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冕將後院的一個單獨小跨院收拾了出來,請薛訥入住。薛訥是個厚道實誠人,幾番推脫終是奈不過劉冕的熱情,只得受領了這份好意。帶着一些簡單的行禮住了進來。
然後,劉冕帶着韋團兒,喚上魯友成約上唐胡虜,一起去了北市和南市,專行考查市場。至從武則天遷都洛陽之後,就有心將洛陽的集市搞大規模超越天下聞名的長安西市,如今已經頗有了一些成效。天南地北的商人云集如此,一些客棧酒店的生意更是紅紅火火。專門用來服務商旅的邸店更是生意興隆人丁興旺。
劉冕等人去的時候,正逢店裡開放午餐。幾人特意找了個桌兒坐下來,點起一些小菜小酒且用且聊,順便觀察一下這裡的經營狀況。
這裡的飯堂,有點大排檔的味道。若大的一個飯堂裡,擺了數十張几凳,也有設置了坐榻的雅間。但大多數的商人都習慣在大排檔裡吃快餐,入耳聽到的都是談論生意。
劉冕等人大約坐了半個時辰,看到掌櫃的櫃檯那裡一直忙碌不休打着算盤,許多人擠在那裡結算開支。短短的半個時辰之內,至少有十餘人入住或是搬出這家店子。
生意着實紅火。
與此同時,店裡左右進出的都是一隊隊的彪形大漢,扛着一袋袋的銅錢護送商人進出。
劉冕心中算計,如果我地錢莊能開起來。商人就能帶着一紙簡單地銀票進行交易了。那該省多少的事情?
商業如此活躍火爆。錢莊的確有它生存的空間!
衆人又相繼考查了多家邸店,所見與之前的店子裡的情形相差不大。見得最多的,就是扛着大袋銅錢進出的一隊隊彪形大漢。如果有了銀票這種東西,這樣的彪形大漢就很有可能失業,或者是轉職爲保鏢。
看到這一點,劉冕心中又盤算開了:如果我的錢莊能夠給鉅商們提供官方保鏢,似乎更顯得服務到位。錢莊與鏢行同開,似乎也有可行之道。如今大唐也沒有武俠小說裡盛行地那種鏢行,但已經有了許多邸店裡這種鏢師的前身。他們可以臨時受僱於商人,在短時間內負責保護一下僱主的財產與生命安全。但是這種臨時工並不能帶給人多少真正地安全因素。其中一個重要的原因。就是他們本身也是來自於三教九流的人物,難以百分百地信任。如果是由專業的鏢行提供地有信譽的保鏢,則會在不相同……這可以算是一個衍生行業或者說售後服務。
看來親眼來看一下。還是有許多好處。劉冕爲了怕自己忘記,特意讓韋團兒這個小秘書從旁記錄,將所見所聞值得記下的東西統統記載了下來。
回到家時。已是傍晚,多少有點累。但劉冕卻精神頭十足。匆匆用過飯後。他和韋團兒鑽進了書房,將今天一天記載下來的所見所聞親自統計複習了一遍,然後在自己心中理出了一個大概的思路來,並且得出了一個令他比較興奮的結論。
這個結論就是,錢莊已經成了市場所需求的東西,是適應當前的經濟環境地。只要能夠率先將它建起來,必定利潤滾滾獨霸大唐地金融市場。劉冕並不是什麼經濟學專家,但他前世耳濡目染終歸是見得多了。得出這樣的結論以後。他居然有點徹夜難眠----這真是一件挺有挑戰性地事情。
第二天清晨。劉冕和薛該如約一起出現在後院馬場。
兩柄方天畫戟橫在馬上,二人相對凝視。
“天官。閒話休絮。”薛訥開門見山的道,“你的勇戰之名已然傳遍天下,可見武藝已有成就。但是,帶兵打仗的本事並不等同於你個人武藝的成色。究竟練到了什麼程度,今日我來親自檢驗。”
“好。”劉冕也不廢話,開始凝聚了精神和力量。
“八式練完可以小成。破靈二訣熟練掌握,可臻妙境。”薛訥道,“但這個境界不是那麼容易突破的。如果能夠突破並將後面兩式練好,方能成爲真正的高手----先父當年在三十七歲的時候達到了這個境界,並在四十五歲的時候創下了後面的兩式----萬刃、無雙。來,試試吧。看看你的境界如何了!”
“來吧!”劉冕清嘯一聲,將方天畫戟劃得凌空一響。
“來!”薛訥一夾馬腹,舉戟朝劉冕殺來。
劉冕有點興奮。薛訥一直都是他眼中的標榜和勁敵。等了許久,終於有機會和他認真的對戰一場了!
“砰”的一聲,二人的戰戟已然砍到了一起。相同的招式,相同的角度,甚至連力道都是如此的相近!
