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來,樂兒這輩子最做不得的事情,就是坐轎子了。
她一坐到轎子裡,就覺得頭暈得要命,再加上那轎子晃悠晃悠個沒完,她啊,就不止是覺得頭暈了,連胃裡的東西,都翻江倒海的要一涌而出了。
“怎麼?”
卻是見到了樂兒臉色特別不好看,慘白慘白的,趙元兮連忙就走了過來,攙住她的手臂。
“我,我不能坐轎子,頭暈——”
樂兒沒招,猶豫了一下,還是鼓着紅潤的小嘴,把她的心事說了出來。
這一路上東京汴梁城,至少也要走個十天半個月的,要是天天都坐轎子,晃悠晃悠的,還不如讓她去死!
哦?
聞言,趙元兮卻是差點笑出了聲。
想不到啊,樂兒這丫頭連馬都能騎得蹭蹭快的,卻是怕坐轎子的。
“來人,把我的馬車拉來,讓樂兒姑娘坐上去。這該不暈了吧?”
回過神來,趙元兮忙向下吩咐到。
於是,不大會兒功夫,一輛大得跟小房子似的四馬之車就被衆軍士牽了過來。
趙元兮就攙着樂兒讓她先上去。樂兒卻是瞅着這輛豪華馬車,眼睛滴溜溜轉着,感覺特別稀奇。
瞧瞧,不光這馬車的面積大的驚人,裡面至少有一二十平米,就是那馬車上面的尖頂上,還有房子似的琉璃尖角蓋子呢。
入得馬車內部,裡面更是軟榻、繡墩、桌椅、客廳、書架的什麼都有。整個就跟現代最流行的移動房車一樣,舒適寬敞又奢華明亮。
當然,這倒不是因爲趙元兮生活奢侈腐化,才備下這麼豪華的馬車用的。
而是,這就是大宋朝郡王統一外出的公務制式馬車。只不過,趙元兮不喜歡住得這麼奢侈,平時只是坐了小轎子出行而已。
但現在樂兒坐不得轎子,到汴梁城又千里迢迢的,也不好讓她跟那些五大三粗的軍士們一樣騎了馬去。
就只好動用這個小房子似的豪華公務馬車,讓她坐得舒服了。
樂兒就臉上一坨紅暈,覺得特別不好意思。
趙元兮這麼大個的郡王老爺,都只是坐個四人擡的小轎子,窄癟癟的轉不開身呢,她卻要坐這麼大的房車。
是不是,有點鳩佔鵲巢了?
“我跟你一塊坐。”
倒是那趙元兮像是看出了樂兒的小心思似的,就溫潤的笑了笑,說要陪着她一起坐。
樂兒這才覺得不佔人家的便宜了,大方的進去坐了。隨後,趙元兮也是撩起車簾,跟着坐了進來。
隨後,車隊正式出發。
馬車啓動,又穩又平,完全沒有在小轎子裡那種顛簸暈車的感覺,邊上還有個小丫鬟伺候着,捧茶捧點心,捶腿捶腰的,讓樂兒感覺比在自家屋子裡休息都舒坦多了!
樂兒就直驚歎,原來古人也是蠻會享受的!
四五百人的隊伍,就浩浩蕩蕩的,一直朝東山府城門外走去。快到城門口的時候,又有一隊人加了進來,卻是一些兵卒,押着原來那個東山府知府犯官的木製囚籠走了過來。
那知府大人,此時也再沒有以前的威風可看了。
秋季已經發冷的季節,卻只是穿着一件白色囚服單衣,又頭髮髮髻凌亂的歪在了一邊,一臉灰敗色的縮在囚籠一角,瑟瑟發着抖。
而囚車後面,還跟着好幾十個拿着長槍,帶着白色編織斗笠的軍士押解着。
“打死那個貪官!”
“就是他害得我爹孃不在了的!”
“賤種,天打五雷轟的賤種!老天爺怎麼不劈死他啊!”
而這個時候,天色大亮。
城裡的居民也多數出來活動了,這一看到那原來的東山知府被抓了,還像是可憐蟲似的被囚禁在這裡。立馬都圍了上來。
就指着那知府的鼻子一頓臭罵。
東山府知府在任期的這幾年,可沒有少搜刮東山府地皮,多有東山府居民因爲這個貪贓枉法的贓官,家破人亡,流離失所的。
更別說洪災期間,這個東山府知府不顧百姓死活,侵吞大量救災糧和銀兩,餓死無數災民的事情。
老百姓就恨這個知府,恨得跟醋頭似的。
甚至是有些人罵得不過癮,還撿了爛菜葉、石頭塊、或者臭雞蛋什麼的,照着那贓官就是一頓砸!
就把那個贓官給砸的啊,躲到這邊來,這邊有人砸,躲到那邊角落去,那邊也有人敲的。
一個躲得不小心,劈頭蓋臉的,頭上頓時就捱了一個臭雞蛋,從頭髮到腳上,一頭一臉的又黃又臭的東西,就慢慢流淌了下來。
又一下,後背上也被人丟了塊雞蛋大的石頭子,就砸得這個傢伙哎呦一聲慘叫——
不大會兒功夫,身上紅的黃的,青的,什麼顏色都有了。囚車上面也都是這些爛玩應兒,堆得滿滿當當的。
要不是那些押解的官兵盡職盡責,驅趕人羣驅趕得快,那貪官准得都被這些髒東西埋上了!
樂兒聽到喧譁吵鬧聲音,就趴在馬車後面的窗戶上,看得這些事情一清二楚。
就像是看戲一樣,看得眉開眼笑的直拍手笑。
該,誰讓這混賬東西貪贓枉法,不顧百姓死活的?
打得好,打得妙,打得呱呱叫!
倒是那趙元兮看着樂兒笑得這麼開心,微笑着直搖腦袋。
這小丫頭,還是年紀太小了啊,孩子氣的喜怒形於色,什麼想法都表現在臉上了!
不過,這樣也好。這個年齡的孩子,就該天真可愛些纔好,不像是他府上那些——
哎,想到這裡,趙元兮又是重重的搖了搖頭,不願意再想下去了。
好容易出了城門,進入官道就寬敞多了,車隊也走得快了許多。
看着馬車外面的樹林山崗土坡的,一個個的晃過去,還都是一樣的深綠色和土黃色,千篇一律,樂兒覺得好無聊,竟然打了個哈欠,支着下巴,一點頭一點頭的,打起瞌睡來了。
趙元兮看到樂兒困得厲害了,也不讓丫鬟叫醒她。
而是寵溺的笑了笑,放下手裡正在看着的書。親自扶着她放倒在軟榻上。又找了件紅色輕裘毛毯,輕輕覆蓋在她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