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岸,樊城
此時的樊城周遭,真的可以用汪洋澤國來形容。
城外四周,洪水幾乎吞噬了半個樊城,甚至連城牆都被淹沒一大半,至於此時的荊州水軍卻直接以大船橫行在外圍水面。
荊州軍輕鬆以半月陣的方式封鎖了樊城外圍。
更糟糕的還是,樊城城牆也由於連日來浸泡來大水中,此刻已經開始腐朽,早已如生鏽的鑄鐵般,一推便到。
故此,主將曹仁這數日來發動軍卒,一邊防禦荊州軍的進攻,另一面也在對城牆多加修繕,用沙石堵住缺口。
說實話,如今的樊城防護能力已經虛弱到極致,可原史上,曹仁卻是憑藉數千之衆,牢牢的守住了樊城不失。
城頭上,一員身長八尺、身穿戰甲的中年大漢眼神凝視,緊緊眺望着漢水南岸的襄陽城方向。
此將正是徵南將軍,駐守樊城,持節都督荊州的曹仁。
“唉,如今已經過去十餘日,不知襄陽的局勢如何了?”
沉吟良久,曹仁不由苦嘆着。
由於樊城與襄陽一江之隔,故此曹仁對於關羽派遣關平率衆攻取襄陽的戰報早就洞悉,這段時間以來,他每日都要登上城頭,關注着襄陽戰事。
“將軍,襄陽城城防堅固,易守難攻,外加郡守呂常擁兵四千餘衆,料想就算關羽遣主力齊攻,也不可能短時間內取下。”
“這才十餘日,襄陽應該無恙!”
眼瞧着曹仁面露憂愁,從旁的一位面色剛毅的中年將領不由出言勸慰着。
“伯寧,如若荊州軍真的攻下了襄陽,你覺得關羽還會不會繼續與我軍爲敵,繼續圍困樊城?”
聞言,滿寵沉吟半響,拱手道:“將軍,寵看懸,關羽的性子你我都知曉,他戰敗還好說,可他自北伐以來,便利用秋雨氾濫之機,大破了我方援軍。”
“此等大勝,已經讓關羽自信心極爲膨脹,小覷我軍,如若襄陽在被攻陷,這定然會讓他越發盛氣凌人,覺得我大魏不過如此。”
“故此,屆時關羽反而會繼續攻取樊城,與我軍決戰。”
不得不說,滿寵此人對於關羽的性格琢磨得是極爲透徹!
聞言,曹仁眼神凝重,喃喃道:“希望呂常能守住襄陽,不然局勢於我軍會更不利。”
頓了一頓,繼續說着:“伯寧,魏王調令的援軍可否抵達?”
“稟將軍,前日徐公明將軍來信言,他以率軍進駐陽陵陂,只是公明表明,他麾下軍卒皆乃新軍,恐難與關羽軍相爭。”
“故,屯駐陽陵陂,便停滯不前!”
旋即,滿寵思緒片刻,遙遙拱手說着。
“唉,如今我大魏真是多事之秋矣!”
這一刻,曹仁臉色憂色越發濃厚。
今年,在他看來大魏是極爲不順的一年,己方先有漢中大敗,折損宗室大將夏侯淵,現關羽北伐,又大敗七軍,于禁投降,龐德被俘虜。
不僅如此,坐斷江東的孫權亦是頻頻遣軍攻取合肥,企圖突破防線,奪取青徐。
凝視許久,曹仁喃喃道:“伯寧,你寫信令人連夜送出,前往長安呈稟魏王。”
“樊城殘廢,望魏王迅速發兵來救,仁最多堅持兩月,兩月若援兵不至。”
“荊州危急,許都危急!”
滿寵迅速將曹仁這席話記住,遂告退入城。
就在滿寵離去半響,江面上忽然動靜響起,曹仁眼神肅動,陡然便發現有百餘隻戰船向樊城城頭襲來。
“敵襲,注意戒備!”
