從嶺南走流物運輸到東北（從嶺南到遼省物流速度大約是七天）。
不是行內的人，很難想像這五天意味着什麼。
首先，陳楚提出的最早交貨日期是9月27號，就算在之後一二天陳楚再交貨，貨主李爲霆還可以接受。但是，如果遲5天再交貨，那就有一點過分了。
其次，入秋以後的東北服裝批發行情就是“搶錢”行情，貨物早一天到達，就可以早一天批發出去。如果說，每一天的批發出去的數量是一百條的話，那五天的時間就是五百條！
這些批發出去褲子的利潤，不僅是李爲霆的利潤，也是陳楚的利潤。這些款式如果好走的話，李爲霆肯定會繼續下單補貨，在這個問題上，他和李爲霆可謂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
“不用客氣……”王少君笑了笑，出聲道：“對了，你手頭上還有貨在其他洗水師傅的手上嗎？”
“王師傅的意思是……”
王少君意味深長地道：“呵呵，雖然我從來不吸菸，但我看我們廠很多洗水師傅都吸菸。還有，他們上那麼久的夜班肚子也都餓了，如果有宵夜吃那就更好了。”
陳楚微微地點了點頭，嘴角微不可見地一笑：“我知道了，謝謝你，王師傅。”
燈光之下，王少君的臉上硬朗的線條顯得柔和起來。他出聲道：“不用謝我，小兄弟，你年紀輕輕地在外面也不容易，要好好地照顧自已。”
夜風，微涼。
走出生產車間後，呼吸着外面新鮮的空氣，陳楚臉上的神色顯得輕鬆起來。
洗水廠的這件事總算是解決了，貨會按原定的時間發出去，一切都在按既定的軌跡行進。
他又想到自已屬下的那位生產主管，王少君的鐵桿粉絲對王少君的崇拜……這就是成功之人必有成功的處世之道嗎？
雖然不知道王少君這一次爲什麼會出手幫他，但是，王少君的這一個人情他是記住了。
把腳踏上三輪上，陳楚啓動三輪車時候，一輛轎車剛好也轉彎進入停車場。
在轎車近光燈強烈照射之下，陳楚的雙眼微微地眯起來。
廠房照射出來的或明或暗的燈光中，陳楚不經意看到駕駛位上那人的臉容。
是他？
用手摭住部分強光，陳楚微微眯着的雙眼略爲睜大開來。
轎車的駕駛位上，張子宏如同貓頭鷹一般削瘦的臉容上，一雙微微凹陷的眼睛在帶着微光的車廂中，發出冷冷的光芒緊緊地盯着陳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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