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月明拉着白彥手腕,連蹬三下便將她帶上城樓。朝張將軍點頭,漂亮側翻劃出道弧線已站在燕都的土地上。
“去吧,去皇宮。”
白彥看着燈火輝煌的皇城和陷入寂寥的街道有期待,迷糊,甚至還有不知所措。這天下被人爭來搶去卻又何曾真正落入過任何人之手。
“駕”翻身上馬,朝着皇宮義無反顧的奔襲而去,她答應過燕彤的,答應過護他周全,不成爲皇權鬥爭的犧牲品,答應過他不會讓他死。
此時此刻,皇宮內早就兵戈相交,士兵交戰之時叮噹碰撞聲繞着整個皇宮來回轉。紅色大門緊閉,宣誓其中混亂局勢無人能解,唯有靜默等待纔是唯一的法子。
身處這皇室,除了燕彤只會用不學無術來減少敵意,其他人誰沒有點準備。堂堂太皇太后手下早就掌控所有御前護衛,皇上那些暗衛都是她的人,掌握這點那不就等於掌握了皇上的生殺大權嘛。
曾經燕王在位,那是她的兒子,扶着他登基又怎會對他不好,所以這些人只有保護作用。可是如今自己這不聽話的孫子坐上龍椅,不學無術不說,還貪戀女色,想把燕家皇位讓給那隻鳳凰。
要是江山落入他人之後,她這太皇太后能有好果子吃嗎?對於皇室宗族,殘殺孫子不叫慘無人道,那叫爲民做主。孫子那麼多,少一個兩個算什麼,可皇位只有一個,誰都別想碰。
她氣質端莊,坐在寢宮中安心飲茶。從未去過戰場,可門外血流成河的畫滿她卻絲毫不害怕。這接近老年卻永葆年輕美貌的女人,能從衆多寵妃中博得皇上寵愛,還曾在衆多皇子裡將自己兒子扶上龍椅,哪會是個有着婦人之仁的女子。手上碰過的屍體,可比邊疆奮戰的大將軍砍下的人頭還多。
白彥應該感到些許僥倖,當初若是燕彤沒有活下來,她順理成章走上皇位,怕是還注意不到後宮中這樣的狠角色,那今日遭人刺殺推翻的,肯定不是燕彤,而是自己。
燕彤抱頭蹲在御書房的角落中,照樣身穿鮮紅色長衣,如尚未溫涼的熱血。他根本不知道外面站在他這邊的人還能撐多久,陳瑜環又打算何時出手相救,死亡就在耳邊晃悠,卻毫無退路,不知如何躲藏。
突如其來的傷心,淚水噴涌着滴落。男子漢大丈夫流血不流淚早就是屁話,他燕彤就是貪生怕死啊,不想死,刀刃太涼,無論是扎入胸膛還是劃過脖頸都冰涼的可怕,況且誰知道陰間是怎樣,會不會特別寒冷孤獨。
他從不派兵佈局,所以才輕而易舉成爲所有人棋盤中的棋子,隨時可以拋棄。躲躲藏藏的十幾年,最後躲不過的還是宿命,生在這帝王家就必須想着如何踩着同胞頭顱站上去,而不是退在最後,雲淡風輕的擺動衣袖。
不知道白彥會不會來,卻在心中唸叨上百次“白彥”這個名字,想見她一面,哪怕真的是最後一面。
身後牆壁突然鬆動,燕彤失去支撐反摔在地。卻聽到耳邊傳來熟悉的聲音“皇上。”
“你怎麼在這!”那刻,天神仙靈的興奮砸向燕彤頭頂。白彥突然出現在他面前,縱然衣服上沾染着塵土,可眉眼卻純淨的如同小孩,那日清風拂過薄紗,掀起女郎面紗角的純淨這麼多日後如約而至。白彥牽起燕彤紅色衣袖“別害怕,從這邊出宮。”
“這暗道?”
“想要坐上那至高無上的龍椅,總得要腦子。當攝政王的時候我就感覺到,這皇宮內勢力錯雜,根本不可能僅僅屬於一人。他們每個人都想要江山,只是無從下手罷了。不管是誰成爲天下第一人,都會被當做推翻的目標。你的祖先在這皇城內外留下這麼多暗道,怎麼會不給御書房和寢宮留後路。”
士兵突然撞擊房門,橫木受力欲斷聲音攪亂燕彤心神“白姐,我們趕緊走吧,這皇上我不當了,誰愛當誰當。我的小命要緊。”轉身就往暗道中鑽
從未見過這樣慫的皇上,燕國開國皇祖發兵起義,起初僅有不足百人,卻毫不膽怯,不斷進發,最後將起義兵擴大至十餘萬,一舉奪下皇城,取了前朝皇上首籍,穩定中原。
往後燕家子孫,哪個不是在同袍兄弟中打得你死我活,最後拼出來血路。唯有到這燕彤,皇位放在這說跑就跑,許是他真的不適合當着皇上。
“那你先走吧,你不當皇上,我當。我早有準備,這場比試,算是我贏了。”
今夜是陳家在幫白彥打這場叛亂,但實際她自己也早有準備。御前護衛加上守護皇宮的御林軍只有兩位年輕統帥,正統帥確實是太皇太后的人,可副統帥卻早被白彥收買。
這副統帥和陳正是同門師兄弟,當時聽他偶爾提起此事,就被白彥記在心中,所以早將他拉攏到身邊,以備日後用兵。若不是如今副統帥還在與他們周旋,燕彤哪有命能等到現在。
“皇上你當吧,我先走了。後會有期。”燕彤正欲逃脫,卻誰曾料想到本身上好的門栓,見鬼般自己打開。房門一下大大敞開,寒夜冷風嗖嗖灌入房中,撲面最後燭光,將二人徹底陷入黑暗之中。
“又是他。”白彥腦海中立刻冒出來這個想法,就是那個掌控全局的人,今夜的叛變怕不是也是他算計好的。
就在未反應過來之際,誰知衆多陳傢俬兵突然脖頸冒血,血液像噴泉,從脖頸小孔狀傷口噴出。那一切發生大太快,快到白彥尚未做足心裡準備,便看到御林軍提刀朝他們跑來。
手臂受到強大力量的拉扯,她身子骨向來不強壯,完全受人擺佈。睜眼之時她已被人搡入暗道之中,然而燕彤卻消失在身邊。兩人位置完全被呼喚,暗道的石板重重落下,徹底掩蓋今夜白彥來到此處的痕跡,然而燕彤卻還在外面等待着走向命運終結。
隔着石板,她分明聽到血液噴濺的聲響,如同末日降臨的鈴鐺,宣告火紅熾熱的少年走向終結,這次死去的不是別人,是燕彤!那個貪生怕死,不學無術的紈絝子弟!那個全心全意爲了你好,不求回報的“花花太子。”
烈火燃盡方成灰燼,紅衣縹緲已成昨日。他今夜本能在造反前和陳瑜環出宮,卻執意要等爲他而來的攝政王。對,只是攝政王,從未以朕自稱,也不已皇后相稱,他們的關係只是君臣,朋友,但即便這樣燕彤無悔。他知道她會回來,最終他也未猜錯。
清晨雞鳴第一聲,便見皇宮內士兵潮水般退去。似乎今夜與這羣肇事者並無瓜葛。白彥身騎白馬,在城門口,紋絲不動,目光暗沉,朝上看望,開口對張將軍說“請張將軍放我進城,皇上年紀輕輕突然暴斃,幼帝都尚且年幼,我受諸位重臣囑託,身爲攝政王暫且代理朝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