見狀,曹仁面色不變,沉着下令。
號令傳下,下一刻,城牆沿線駐防的軍卒紛紛戒備着,目光時刻不離城下,隨時準備抵禦攻擊。
約莫半刻鐘已至,江面上的那隻船隊也距離樊城只有百餘步距離。
此時,曹仁眼神頗好,一眼便瞧見戰船上所打着的“魏”字戰旗,不由心一沉,忽然生出一絲不詳的預感。
“難道………?”
片刻後,一小將佇立鬥艦甲板上,向城頭高吼着:“曹將軍,我乃樂進之子樂綝,快開城門!”
聞言,樂綝頓時將曹仁思緒拉回來,隨後仔細觀察一番,才確定了身份。
“樂綝?他不是隨呂常鎮守襄陽麼,爲何此時渡江而來?”
“襄陽,真的出事了?”
思索片刻,曹仁也不做猶豫,揮手道:“開城!”
旋即,一半佇立在水中的樊城南門便被艱難的徐徐打開。
見狀,呂常也揮手示意殘軍徐徐入內。
眼見其軍進城,曹仁再也按捺不住心中的焦慮,連忙大跨步的走下城頭,前去接待。
“樂綝,你不是在襄陽隨呂常固守城池麼,何故來此處?”
聞言,不等樂綝發話,後面的呂常便緊隨而上,拱手告罪道:“曹將軍,末將有負魏王重託,未能守住襄陽城。”
“襄陽,已被荊州軍奪取!”
“什麼?”
“襄陽真的失守了?”
話音落下,曹仁腦海猶如遭受一擊晴天霹靂般,半響才暗自道。
“襄陽城高牆厚,又設有水門,你等麾下亦有四千餘衆軍士,爲何會在十餘日的時間失陷?”
“難道是關羽明面上豎疑兵與我在樊城對峙,實則他卻暗中調遣主力,圍攻襄陽城?”
平復良久,曹仁徐徐猜測着。
聞言,呂常面露異常,難以啓齒,吞吐着:“不不…不是,荊州………”
羞恥之下,呂常半響說不出口,從旁的樂綝不由輕聲道:“曹將軍,攻取襄陽的並不是荊州軍主力。”
“唯有關羽長子關平所率的五千餘衆。”
“什麼,五千軍卒?”
此刻,曹仁是完全驚呆了,完全不敢相信這是事實,坐擁四千餘衆的堅城,竟然在十日功夫便遭受五千軍卒攻陷。
這恐怕是軍事史上的一道奇蹟了!
沉吟半響,曹仁怒火陡然飄升,高喝着:“呂常,魏王如此器重於你,讓你都督襄陽地區。”
“可你卻身負失土之責,又不拼死奮戰,反而不戰而逃,你該當何罪?”
隨着曹仁一番訓斥,樂綝、呂常二人皆低頭默然不語,只得聳耳聆聽怒罵。
實在是,他們二人也沒有臉面在反駁!
畢竟,擁兵四千的堅城竟然連敵軍十日時間都抵擋不住,這幾乎是他們作爲領兵之將的恥辱。
良久,呂常擡首,腳步向前數步,自悔着:“末將知罪,還請將軍降罪!”
聞言,曹仁怒氣難消,看也不看呂常,冷聲道:“即日起,呂常消除你的郡守一職務,發配爲軍卒負責守城,戴罪立功。”
“如若此戰立功,將既往不咎,官復原職,可要在敗,數罪併罰。”
見狀,呂常立即拱手謝恩:“謝將軍寬恕!”
旋即,曹仁面向樂綝,說着:“你將此次戰役經過說與我聽聽,究竟如何會敗?”
這一次,曹仁是真的震住了,他是思來想去也不明白,五千餘衆的荊州軍是怎麼在十日間攻破襄陽的。
“諾!”
聞言,樂綝不敢怠慢,遂一言一語將襄陽之戰的經過說與曹仁知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