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維洛奧博大酒店的風味餐廳裡，徐婷身穿黑馬甲白襯衫打底，一條黑色的休閒褲將她妖嬈的身材展露無餘，她翹着腿，姿態優雅地坐在那裡，披肩短髮利落綁在腦後形成一條馬尾。儘管年齡已經接近三十五，但是男人不斷探尋過來的目光依然顯示這個女人，成熟的嬌豔欲滴。
徐婷出身官宦家庭，原本是想要矜持的遲一點到場，但是考慮到對方都是老一輩的人，無論出於禮貌，還是出於對即將誕生的豪門的尊重，她還是及早的來了。
出自政客家庭的她，很明白一點：和利益相比，面子有時候根本是不值得一提的。
她十分淑女地端起咖啡，剛剛喝了一口，忽然聽到餐廳變得有些躁動，不少客人紛紛交頭接耳，隱約間徐婷能聽到‘孫丹妍’三個字。
徐婷挑了挑眉頭，回過頭朝餐廳門口看去，卻見一個女人拎着一條深紫色的皮草手包嫋嫋娉娉地走了過來，寶藍色的上衣，白色的束身腰帶和白色修身褲將這個絕代佳人襯托得格外出色。成熟大方的盤發，秀而不媚，端莊優雅的氣質哪怕只是遠遠看着都覺得令人賞心悅目。
標誌性的素顏朝天，桃羞杏讓的容貌，秀外慧中的氣質……哪怕不是在報紙上，徐婷都能直接叫出這個女人的名字——孫丹妍！
怎麼會是她？李然的父母怎麼沒來？
見孫丹妍徑自朝自己這一桌走來，徐婷挑了挑眉，但依然不妨礙她站起身，朝孫丹妍遞出一隻柔荑，微笑道：“孫小姐！”
孫丹妍與徐婷握了握手，微笑道：“徐小姐是不是很驚訝！”
兩人分位坐好。徐婷面帶春風地點了點頭，含笑道：“我更好奇孫小姐是如何認出我的！要知道，即使是李然的父母，也沒有與我見過面呀！”
“身爲李家未過門的媳婦，哪怕戰戰兢兢，也要試着挑起一些責任！”孫丹妍淡淡一笑，“至於爲什麼能認出徐小姐……”
孫丹妍沒有說話，而是看着拿着菜單走過來的服務員笑而不語。
徐婷是個聰明的女人，眨眼間已經明白了孫丹妍的意思！孫丹妍不認識徐婷，但是酒店裡的高層不會不認識這個以交際聞名，在政經兩界格外吃香的女人。
“徐小姐，孫夫人，請問要點什麼吃的嗎？”
“給我一份橙汁，謝謝！”孫丹妍站在身前的服務員笑道，“徐小姐呢？”
徐婷搖搖頭，等服務員走了之後，她才展顏一笑，說道：“我癡長你十四歲，孩子都有兩個了，但是奇怪的是，我也覺得夫人這個叫法很適合你！”
孫丹妍將手包放在大腿上，微笑道：“可能是因爲李然的關係，與公與私他們都必須恭敬一些！”
徐婷微笑着點點頭，問道：“提到李然，既然李家讓你出面，他這個男主人哪裡去了？幾個月沒有見，難不成架子也變大了？”
徐婷話裡有話，孫丹妍溫婉一笑：“我倒是希望他的架子越來越大，以至於不會誰打電話都要跑去見面！如果有失禮的地方，希望徐小姐海涵！”
這個女人……真是難纏！徐婷微微蹙了蹙眉頭，但又很快消失不見，故作驚訝道：“喔？是嘛？馬上都要訂婚的人了，怎麼不好好陪着嬌妻？”
孫丹妍捋着髮絲，淡笑道：“聽說是香港鄭家的千金，大抵有很多體己話要說，現在……大概是難分難捨了！”
見徐婷臉顯震驚，孫丹妍知道她在驚訝着什麼，微微一笑，也不解釋，
而是饒有深意地說道：“香港鄭家比香港李家的歷史更加悠久，儘管財富不如，但是在香港根深葉大，交遊廣闊！不比我們李家，隨便一陣颱風就能讓我們露宿街頭！我未婚夫以前太過懶散，一點都不關心這些人情往來！現在訂了婚，多少也應該收心了，多條人脈多條路，徐小姐覺得呢？”
還在驚訝於孫丹妍心胸的徐婷，聽了孫丹妍的話，心頭一凜。如果說，剛纔的孫丹妍還只是覺得難纏，含而不露的話，現在的孫丹妍無疑是鋒芒畢露了。
徐婷微微一笑，說道：“世人皆知李然現在春風得意馬蹄疾，身後又站了一個賢惠大度的媳婦，羨煞世間所有的男人，現在一見果然了不得！只是孫夫人，世人皆知颱風是災害性天氣，但是不知颱風能帶來大面積降雨，能緩解八九月高溫乾旱的天氣，可見看事不能片面地看，而要通觀全局！在我看來，翠鎮李家雖然根基尚淺，但是枝葉繁盛，同時身處在四周都是根深葉大的大樹，縱有超強颱風迎面來臨，也能受到全局保護，吹入密林的也只能‘莎莎’作響罷了！”