不等勢老,二戟同時變招,刺扎劈挑接連揮使開來。兩柄神兵激烈碰撞,半空中火星四射,殺了個平分秋色。
劉冕心中暗自驚喜:薛訥果然實力非凡!
二人同時使出破、靈二訣,都旨在識出對方破綻因勢利導藉機取勝。不斷的破對方招術,又不斷的改變自己的戰法。
一來一往,真個棋逢對手將遇良才。
薛訥屏氣凝神奮力而戰,劉冕也毫無保留拼盡全力。從技巧和熟練度上講,練習多年的薛訥明顯佔優;可是實戰經驗豐富的劉冕,力道與殺氣則是彌補了這一塊的不足。因此,二人之間的差距當真是微乎其微。
到最後,他們自己也不知道戰了多少回合,始終沒有任何優劣可分。劉冕越戰越興奮。能遇到這樣的對手真是太不容易了。薛訥地性格雖然低調隱忍。但骨子裡也是遇強則強不肯服輸地好強之人。心中驚歎於劉冕進步神速之餘,也戰意愈來愈濃。
這一場比試,居然殺了近半個時辰仍沒有結束。座下馬兒已經累得有點喘氣。劉府中的家丁僕役們都來觀戰了。個個拍手稱讚之餘又有點膽戰心驚,生怕他們誰會失手受傷。
韋團兒也來了,在一旁看得臉一陣紅一陣白。她就擔心劉冕會有什麼閃失。心中靈機一動,衝上前來大聲喊道:“大將軍,時辰不早該準備上朝了!”
二人各自虛晃一戟,方纔散開。劉冕將方天畫戟往地上一插,喘了一記粗氣拱手拜道:“薛兄厲害,小弟拜伏!果然是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天官進步神速,在下非常震驚。只要肯苦練,在下遲早是你手下敗將。”薛訥也拱手回道。
劉冕非常清楚。既然沒能戰勝薛訥,就同樣也沒有資格練後面的兩式。於是道:“薛兄,以後你就在我府裡住下。我們兄弟二人每日切磋武藝討論兵法。爭取將師父老人家留下的武藝兵法發揚光大!這後面幾式,我也不急於練了。等到了那個境界再說!”
“好。那愚兄就與天官共勉!”
二人下了馬各自洗漱一番。便聚在一起用早膳,商量了一下,都沒有去上朝的打算。薛訥的調令還沒有正式下達,劉冕也得蒙武則天特赦一月之內不早朝。
但是劉冕想進宮一趟,見見太平公主。跟她商量一下開錢莊的事情。這個大股東,是時候開始遊說了。
只是不知道,太平公主出關離開瑤光宮之後,住到了哪裡呢?她在歸義坊的豪宅還沒有建成呢!
劉冕決定。進宮去問上官婉兒。這些日子以來好似有些冷落她了。該好好陪陪她纔是。
辰時過後,劉冕估摸早朝已經結束。便進了皇宮找了一個值哨的千牛衛衛士來問,得知太后退朝之後已經回到了北門仙居院歇息,上官婉兒隨行。
仙居院位於太初宮北面,靠近玄武門。是皇帝的後花園專用來歇息娛樂地。若非劉冕是三品近衛大將軍,還進不到這種地方。
走了許多時辰來到仙居院,找衛士一問,上官婉兒果然在此。沒有撲空,劉冕暗喜。正在尋思怎麼想辦法將上官婉兒約出來,巧不巧正好看到她從院裡走出來,手裡還捧着幾本書卷。
“婉兒!”劉冕輕呼一聲走上前去。
上官婉兒先是略作驚喜,隨即臉色急速晴轉陰,拿出一副公事公辦的神態正色道:“劉將軍喚住下官,敢問有何指教?”
“呃?……”劉冕被堵了一下,有點摸不着頭腦,“婉兒,你怎麼了?”
“下官很好,多謝大將軍關懷。”上官婉兒甚至還輕輕含了一下首,面帶職業的微笑,“大將軍如若沒事,下官便告辭了。”
“喂!”劉冕上前半步,疑惑地上下打量她,“你沒事吧?”
上官婉兒咧嘴一笑,然後馬上一臉嚴肅:“告辭!”一拂袖,繞開劉冕朝一邊快步走去。
劉冕滴溜溜的轉了幾下眼睛,摸着下巴尋思:婉兒別的嗜好沒有,就好吃兩口醋。莫非又聽到了什麼花邊新聞,對我恨上了?
