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春雨過後，莞城的氣溫倏然間下降好幾度，原本差不多可以穿短袖衣服的天氣，一夜間冷得人重新穿上大衣。
淫雨霏霏，三天以來，小雨時停時不時地下着，唯語專營店的門口處，也鋪上一層地攤。
春初時節，南國天氣說變就變。這天早上，年曉剛剛起牀時，只覺得氣溫已經升高，他披上一件上衣，下意識地看一眼外面的天色。
天色沒有放睛，依然是一片冷冷的陰沉。
他看着地面，用手指地摸一下，感受到指尖的冰冷和溼意，眉頭就是輕輕一皺。
“竟然是回南天？”
“回南天”是華面的一種季節變化。每到春初，由寒冷乾燥的北風轉變爲潮溼溫暖的南風時，由於室內物件溫度較低，潮溼溫暖的南風使到水份凝聚在物件上，使到物件表面出現小水珠。
在這一種溼漉漉的時節裡，牆壁是溼的，地板佈滿水珠也是溼的……彷彿一切都是溼的。
從事服裝行業的人，不論是銷售還是生產，最厭倦的也是這種天氣。
溫熱的溼氣，遇到冰冷的牆壁形成水珠沾在貨物上，使得貨物帶上極重的溼氣，極容易發黴。
不過，這樣的天氣也有好處。遇到這種的天氣，在嶺南春天服飾淡季中，貨物的銷量將會有迎來一波小增長。
特別是內衣內褲。
他們隔壁楚語專營店的生意，在這一段時間裡，應該會比較好吧？
年曉很快就想到這個問題。
大明步行街外圍，楚語專營店內。
中午十二點鐘，早上還是帶着溼氣的地板，在這時卻是冒出無數細微水珠。
一位年輕的女店員從外面拿來一把地拖，把地面上水珠拖乾淨，但等到下午三點鐘時，地面和牆壁就像人冒汗一般，又顯出無數的水珠。
收銀臺前，陳楚看着那位勤奮的女店員，拿着地拖重新拖一次地面。
“這種天氣，還真的是麻煩。”女店員拿着拖把的身體前後移動着，嘴裡抱怨着這種季節天氣。
三天的溼冷天氣轉爲溼熱天氣，從這一天開始，店裡衣服，特別是內衣內褲銷量開始大幅地增長。等到晚上八九點鐘人流高峰時，內衣內褲竟然還有近乎爆發式的增長。
陳楚坐在收銀臺前，看着店鋪內好幾位店員，都在內衣褲擺放的位置上招呼客人，由不得點了點頭。
作爲普通的女裝品牌，楚語當然不會進入到內衣行業，不過，他們在大明鎮的楚語專營店剛開張，使用內衣內褲來增加客流量和知名度，是一個最優的選擇。
“我要這個……麻煩把這個包起來。”
“這一件有沒有大一個碼數的？”
就在店員們較爲繁忙時，陳楚偶爾也會幫着收銀。不過，當他的眼光掃向外面的時候，意外地，卻看到在路邊繁華燈光下，年曉正站在店門外，一雙眼睛直直地看着陳楚店鋪內的情況。
這位莫小姐的助理，是不是曾經在哪裡見過面？
這三四天來，陳楚和他也見過二三面，每一次見面，陳楚都對這一位助理，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你們兩位繼續收銀。”陳楚吩咐收銀臺前倆位女店員後，離開收銀臺。
楚語專賣店外，當年曉看到陳楚向他走來時，臉上就現出一絲笑容。
“陳老闆。”年曉客氣地向陳楚打招道。
陳楚問好道“助理，這麼晚了，還沒有下班嗎？”
“剛好下班，路過。”年曉出聲道。
路過？
陳楚嘴角動一下，自然不太相信對方的說法。
