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毒?”
魏今時愣了愣神,隨後就從自己的座位上暴起,同時拿起了身側的一對斷月鉤,怒目往四面瞪視。
“是誰下的毒,他媽的給我滾出來!”
“蠢貨!”
李貴將手裡的豬蹄,狠狠的砸向了魏今時:“你吼他們有什麼用?毒在茶裡面,去把那些泡茶的,提水的,都給我找出來!還要讓大家把手裡的解毒丹聚一聚,不管有沒有用,都全給我送過來。”
等到魏今時醒悟之後匆匆離去,李貴才皺着眉頭,看向了正把雙目半闔,全力着體內劇毒的戚龍月。
“大當家的,情況怎樣?能否鎮壓得住?”
他一邊說話,一邊邁步往戚龍月走了過去。待到只剩下三步左右的時候,李貴驀然止步,只因他已望見後者的眼中,已經透出了一抹清冷與略含警惕,甚至敵意的光澤。
不過就在這時候,那側面的木牆,忽然傳出了連續三聲‘咚咚’的聲響。五隻符文重箭,在穿透牆壁之後,速度不減反增,在在場所有衆人的眼中,化爲五道疾光黑線,直指戚龍月。
後者的面上,不由閃現出了強烈的驚悸之意。他當即飛身而起,身軀在半空中不可思議的扭動,同時拔刀,在虛空連斬。
不過就在其中三支箭,被他陸續避開斬碎之後,戚龍月的眼眸內,卻不禁流露出錯愕之色。
只因他的腿部,不知何時已經纏上了兩條細細鎖鏈。儘管這些鏈條,在下一刻就被他崩碎開來,可戚龍月的身影還是受到影響。被餘下的兩隻重劍,陸續集中肩側與腰肋。
“李貴!”
戚龍月發出了一聲聲嘶力歇的怒吼,同時長刀在不可能當中一個旋斬,與身側正持着鬼刀大刀進擊斬至的李貴,在頃刻之間交鋒四擊以上。
戚龍月心知他這邊久戰不利,故而他斬出的每一刀,無不都是沉猛無儔,必盡全力。
李貴開始的時候還能勉力支撐,咬着牙與戚龍月正面抗擊,力圖將後者牽制在原地,可在第四刀的時候,他就已經口吐鮮血。整個人都在那巨力衝擊之下猛地拋飛而出,將身後的牆壁也撞得粉的碎,激起無數紛飛的木屑。
可這個時候,戚龍月的身影也是搖搖欲墜的狀態,他臉上的青紫之色,愈發的明顯起來。連續的發力動作,並運動真元,讓他體內的毒素完全失去控制,已經開始侵入他的五臟六腑,也讓他的脊背與四肢,都處於近乎麻痹的狀態。
不過這個時候,戚龍月可不敢停下來逼毒,甚至都不能在此間多留。李貴的傷勢不重,很快就可以重整旗鼓,還有那位一品神射,隨時隨刻都可能會將他置於死地!
故而再將李貴一刀逼退之後,戚龍月就驀然一個深呼吸,同時強提真元,向那已經返回木屋,正邁動着流星大步往他趕來的四當家魏今時方向飛掠而出。
或者也沒讓他失望,在兩人身影交錯的第一時間,就像一面巨盾,死死的護衛着戚龍月的身側,同時對李貴怒目圓睜。
“李貴你這個禽獸不如的畜生!你的良心是被狗吃了?大當家是哪點對不住你?”
戚龍月沒怎麼理會魏今時的喝罵,只因那位一品神射的第二波連珠箭已經接踵而至,連續五支符文重箭,封鎖着他的上下左右,力求把他逼入死亡絕境!
而就在戚龍月揮動刀鋒,將其中一枚重箭斬碎之刻,就忽然有一股劇痛從背後傳入到他的腦袋。戚龍月一陣愣神,然後不敢置信的回望身後。
那魏今時也同樣迴轉過頭,臉色卻是冷漠之至,右手用盡全力,將那反手插入戚龍月背後的一把匕首攪動着,力求擴大傷口。
那就再下一瞬,先後到來的兩隻符文箭,同時命中了戚龍月的軀體,將他的人硬生生的釘在了地面。隨後那箭上爆發開來的碎散風刃,也瞬間席捲了他小半的軀體,
可戚龍月並未立刻死去,他依舊有一息尚存,面上飽含着不肯置信,目光則彷彿擇人而噬,可在此之外,他的眼眸深處還有着些許的疑問,
那二當家李貴也就罷了,那只是幾年前帶着一羣人投效他的馬賊首領,他從來就沒有信過此人。
可是三當家魏今時,這不但是他親手帶出來的,還是他孃家的侄子,戚龍月對其可謂信任備至,也自問待其不薄。所以他實在無法想通,魏今時有什麼背叛他的理由?