對了對了,昨天我擺燒尾宴,婉兒因爲要陪着太后沒能出席,我也沒有去請她;相反,黎歌卻是去撞了個大熱鬧,一時肯定風聲雀起……想來,上官婉兒定然是知情了。
既然已經猜出了上大概,劉冕心中自然也就有了攻略。吃醋嘛,哄哄就好,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
四下有人站哨,劉冕也不着急,不緊不忙地尾隨着上官婉兒朝北面走去。上官婉兒彷彿背後長眼知道劉冕在跟着,故意走得又快又急,直往玄武門而去。到了大門邊,上官婉兒停住腳喚來一名監門衛士問話。那士衛應了幾聲快步跑上了樓。
劉冕走上前來,笑咪咪的道:“婉兒,今天事多很忙嗎?”
“不忙呀!”上官婉兒仍是一臉職業地微笑。笑吟吟的道。“相反,今日下官得蒙太后恩典,放了半天假期準我四處走動走動。心下無聊,便到這裡來玩玩咯!”
“真地?”劉冕展顏一笑,“我今天也得閒,要不我陪你出宮走走?”
“不敢當。”上官婉兒非常有禮貌地彎腰回了一禮,“大將軍還是自行方便去吧。下官……已經約了友朋去吟詩作對了。不過大將軍若有興趣,不妨一起來參加我們的吟詩會。”
“吟……詩?”劉冕頭頓時就大了,苦笑道,“你還不如讓詩來淫我。” ▪ ttκΛ n▪ ¢O
上官婉兒一點都沒有發笑。淡然道:“那大將軍就請自便。下官不奉陪了。”
二人正說着,玄武門城樓上走下來一名穿着緋色武官袍的年輕人。遠遠就親熱的向上官婉兒打招呼:“上官司薄光臨,末將有失遠迎。恕罪恕罪!”
劉冕仰頭一看……一個頂不錯的白麪小帥哥----不是明是誰?
明臉上掛着勝利者地微笑,非常有禮貌地向劉冕抱拳向禮:“原來劉大將軍也在。末將失敬了。”
劉冕不動聲色瞟了他一眼:“免禮。”
明調出千牛衛之後,被他的好舅舅、左監門衛大將軍雷仁智調任爲監門衛中郎將。專門把守皇宮地幾個大門。官位雖小,職責卻很大。皇宮禁內的大門。一直都是很受重視地軍事要塞。能在這裡守門的,都是挺受皇帝信任的將軍。歷來諸多政變、宮變,都與皇宮城門有着莫大地干係。最有名的,當然就是李世民當年的玄武門之變了。當時駐守玄武門地將軍常何本是個不起眼的小人物,可是他地表現卻直接影響了整場政變的勝負,乃至於影響到這一段著名的歷史。
監門將軍的職責之重由此可見一斑。只不過相比之下,身爲皇帝近身衛率的千牛衛,則更加吃香。因此哪怕是同職輩的大將軍遇到一起。監門衛的大將軍也要對千牛衛的大將軍客客氣氣。就不用說明這樣小小地四品郎將了。
但是。現在這明卻明顯有點盛氣凌人地架式,並沒有表現出應有的恭敬和低順。
劉冕心裡一直對這個繡花枕頭、紈絝子弟很看不上眼。此時又見他與上官婉兒如此親暱。心中不由更加惱火。
上官婉兒彷彿看穿了劉冕地心思,非但沒有照顧他的情緒,反而對明笑臉相迎:“明將軍披上將袍好不風流。宮中詩會,下官特來相邀,不知將軍有意前來參加?”
明面露喜色:“司薄盛情,末將安敢不從?請吧!”
二人竟視劉冕如無物!
劉冕心中暗怒,但馬上又鎮定了下來:好呀你上官婉兒,這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身嗎?反對我灌起醋來……我偏偏不驚不惱,隨你玩玩!
二人一起對劉冕略施一禮:“大將軍,我等告辭!”
“等等。”劉冕出聲一喚,“本將今日也曾得閒。如不介意,本將也想來觀瞻一下你們的詩會。誠然本將不懂詩書風流,但從旁傾聽也未嘗不能受益。不知二位意下如何?”
上官婉兒微然吃驚,但馬上鎮定道:“悉聽尊便----明將軍,請!”
“司薄,請。”明有點洋洋得意,熱情的走在上官婉兒身邊,還刻意將劉冕擋在了一側。
劉冕深呼吸一口,不急不惱的跟着他們,朝前徐步而行。一路上上官婉兒刻意笑語生歡的和明聊得投機,明自然也異常熱情的迎奉恭維。劉冕則是一言不發,臉上掛着莫須有的微笑,不急不忙。
沒多久,三人就來到了離玄武門不遠的翔龍院。原來已經有一些人在此等候了,全是些知名的宮中大學士或是鴻儒詩人。竟連武三思也在此例。
劉冕這個著名莽夫的出現,多少讓衆人有點意外。他倒是安然自在寵辱不驚,一一與衆人寒暄招呼。心中暗道:人不要臉則無敵!在宮裡混,臉皮要夠厚。詩辭雖不是我的強項,但惹惱了我、我……我就剽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