“還沒有請教助理尊姓大名呢。”陳楚問道。
他們二三次見面，年曉都是跟在莫小姐身後，他們倆人到目前爲止，還沒有一次交談。
“我叫年曉。”年曉帶着疏遠的客氣，向陳楚道。
“年……曉？”
陳楚眉頭一凝，雙眼直視着年曉，眼內帶着一絲驚訝之色。
年曉，三年以後唯你品牌的掌舵人？
陳楚注視年曉，記憶中的一些圖像與面前的年輕人很快就重合起來。
陳楚重生之前，曾經在視頻網站上看過一段一段唯你品牌掌舵人的訪談記錄，在那一段訪談記錄中，正值壯年的年曉，對着鏡頭侃侃而談，禪述唯你品牌的“時尚快品牌”概念。
陳楚看那一段視頻時，已經是二零一三年。因爲那一段視頻陳楚還曾經百度過年曉的資料，然後得知其在二零一二年，已經被某外資一線品牌挖走，帶着手下二三十位下屬離開唯你服飾。
“年助理，你好。”陳楚向對方伸出手，緩緩地道。
年曉眼帶疑惑看一眼陳楚，然後才伸出手和陳楚握一下。
這位老闆也太客氣了吧？
“進我們店裡坐一會兒？”陳楚問道。
“陳老闆，你們店裡這麼忙，我這就不太好意打擾了吧？”年曉嘴角帶笑，婉拒道。
陳楚卻是擺了擺手，道“我們店裡哪裡忙了？進來坐一會兒吧。”
年曉猶豫一下，很快就跟着進入到陳楚的店鋪內。
“坐吧……阿芳，給年助理倒一杯水來！”陳楚叫一位就站在旁邊的女店員道。
年曉坐下來後，道“陳老闆，你太客氣了。”
陳楚卻是一笑。
不對你客氣一點怎麼行呢？
從半個月開始，陳楚就開挖人負責零售業務方面，但到目前爲止，還沒有挖到一個合適的人選。
獵頭公司方面倒是曾經和其他品牌的區域經理，或者品牌公司的一些其他人才有過接觸；不過，在往下溝通時就沒有下文。
原因無他，這些大神們，全部看不上楚語這一家小廟！
不過，現在這位年助理，應該比較挖走吧？
在確定了年曉就是唯你品牌的操盤手後，陳楚就動了這樣的心思。
“年助理，你們唯你店最近一二的售量怎麼樣？”
陳楚很直接地問了這樣一個問題！
年曉臉無表情，心中暗道原來這位陳老闆這麼好招呼他，是爲了打聽清楚唯你店的情報嗎？
“還行。”年曉模棱兩可地道。
“在在這樣的淡季中，銷量‘還行’那就已經很不錯了。”陳楚笑了一聲，道。
在問完這一句話後，陳楚就再也沒有問過唯你專營店的情況，他反而聊起其他一些問題。
楚語專營店和唯你專營店雖然是竟爭關係，但雙方的關係在陳楚看來，遠遠還沒有達到惡劣的地步。那怕是陳楚和莫小姐見面，最起碼還能打一聲招呼，至於看店的店員們，彼此作爲鄰居私下的交流就更多。
包括現在，年曉在目前雖然將楚語當作是假想敵，但在他和陳楚沒有任何的私人恩怨，對着陳楚的問題自然也是有問必答。
“年助理，你是哪裡人呢？”
“我是j省人，二三來前來到華南工作……”
“我是一年半來到這邊工作的，看來看年助理差不多啊。”陳楚笑道“在這邊工作一切都很好，就是有一點放心不下家裡的父母。”
這一句話似乎引起年曉的共鳴，他向一沉默，道“爲了工作，沒有辦法，我是條件不允許，要是我有陳老闆你這樣條件的話，一定把父母接出來孝順。”
“父母在這裡已經自由習慣了，就算你想接他們出來，他們也不一定樂意。”陳楚呵呵一聲，道。
“也是這個道理。”年曉微微一沉默，道。
二人聊了十多二十分鐘後，年曉才提出告別。