服務生將橙汁放在孫丹妍面前，輕輕吸了一口，孫丹妍淡然一笑：“嗯，四周都是大樹，就怕這些大樹的莖幹會將枝葉繁盛的小樹所需要的養分都吸走，更何況，迎風接雨，才能讓一棵樹茁壯成長呢！”
徐婷微微一蹙眉頭，漠然道：“難道孫夫人和李然一樣天真，以爲移民到國外就逃避的了了？國內的人能查到，其他國家的政府就查不到嗎？尤其是那幫底子更深，歷史更悠久，也愈加貪婪的家族，他們能容忍李然將這個龐大的期匯市場當成提款機提錢？”
徐婷乾脆不再繞彎彎，孫丹妍笑了笑，淡淡地說道：“徐小姐既然這樣直白，我也不妨直言。身爲李家未過門的媳婦，我自覺應該爲李家謀取利益！在我個人看來，我丈夫那種掩耳盜鈴，將吃虧吃在暗處的做法，我並不很認同！”
“誒？”徐婷想不到一開始就表達了‘對政治某種排斥’的孫丹妍，竟然會說出這樣的話！那是不是意味着……徐婷抿了抿嘴，目含探究地盯視着孫丹妍表情任何的細微動作，“孫夫人的意思是，李家要更務實？”
孫丹妍目光湛然：“我的意見對你們而言毫無意義！”
“至少你能改變李然的意見！”徐婷毫不猶豫地說道，而且用了‘改變’而不是‘影響’這個詞，“孫夫人，聽說情報局裡的檔案裡，評價李然有這樣一段話，可以影響李然決策的有一個人，不是他父親李仁，不是他母親張惠，而是青梅竹馬的你！也只有你！李然喜歡素顏朝天，不喜歡化妝美女；他喜歡性格溫柔的女性……看看嚴朱二柳，哪怕張蘭鄭媛，六個女人身上到處都有你的影子，僅憑這些就知道你對他的影響有多麼深刻，甚至可以用深入骨髓來形容！”
孫丹妍面沉似水，哪怕在目光中，也沒有半點得意之色，唯有淡淡的喜意。
“我想知道，李家，能得到什麼好處！”孫丹妍捋着一頭垂落的髮絲於耳後，淡淡地說道，“不要提什麼保證，大家都知道政治這東西有多麼骯髒靠不住。現實就是，李家可以給予你們乾淨而又巨大的利益，而你們能付出什麼？”
“這……”徐婷忍不住抓狂了，事情到了最後，彷彿回到了最初周徐兩家各自與李然談判的困境——他們拿不出李然心動的東西。如果女人算是的話，李然眨眼間就能讓澈水山莊擠滿女人！
徐婷猶豫着試探道：“我們可以保證在三年之內，讓李然的叔叔坐到省長這個位置，如果更高，也不是不可能的！當然，如果孫家有什麼想法的話，不妨提出來！”
“孫家，富裕就足夠了，承受地太多的話，有福未必有命花！”孫丹妍搖搖頭，淡淡地說道，“至於三叔，從今晚李家邀約徐小姐來看，三叔家太不沉着，沒有看到自己底子下的暗流，也看不透自己的根本在哪裡！站得越高，跌得越慘，三叔太操切了！”
這個女人，實在是太冷靜了。徐婷心下一冷，只覺得孫丹妍這個女人實在是太聰明瞭，看待事物顯然有自己的想法思路！無奈之下，徐婷嘆道：“我們得承認，孫夫人剛纔問得問題，直接打在我們的軟肋上，這個問題曾經困擾了周徐兩家很久，直到現在也沒有解決的辦法，如果孫夫人有什麼要求，不妨提一提。不管多難，我們三家都會給你們李家一個滿意的答覆！”
見孫丹妍沉默，徐婷猶豫了片刻，忍不住試探道：“我們聯姻如何？”自從孫丹妍主動爲自己的男人找小老婆小情婦後，這樣的想法徐婷就一直沒有斷過。所以藉着這個機會她出言試探，至於是不是暴露了自己的底牌，她一時間也不在乎了。
孫丹妍一挑眉，不動聲色地說道：“實不相瞞，李然對他妹妹的疼愛不下於我，他斷然不會接受這種政治聯姻的！哪怕公公婆婆他們也是無法接受！”
徐婷臉顯尷尬，他們當然知道李然不會允許李玉接受政治聯姻的，所以這件事提也沒有提過，不過不提不代表可以事先接觸一下！只是自己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我有兩個堂侄女……當然，徐家絕無挑釁孫夫人地位的意思！”
繞是冷靜自矜的孫丹妍，聽到徐婷的提議，也忍不住嚇了一跳，她驚訝道：“徐家豪門官宦，權勢通天，說句不客氣的話，只要隨大流，財源自是滾滾而來，一定要用這種隱諱手段嗎？如果我沒猜錯的話，你們事先就安排人接近李然了吧？阿玉現在常常提及的那兩個徐姓朋友莫非就是？”李然可以大大咧咧不在乎只知道玩女人，但她卻不能什麼都不知道。在翠鎮的時候，孫丹妍和阿玉整天在一起說話，阿玉是個話筒藏不住話，什麼事情都跟她說了，包括暑假前後認識的兩個徐姓朋友，當初她沒有懷疑，但是此時徐婷一說，她下意識地就想到了這兩個女孩子。
