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道宗三人不知道的是,此時已返回自家小院的李世民,正恨不得轉身逃走。
只因他發現自家三弟李玄霸,正在院門內等着他。而這傢伙的腳旁,正放着他的一雙大錘與墨匣。
這還真是怕什麼來什麼,之前他就想到李玄霸,哪知這個傢伙就直接找上了門。
“剛纔李道宗他們,是找了二哥你了吧?”
李玄霸嘻嘻笑着,神色幸災樂禍:“我在族學裡無論怎麼說,他們都不肯信。非得在二哥手裡吃吃苦頭,才能知道厲害。”
李世民對他卻沒有好臉色:“那你呢?來這裡做什麼?又來向你二哥我討教?”
“知我者,二哥也!”
李玄霸毫無半點慚愧之意,他先是伸展了一下胳膊,扭了扭脖頸,發出陣陣吵黃豆般的爆響,隨後就開始穿上了牛魔甲。
“不過今日,二哥你可得千萬小心了,我的赤日極真大法,已經有了小小突破——”
李世民的神色凝重,這點不用李玄霸提醒,他也已發現了。
這個小他兩歲的弟弟,如今已是五品中的真元造詣,只僅僅遜色他現在半籌!
而在震驚過後,李世民的眼裡,也多出了幾分興致。
他們這兩兄弟這一戰,卻是直到半個時辰之後,才終於結果。
事後李世民就整個人癱倒在地上,完全不想起來。不過輸的人並非是他,李玄霸也坐在角落裡,大口喘氣之餘,神色還黯淡消沉。
這場兄弟間的大戰,一直都是平分秋色之局,甚至李玄霸,還憑着他那天賦異稟的力量,稍稍佔據了些許優勢。可最終他卻因力盡而敗,半個時辰之後,終因真元不繼,被李世民直接打趴。
赤日極真大法雖是剛猛霸道,強勢絕倫,可氣脈也很悠長,是少見的兼顧了威力與持續力的功法。不過這得看與什麼人比,李世民修行的五輪神氣訣,氣勁凌厲莫匹,尤其適合各種兵器,可在戰場上摧鋒陷陣,衝堅毀銳。可這門功法,最出名的還是它的持續力,五行輪轉,真元生生不息。
據說昔日三國趙雲,修持的就是五輪神氣訣,這位在當陽長阪,在數十萬曹軍中來回衝殺,持續半個晝夜,連斬數員大將,從而威震天下,這可非是一般人能夠辦到的。
“兄長這門五輪神氣訣的回氣,也未免太變態了。”
李玄霸直過了半晌,才恢復了過來,隨後他就語含懊惱道:“剛纔我看二哥的真元,似乎還沒損耗到一半?”
“怎麼?嫉妒了?可你二哥也就這點長處。”
李世民搖着頭:“我倒是了怕你這一身蠻力,每次與你打過之後,這身骨頭,就要疼上好幾天。”
隨後他的神色一肅:“所謂剛不可久,李玄霸你走的是以力壓人的路子。可要想做到這點,那就必須剛柔並濟不可。”
“我知道,可我現在,還領悟不了赤日極真大法的陽極生陰。做不到這點,我還沒有與二哥你交手的資格。”
李玄霸的神色,頗爲不爽。而他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知曉李世民剛纔,其實還未出全力。
五輪神氣訣的特點,可不止是真元不息。這門功法,不但速度力量都在水準之上,還可將真元灌入兵器,大幅提升兵器的強度,使其鋒芒更銳。
哪怕是一杆大隋軍中,最普通的一口制式朴刀,在五輪神氣訣大成之人的手中,也會變成一把無堅不摧的神器。
可李世民一直都未使用這種奇功異能,一直都是用着巧勁與招法,來化解他的巨力。
這正是他現在的弱點,力量再強,可如不能打在實處,那也沒什麼用處。要想做到武道中的一力降十會,可不單純是有力量就可以,自身對力量的控制,也不可或缺。
“對了,我今日去過雲臺觀了,可於觀師兄沒答應,說是無暇分身。”
說到此事,李玄霸的神色更爲沮喪,原本他是很有把握的。
可李世民倒不覺意外,李玄霸的這位師兄,可是身列二品,被朝廷授職位開明廣法真人的術法大師,平時交遊的,都是朝中公卿人物。
而李玄霸雖與這位同拜一師,可如今聲名未著,名聲未顯,這位能分出一點點時間,見見自家的小師弟,已經很不錯了。
至於他李世民,更只是一個前途未卜的唐國公府嫡次子,哪裡能放在這位的眼中?