就在一邊，剛剛接待完二三位顧客的安可心，似有所思般道“陳楚，可以看出來，你好像很看重這一位年曉！”
陳楚點了點頭“你沒有看錯，我是比較看好他。”
安可以點了點頭，沒有再說話。
“三八女節促銷，你自已一個看好店鋪，我們工廠還有一些事要處理，還有，在蘭山鎮那一邊，聽說也有一家不錯的店鋪轉讓，我要順帶到那邊去看一看。”
在陳楚原本的計劃中，他也是先試着開二三家的店鋪營業。現在大明鎮這一邊已經走了正常的軌跡，自然得去看一看其他的店鋪。
第二天，陳楚回到自家制衣廠處理完雜務，而就在第三天時，去到蘭山鎮去看那一家新的店鋪。
那一家店鋪，據說在之前就是品牌銷售店，而在二零一二年時，根據陳楚的記憶，這一家店鋪也是一家一線品牌的銷售店。和大明鎮有着三百平方的越大面積不同，這一家店鋪的面積只有二百平方米。
聯繫裝修公司、招收店長和店員、準備進貨……陳楚這三四天一直在忙碌着，等到他重新回到大明鎮的零售店時候，已經是五天以後的事情。
汽車上，陳楚還沒有回到大明店的時，就開着藍牙打了一個電話給安可心。
“你好，是安店長嗎？”
“老闆，你好。”安可心柔和的聲音從電話中傳過來。
“你們那邊很忙嗎？”陳楚一邊看着前邊的路況，一邊問道。
“店裡暫時還沒有什麼客人，老闆，你有什麼事嗎？”安可心又是問道。
“這二天，店裡的銷售情況怎麼樣？”陳楚問道。
“店裡的情況很好啊！”提到這一個話題，安可心聲音甜意“前二天的生意，比我們三八婦女節促銷的銷量，只是下跌了百分之四十左右。
“好。”陳楚的臉上帶着一種滿意。
這一個跌幅，在陳楚看來還是可以接受的！
“對了，唯你專營店呢？他們家的情況怎麼樣？”陳楚又是好奇地問道。
和唯你專營店一開始就將楚語專營店當作假想敵一樣，陳楚也是將將唯你專營店作爲量度自已店鋪成功的標準！
“老闆，我可以很肯定地告訴你，他們家店鋪的銷量，已經遠遠地比我們家拋在了身後！”
聽到這一句話，陳楚的眉毛輕輕地揚了起來，。
“哦，是嗎，好……等一會我就到大明鎮，先掛掉電話了。”陳楚出聲道。
大明鎮。
陳楚停下車後，很快就步行回到他們的店鋪內。
現在是下午二點鐘，還不是人流的高峰，店內只有四五位客人正在挑選着貨物。
安可心穿着一條牛仔褲，上身穿着一件風衣，正在收銀強前和一位年紀差不多的客人正在交談着。
兩位空閒的店員看到陳楚以後，馬上就站起來向陳楚打了一聲招呼。
“老闆好。”
陳楚點了點頭，坐回到自已常坐的座位上，看着店內的情境。
“店長，這一條牛仔褲我可不敢穿……我沒有你這樣的身材，穿不出這樣的效果！”那位正在和安可心交談的的顧客，嘻聲笑道。
“你試一試不就知道了嗎？我看你的腿形很不錯的，很適合這一條牛仔褲。”安可心看着那位顧客，很肯定地出聲道。
“試衣間就在那邊，你自已穿一下就知道效果怎麼樣了！”
那位顧客點了點頭，進入到試衣間換上那一條褲子以後，來到鏡子前面照了一會兒。
女顧客的臉上現出一種陶醉的神色，就在她的旁邊，一位女店員上前，嘴角帶着笑意稱讚女顧客穿的這一條褲子好看。
“我穿這條褲子會不會太胖了？”女顧客對着鏡子轉動一下。
“不會，這條褲子很顯你的身材，美女，你穿起這一條褲子來，真的是很好看！”那位女店員道=。
“是嗎，好吧……等一會你們就把這一條褲子包起來吧。”