“大當家一定是想不通,魏老弟他爲何會在你背後插上這一刀,?其實很簡單,你攔住了我們的路了啊。”
李貴輕聲笑着,他神色悠然的走了回來,並從桌上再次拿起了一隻豬蹄,放在嘴邊啃動着:“那位與薛霸王對戰的李臥虎很大方,他讓人給我們傳話,只要我們接受朝廷招安,保證不再爲禍地方。他願意給我們一個至少上戎副,明威將軍的軍職。可我猜,大當家你這邊是一定沒法同意的。”
當李貴說到這裡的時候,戚龍月已經無力的躺倒,目中也光澤不再。李貴不僅暗暗一嘆,感覺口裡嚼着的肉,似乎都沒有了滋味。
“這是何苦來哉?你要向薛舉報恩,等我們得了官身,家小都安頓了下來,不一樣有的是機會?何必一定要待在延安,當這苦哈哈的馬賊?哪怕換一個地方多好,這裡可不是什麼發財的好地方——”
※ ※ ※ ※
在三個時辰之後,北地郡寧縣(又稱安定),魏極眉頭緊皺着從他居住的小院裡面走出來。此時他的手中,正緊緊的握着一枚信符,這也正是他煩惱的源泉。
而就在他跨出後院的時候,已經有一羣家丁護院自發的跟着上來,護衛在他的左右。
除此之外,還有一位身着白衫,文士打扮的人物,來到了他的身側:“大人您今日神色不佳,可是在煩惱着什麼事情?”
“剛到的消息,就在昨天,我們在長武,彭原總共四支商隊被官兵扣押。”
魏極揉着眉心,眼眸裡透着一絲惱火與無奈之意:“看那邊的情況,多半是要不回來了。”
他名下的商隊,自然不能似薛舉那般動輒上百餘輛馬車,還有數百人的甲士護衛,可以一樣擁有着不小實力。總數大概二十餘支,覆蓋着周邊郡縣,不但經營的私鹽,還兼營鐵礦石,布帛,皮毛等等買賣,每年都可以給他帶來上百萬的收入。
而這四隻商隊被扣,不但意味着他今年的收入會大幅度的縮水,還有價值至少七萬貫以上的財貨。
“怎麼會?”
這白衫文士頓時一陣吃驚不已:“大人你可是寧縣縣尉,誰敢這麼不給您面子?”
一個縣尉自然是沒什麼,可寧縣卻是北地郡的郡治,是大隋‘赤畿望緊上中下’這七等中的第三等望縣。
所以魏極亦有着正八品的官身,關鍵是這位不但在地方上實力雄厚,根深蒂固,影響力甚至能夠延伸到北地郡的郡衙當中。
便是北地郡的太守,在許多時候也得借用薛舉之力。
“那又如何?縣衙這邊,可管不到鷹揚府的那些混賬。”
魏極一聲輕哼,神色不滿。
這些年來,他在北地郡鷹揚府那邊,可沒有少過供奉。每年都要花上大筆的銀錢,就那些府軍將軍餵飽。
可在這個時候,這些人卻毫不猶豫的,對他名下的商隊下手了,連一點情面都不顧。
不過在下一刻,魏極就又嘆了一口氣。
“能怎麼樣了?背後的指使之人,是唐國公府家的那位次子,本地的鷹揚府他不敢得罪這位,你樂得順水推舟。”
“李世民?”
白衫文士也不由氣息一滯:“看來大人你的那位生意夥伴,是真的遇到對手了。”
“誰說不是?”
魏極一聲苦笑:“人家可是放話整個關西,接下來但凡還敢與金城薛氏做生意的,那也就是與他作對,要小心身家性命,傾家蕩產。”
“此子年紀不到十六,行事風格,卻是真的狠辣。我是真不知道薛氏那邊到底是怎麼想的,唐儉雖然在幫他做私鹽生意,可行事還算剋制,真沒必要一定鬧到你死我活。”
白衫文士搖着頭,一副百思不解,又無可奈何的神色:“那麼大人你是準備出府去縣衙,或者郡衙是嗎?”
“先去找太守大人想想辦法吧,他老人家出身大族,說不定能有辦法幫我一把”
魏極又再次嘆了一口氣:“總不可能真的就不做薛大當家的生意了,如果武功李氏不插手的話,我覺得還是薛大當家的贏面居多。”
可白衫文士卻眉心微蹙:“可昨日郝先生不是傳來了消息,讓大人你近期之內,務必不要出門。即便在家,也得小心爲上,絕不可大意輕信。”
“可我現在如果還呆在家裡,只怕再有一兩個月,就得喝西北風了!”
魏極說這句話的時候,已經跨出了院門,走到了大街上:“這次即便拿不回貨,那也不能一而再,再而三——”
可就在這時,遠方天空中,忽然有兩團巨大的赤紅火球往這邊墜落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