“無暇分身那就算了,前日宇文士及倒是與我說過,他已經尋到了藥王孫思邈,並已延請這位入京。我與孫神醫熟識,那時請他給我看看究竟,豈不更好?”
“藥王孫思邈?”
李玄霸的心情,果然好了許多,又好奇的問道:“宇文士及他怎麼辦到的?”
藥王孫思邈爲人抱誠守真,賢良方正。他很難想象,這樣的一位人物,會爲宇文承基這個無惡不作的紈絝出手。
“所以說宇文士及聰明,他讓人去延請時,並不酬以重金,而是帶去了許多藥材,還承諾未來三年之內,許國公府會出面救助一千位有重疾在身,卻又無錢醫治者。”
李世民一聲唏噓:“以宇文承基一人的性命,來換取千人活命,那也是很划算了。”
說到這裡,李世民已是長身而起,直往那房門內行去:“我現在要修行功課了,三弟你可自便。”
李玄霸聞言,卻眼神異樣的看着李世民的背影,隨後若有所思的說道:“總感覺二哥你現在,與以前有些不同了。尤其入京以後,每天都是精神奮發的樣子,不似以前,總是懶洋洋的提不起勁。”
李世民聞言微一楞神,回頭道:“能有什麼兩樣?我以前研究墨甲的時候,不也是忙個不停?平日裡無精打采,主要是沒睡好。”
不過他隨後就笑了起來:“不過被你這麼一說,我也發現自己最近,精神確實是好了不少,難道是因最近因功夫突破?”
“是這樣麼?”
李玄霸神色古怪,可最後他還是搖了搖頭,不打算再糾結此事。
據他所知,他兄長修行的五輪神氣訣,確實有着提升精力的作用。何況二哥這模樣,恰是他樂意見到的。
“兄長你這五輪神氣訣突破,固然是好。可你別仗着這功法,繼續熬夜!師尊說過,一個人的精氣,是有着定量的,年輕時如果損耗太多,年老就難以爲繼,別等那時,兄長你後悔當初。”
“知道了!你真煩——”
李世民不耐的擺了擺手,隨後就走入了房內,他的眼裡發着光,滿含着期待之意。
在入東都之前,他原本以爲在京中的生活,會是很枯燥,很無聊。可來到這裡之後,他卻覺自己每天都過的很充實。
無論是太妙神禁圖,還是五德殘章,又仰或是崇文閣裡的那些藏書,都是他的興趣所在。
這樣的日子,若能一直這麼持續下去,那實是再好不過。
※ ※ ※ ※
次日一大早,李世民就興沖沖的出了唐國公府。
此時恰逢李淵也在大門前,準備乘車前往宮中與虞世基等人朝議。望見此景後,他不禁微覺訝異的問左右:“這個小子,他是準備去哪裡?少見毗盧遮這麼興致勃勃。”
他以前印象中的次子,一般都是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可一旦出門,總會招災惹禍。且平時都是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看起來死氣沉沉。
“二郎穿的是禁衛袍服,應是趕去宮中當值。”
答話的是管家李代:“這些天,二郎每日清晨都會趕去宮中當值,都已經持續好幾天了。”
“去宮中?”
李淵的眼神,益發古怪起來。
他之前令毗盧遮入宮當差,還擔心這傢伙在裡面待不下去,又特意定下了一條底線,讓李世民每月在宮中,必須呆足五天。
這是因李淵,深知自家這次子上進心不足。可只需這傢伙在宮中混足了資歷,他還是有信心,讓李世民在十八歲之前,在軍中當上七品武官。
作爲一個勳貴子弟,這已是很不錯的前程。日後此子即便再怎麼混賬胡鬧,在臨老之後,總能混個五品軍職,不辱家門。
可之前他還擔心李世民,在宮中會呆不住——
“讓人去宮中打聽,二郎在宮中可曾闖出什麼禍端?”
李淵纔剛說完這句,就見前方有一個滿身帶傷的年輕人,正策馬疾奔而至。這位策馬到唐國公府的大門前,就猛然躍下了馬匹,朝着李淵方向大步走來。
那些唐國府的侍衛,下意識的就欲阻攔,卻李淵揮退:“無需阻攔,讓他過來!”
那青年臉色蒼白,口中急喘。卻半點都不曾停歇的來到李淵身前跪下,將一個竹筒,舉在了手中:“京兆上宜令劉文靜劉公,有密信奉於唐國公!”
李淵聞言,不禁神色微凝。上宜令劉文靜,出身彭城劉氏的一支,不但是武功縣人,也是唐國公府的門生黨羽之一。
而此時他也視角餘光,也望見那匹被這年輕人棄開的龍馬,已經抽搐倒地,口吐白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