一邊，陳楚看到那一條褲子成交後，由不得點了點頭。
看來，大明楚語店這邊，已經基本上算是走上了正軌。
安可心此時也坐到陳楚的旁邊休息。
“那幾位新招的店員，已經比前一段時要熟練很多。”安可心向陳楚笑道“一些銷售技巧的運用，也進步了很多。你看剛纔那一位店員，誇獎起人來，嘴裡就像是沾着蜜一般。”
陳楚的嘴角一撇，微微地點了點頭。
以一位老地攤的經驗來看，一些顧客就是要稱讚纔會產生購賣的意向。
“單個客戶相對來說最容易招呼的，最難招呼的就是好幾號人逛街進店鋪的情況，顧客穿上了衣服，那怕是顧客的姐妹當中，有一個人說這一件衣服穿着不好看，這一件衣服基本上都沒有辦法成交！”
對這個說法，陳楚也是有所體會，他贊同地點了點頭。
這一家店鋪，實際上也可以算是“實驗田”。實際上，有很多類似的經驗，需要總結。
“我們工廠那一邊，從一家品牌店裡挖來了一位資深店長。”陳楚道“我準備讓她對我們蘭山鎮店鋪的新招的店員進行幾天的培訓。”
大明鎮這一家店僅僅對店員進行了二天的培訓，從現在的效果情況來說，兩天的培訓還是不夠的。
“對了，老闆，還有一件事。”安可心笑道“我們附近的那一家店鋪的店長，好像換成了莫小姐手下的年助理！”
作爲陳楚的心腹，她自然知道陳楚的心裡的一些想法。
“年曉？”陳楚的臉上露出一比訝色。
據他所知，莫千嬌是負責布林頓服飾在莞城區域的大區經理。莫千嬌的助手，在行政級別方向，應該比負責單店的店長要大一些吧？
雖然說，陳楚沒有接觸過布林頓方面的行政結構，但是，陳楚還是很清楚這一點。最起碼來說，在大區經理一起工作，更接近“朝廷”相對而言，上升的空間更加一些吧？
和安可心又聊幾句以後，陳楚走出到自家的店鋪，來到唯你專營店裡。
唯你專營店和楚語專營店不同，它的店鋪面積有二層，每一層都有接近二百平方米。當陳楚進入到他店鋪，掃視一眼一樓的店面。
“陳老闆……”一位就站在門口處的店員，向陳楚打了一聲招呼。
“你們家店的店長呢？”陳楚問道。
“我們店長就在二樓。”
“謝了。”陳楚道了一聲謝後，直接進入到店鋪上到二樓。
唯你專營店的二樓處。
正處於中午時分，整個二樓冷冷清清的，除上樓梯附近有一位店員外，只有年曉一人正在二樓的窗臺處整理着貨物。
年曉正微微地彎着腰，將顧客們剛剛穿過的衣服重新掛起，並整理一下衣服上的皺摺，這樣的動作顯得分外的用心。
“年店長。”陳楚上前，和年曉打了一聲招呼道。
年曉將衣服用衣叉掛上去後，才轉頭和陳楚打了一聲招呼。
“陳老闆，你好。”
陳楚微微一笑，出聲道“沒有想到年助理竟然會調到你們公司的大明店。我們就這樣成了鄰居。”
年曉笑了一聲，道“是啊，陳老闆，我們的唯你專營店開在你們楚語店的附近，還真的是有壓力啊。”
陳楚哈哈一笑。
這一位年曉倒是一個爽快人。
“年店長，競爭歸競爭……不應該影響我們的私人情感纔對。”
年曉嘴角輕動，對陳楚的話不置可否。
陳楚又是和年曉聊了幾分鐘，才提出告別。
看着陳楚走下樓梯的背景，年曉的雙眼微微地一眯。
這位陳老闆這樣過來找他，到底有什麼意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