再看向徐婷，卻見她滿臉驚訝的樣子：“孫夫人真是有一顆玲瓏七竅心……成家的的確確是錯過了最好的賢內助啊！如果事前知道孫夫人是這樣的女中豪傑的話，哪怕是搶，我們徐家也要與孫家結爲親家！”
現在來看，成家成了上流社會的笑柄不是沒有理由的！乍聽到這種事情，如果是一般女人，早就勃然作色了。而孫丹妍只是驚訝地挑了挑眉頭，毫無生氣的反應，可見一開始，她讓自己的男人去見鄭媛，甚至允許兩人上牀不是開玩笑的。
提到成家，孫丹妍微蹙眉頭，嘆了一口氣：“無論是李家，還是徐家，一旦厲害加身，這種脆弱的關係又能維持多久？這件事，我可以裝作沒有聽過，如果我丈夫喜歡，我不會反對！但是這個不能做爲交易！”
徐婷無奈，只好誠懇地袒露道：“我們承認，我們拿不出可以作爲交易的籌碼！孫夫人，你也說一棵樹只有獨自擁有迎風接雨的能力，才能茁壯成長，這句話是至理名言！明面上，我們拿不出可以籌碼，因爲現實是，只要李然願意，你們很快就能在國內這塊土地成爲紮根最深的家族，因爲你們訂婚的時候會有層次極高的官員到來而不獨獨是徐家！”
“只要我丈夫願意……”孫丹妍咀嚼了片刻，幽幽道，“他的性格，你們都知道！這個世界上，只有叫錯的名字，沒有叫錯的綽號！李懶李懶……如果他不願意，徐小姐，能否告訴我接下來會發生什麼事情？”
“斷人財路猶如殺人父母，我們周徐黃三家聯合勢力再龐大，也無法面對百官憤怒，哪怕三家內部依附的官員也會將我們撕碎！”徐婷毫不猶豫地說道，“都說財不露白，老祖宗的智慧後人總是需要敬畏的，當初李然爲了救你而失去理智自爆財富已然將自己置於世人的視野！自己得不到的，也不能讓別人得到！當然，李家可以跑到國外，但是到時候，你們也只能選擇依附某一個勢力，但是能不能存活，就要看你們命有多麼硬了！絕對不會讓你們像現在這般逍遙於外！這是真心話，孫夫人這麼聰明，應該知道我不是危言恐嚇！”
“財帛動人心，真心不假！”孫丹妍喃喃着苦澀一笑，“一切終究還是因爲我而起啊！”
“現實很明顯！”徐婷點點頭，說道，“李然的天賦如果他願意，用的好可以讓國內的政治氛圍爲之一變，成爲最有影響力的企業家，用得不好，只能說是天妒英才了！”
這算是赤裸裸地危險了。但孫丹妍沒有生氣，而是幽幽一嘆，說道：“我還是那句話，哪怕要吃虧也要吃在明處，我會勸李家放棄成見，主動與你們接觸，並且在國內帶來大量投資以獲得紮根國內政治經濟界的機會。有付出就要有回報，鑑於國內的政治氣候，我們需要一個具體寬泛的經商環境！”
徐婷愣了一下，猶疑道：“孫夫人的意思是？”
“政府，應該給予澈水投資一個進入壟斷行業的准入證！”
孫丹妍拿起橙汁吸了一口，然後姿態端莊地放下，淡淡地說道：“想要紮根於國內，普通的行業是無法容納我丈夫天賦才情帶來的龐大資金流！”
“徐小姐，您說呢？”
徐婷驚駭欲絕地注視着孫丹妍，心中的驚怖無以復加！她很難想象，這個平民出身，有些心機城府的女人，會有這麼開闊的視野，竟然會對準國內只有國企才能進入的壟斷行業，如果不是瞭解了孫丹妍的一點思路，她還真以爲孫丹妍是代表李然過來提一個近乎不可能的條件！
“這不可能！”徐婷斷然搖頭。
孫丹妍冷笑地看着徐婷，淡淡地說道：“可能不可能，不是由徐小姐說了算的。假若我丈夫要投資，直接找當地政府就行，相信他們也是歡迎的，何必找你們商量受你們恐嚇？有付出就要有回報，此行我的目的，就是想要代我的丈夫拿回本該屬於他的權力：如果我丈夫爲你們生財，你們是不是要有足夠令人心動的籌碼？”
孫丹妍的強硬初露崢嶸就令徐婷啞口無言。
“還有……”
不等徐婷中驚駭中清醒過來，孫丹妍抿了抿，淡淡地說道：“那兩個女孩子，我很感興趣。如果事情順利，過段時間，等山莊交工了之後，讓她們住進來，暫時跟着我學習怎麼伺候我的男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