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吳芮和英布出現在任囂在番禺縣的一座位於偏僻之處的府邸的時候,時間已經是一個時辰之後了,經過了這跨越好幾個郡縣的跋涉之後,他倆原來的樣子那還真是沒個看,當然還有身上的氣味。
吳芮怎麼說原來也是個場面人,所以就算是浪費了一個時辰,他也是借用了任囂的地方和英布倆人都沐浴了一番,這才又出現在了任囂的面前。
“番君怎地到了我南海郡,莫不是因在薛郡作戰不利,如今已然不能回到番陽?”
之前吳芮跟英布那麼個熊樣,任囂不用問也知道,這倆傢伙肯定是從死人堆裡面跑出來的,之前那肯定是被大秦的大軍給殺的不剩下啥了。
“薛郡會盟失利,乃是因項梁那廝粗心大意,連累了我等十數路的反秦大軍,如今北方雖被秦兵清繳,但我南方反秦之勢卻是一片大好,項梁之侄項羽如今攜幾路大軍佔據江東之地,秦兵不敢渡江,只得在壽春苦苦等待,此時若有一路大軍能與那項羽稍微配合一番,則南方數郡之地,秦兵皆不能守。”
“番君所言的這一路大軍,怕正是我南海郡之兵吧?”
任囂好歹也是在這南海郡當了好幾年的郡守了,他雖然有的時候膽子是有點小了,但卻並不傻。吳芮想要拉什麼樣的粑粑,一撅屁股他也就知道個大概了。
但是反過來看,人家吳芮壓根也就沒想隱瞞他啥,人家這次過來,就是想要把任囂給策反了。
“不錯,既然郡守已然看出,我等便也明人不說暗話,那扶蘇已然到了南海郡中月餘,久聞是想要郡守回到咸陽,將這南海郡中的兵權交給扶蘇,而郡守若是心中無甚反意的話,爲何遲遲不將兵權交出?”
“這……”
吳芮明顯是有備而來,這番話一說出來,任囂還真就沒啥可迴應的。
“番君可能有所不知,這些時日乃是因始皇帝西去,這才延誤了些許時候,大秦新皇登基之後,更是派了當朝太尉蒙毅親自前來迎接郡守,不日即將到達,故而郡守這是在等候蒙毅的到來,並且是想要把持兵權。”
在任囂憋得臉紅脖子粗的當口,依舊是趙佗不慌不忙的說出了這話,算是幫任囂解了圍。
“不知郡守對於那大秦的新君公子高了解多少?”趙佗的話並沒有讓吳芮臉上的神情發生什麼改變,而是不慌不忙的把話題扯到了嬴高的身上。
吳芮這話一出口,他身後的英布眼珠子不由自主的轉了一圈,心說你這廝連君上都沒見過,我倒要看看你能說出點啥來。
“新君對於我南海郡端的是十分的重視,既然能將蒙毅這等朝臣派遣到此處,那我等自然要好生配合一番。”
“好生配合一番?你可知那公子高是個殺人不眨眼之人,比之數十載之前一統六國的始皇帝那是有過之而無不及,這廝率軍清剿反秦勢力之時,不知多少黔首遭了秦兵的毒手,這廝的確是對於這南海郡十分重視,但對於郡守,卻不見得如此吧?郡守此前在扶蘇剛一到南海郡之時對於交出兵權推三阻四,那公子高又如何能夠不知?郡守可自行思慮一番,若是跟隨那蒙毅回了咸陽,等待郡守的將會是何種結局。”
英布這話聽的那是直皺眉頭,但是現在他又不能出言,只能在心裡一門的嘆氣。
吳芮嘴裡的嬴高,那可真的是半真半假,但是顯然,他在任囂的面前把這位大秦新晉的帝皇給妖魔化了。
真正的嬴高雖說殺伐果斷了一些,比如說對於項梁那是說砍了腦袋立馬就砍了腦袋,但是對於那些不太懂什麼東西的黔首還是相當的友好的,嬴高把六國反秦黔首數千人直接遷入了洛陽這個事,現在在中原那還是廣爲流傳的,但是顯然沒有流傳到南海郡。
因爲聽完了吳芮的這番話,任囂的臉上明顯又顯示出了猶疑的表情。顯然,他被這番話嚇唬着了。
“我等在北地已然與秦兵交戰了數次,雖因麾下軍士實力之故,這才敗逃,但英布將軍曾以三萬六國反秦大軍面對秦兵五萬之數,最終生生消耗掉了一萬餘秦兵,這才使得我二人從重圍之中逃出,若能有數目與秦兵相當之軍,我與英布將軍定可在與秦兵的交鋒之中不落下風!”
英布這才知道,吳芮把自己帶來,原來是這麼個意思,當然,萬一要是他真的把任囂給忽悠住了,到時候真的跟秦兵幹起來了可不是真得自己統兵。
“話雖如此,但扶蘇公子在側,蒙毅明日便到了縣中,番君再與我說出此事,我等也是無能爲力。”
“我等既然來此,這等事又何用郡守費心,若是郡守相信我等的話……”
接下來的話,吳芮那是直接靠近到了任囂的耳旁,嘰嘰咕咕不知道說了些啥。
說完之後良久,任囂將屋內的其餘人等盡皆遣了出去,包括英布和趙佗兩人,只留下了自己的吳芮,顯然,之前還言之鑿鑿的任囂心裡面又有了新的想法。
這天夜裡,扶蘇躺在驛館寬大的牀榻之上,久久不能入眠,聽着南方屋外的蟲鳴,看着窗外殘缺不全的月光,扶蘇知道,自己在南海郡的日子雖然遠遠沒有到結束的時候,但是應當也到了一個關鍵的時間節點上了。
過了這一夜,蒙毅就該到了,蒙毅麾下的副將已經親口告知扶蘇,這一次蒙毅是一定會想辦法將任囂帶回咸陽,爲扶蘇掃清在南海執掌兵權的一切障礙的。
我的這個弟弟,爲何如此信任我……南海郡三十萬大軍,就這樣放置在我這個曾經與其爭奪過儲君之位的兄長手中,是考驗,還是真正的信任……
腦袋裡面想着這些,扶蘇不知道當自己真正的掌控了南海郡的這三十萬大軍之後自己應當怎麼做,因爲不論是始皇帝還是嬴高,都從來就沒向他提起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