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公子,我們到了”馬車伕下馬,不敢隨意掀開門簾,只得站在外面小聲呼喚道。
半響,馬車中並無聲音傳來。車伕急促得再喚兩聲,語調上揚,帶着詢問的意味“大人,白大人?齊公子?”
陳正一皺眉,這不對。一把掀開門簾。空蕩蕩的門簾迎風輕飄,一塵不染的車廂內空無一人,連一縷多餘的布條都不存在,更不用說兩個活生生的人。
“糟糕!”
另一邊窗戶大開,冷風嗖嗖往裡灌,不用問,陳正只能看到馬車的一側,而兩人分明是從另側逃跑。
“你現在這等着,我去找人。”陳正目光投向來路。血氣方剛的年輕人總能因爲愛情作出異想天開的事情,那公子走了就走了,可是要帶着秀麗王私奔,他陳正有十個腦袋都不夠給皇上賠罪。
陳正急的焦頭爛額,樹林中的二人卻蹲着身子互相攬着對方肩膀樂開懷。
“他找不到我們的”秦月明自信的說。
“你要帶我去哪,這麼神秘。”
昨天晚上秦月明就說要單獨和白彥出去。只是現在王府內有陳瑜環變相監視,出府就有陳正半步不離。
打着保護安全的名號,實則就怕二人突然衝動放棄所有去私奔。陳瑜環是爲了陳家振興大業,陳正奉了當今皇上的命令。想勸服這二人比上天入地還困難。
既然心裡清楚不可能,索性也不費口舌。白彥研究路線,規劃出最好的逃跑方式,她精準的算出路上每個要發生的狀況。
坐着裝潢華美的馬車,故意路過最近發生瘟疫的村落,一個瘦弱小姑娘攔路要食物,成功分散陳正注意力,他們才得以出逃機會。
又仗着秦月明身手矯健,順利甩掉所有繁碎的枷鎖。
“和我來,帶你去個好地方。”秦月明拉着白彥手腕,縱深一躍,另一手扶着她的纖細腰肢。
白彥感覺她化身爲展翅九萬里,扶搖上青雲的大鵬鳥,足下踩着祥雲,桑蔭未移,已立於參天大樹之上。
頭頂樹葉沙沙,黃鸝收了歌喉瞅眼飛上來的二人,展翅離去。
“還能再高點嗎,我想站在樹頂上。”參天大樹生長百年樹葉濃密,陽光打在深綠色葉面上,再努力也穿透不過來,唯有站在樹頂才能感受炙熱。
“沒問題,只要你不害怕,想站多高都可以。”
秦月明一踩樹幹,將人完全保護在懷中,騰躍到樹頂。
腦門掃過發硬的樹葉,被曬出的油蹭到面頰,有幾分油膩卻帶着些許令人舒適的香氣。層層掩蓋被衝破,光芒乍現。
白彥往腳下看,他們就像站在綠色海洋上,一眼到底全部是深淺交織的希望之色。
如同第一次看到大千世界的小孩,鬆開抓住秦月明的手,鼓起掌。“好高,你原來也這麼玩嗎。”
秦月明擔心她掉下去,手從未離開她的腰肢“我原來喜歡躲在樹上睡覺,冬天很冷的時候,樹頂離太陽近,就會暖和許多。”
“那乾脆把房子搭在樹上好了,既不用擔心猛獸進攻,視野還極好。”白彥展開雙臂,胸口有種東西在向外涌動,迫切想要衝出喉嚨。
她想要朝着天地吶喊,也不知喊給誰聽,只是渴望證明存在,讓整片茂密樹林連帶周邊山脈都知道她的存在,她站立於至高點處的自豪。
“想喊嗎?”秦月明偏頭看她。
他總是能猜中白彥心思,這好像是天生具有的能力。看她點頭,秦月明毫無意外自己又猜中令人。
“那我和你一起喊,然後我們就趕緊跑。”他狡黠眨眼,如同屋頂黑貓,高貴卻極其可愛。
“會把陳正引來吧。”
“別緊張,他上不來的。”
白彥還沒來得及準備,高昂的吶喊已衝出喉嚨。
“啊”我還活着呢!而且沒有枉活一生,碌碌無爲,我現在不再是那個任人宰割的小姑娘了,我能保護很多人,愛自己所愛。“啊”
“啊”秦月明跟着她也吼出,聲音明亮。
樹林中沿路低頭尋找蛛絲馬跡的陳正聽到上方飄蕩的吶喊聲。一男一女,年輕的嗓音。
擡頭朝濃密的樹頂看去,也感覺不可思議“在樹上?”
遠處聲音如約而至,踩着他末尾音節,真的在迴應他。
“陳正回去吧,別找了,有我在呢。”秦月明低頭朝樹下喊道,未等人回過神帶着白彥一步躍到另一棵樹上。
聽這話到是沒有私奔的意思,陳正知道自己追不上,也省了力氣,先行告退。
燕彤看不懂奏摺,但是想姑娘的事業上從未停滯過。聽完幾個重臣對今日奏摺的見解,同意劉太尉對目前安撫百姓的措施看法,隨手將摺子往旁邊一推,又聊起姑娘的事。
“張將軍,你也是足智多謀的人,當過宰相,還當過無數次統帥。不知道你對我和秀麗王的婚事有什麼見解?”
張將軍聽到臉色鐵青,這個兔崽子如果不是皇上,他早就一拳上去了。也不看看自己什麼德行,外面沾花惹草,私生子不知道有多少,還想娶她的寶貝女兒。別說是讓他女兒當皇上,就是當女皇帝他都不答應。
“皇上剛剛登基,燕國內憂外患,心思還是要多花在政務上。原來喜歡找姑娘就算了,如今可是萬萬不可。更何況秀麗王現在已經有良配,皇上可聽過這句話,寧拆十座廟,不毀一樁婚。”
燕彤有幾分沮喪“張將軍不要咬牙切齒嘛,我需要攝政王,如果攝政王正好是我的妻子那就能堵住不少人口舌。我絕對不是爲了私情。如果秀麗王看不上我,我也不爲難她,我們結婚,之後她玩她的,我玩我的,這還不行嗎?總之張將軍也幫幫我如何?”
臭小子!張將軍心中暗罵,自己寶貝姑娘可是不被這傢伙糟蹋了。
宦官貼牆根跑上來和德公公耳語幾句。
“皇上。”德公公硬着頭皮卑躬屈膝打斷二人談話“向陽公主的駙馬求見。”
“讓他進來。”
自從聽說燕彤當上了皇上,向陽也不給昔日好友添堵,索性將大軍撤離的邊境。兩國之間關係還暫時維持着較好狀態,因此這往來關係也理所應當被重新搭建。
“皇上。”江柳煙大方走進御書房,手中拿着一封密函“這是向陽公主拜託我交給您的東西。”
燕彤不拘於皇宮禮數,親自下來取信,站在原地就打開。
“你們什麼成婚的,向陽太不仗義了,都不告訴我。”他嘴上邊說這話,手中紙張已經攤開。
“別添堵。”簡單的三個字,是向陽的風格,燕彤讀了三遍,還未領會其中意思。“這是什麼意思,就三個字。”
“公主的意思是,姻緣是月老管的,不要強求,爲了皇上你好,也爲了秀麗王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