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謝李總,下一步東方集團正好想要開拓南洋市場,能先做地產生意自然是好的。”
星洲的房地產市場與港島相似,都有港口城市,地少樓貴,而且星洲房地產比港島起勢更早,十年前就已經進入漲價潮,但由於這兩年鬧獨立風波,樓價稍有遇冷,可最多三年時間又會開漲。
手中握着三塊地皮就算不開發,光吃紅利都能賺一千萬。
當然,在星洲若真想做地皮生意就有些短視了,以馬六甲海峽的重要性,不管是航空、水路、還是金融、貨櫃碼頭都大有可爲,但航空與貨輪生意是當地人的基本盤。
除非蔣天養再往上走兩步,成爲掌握實權的政治家,或者未來再與李老闆做一次政治交易,否則,想要拿到航空、水路的生意可能性太低。本地多少豪門望族都盯着這塊肥肉,一個外地佬想來分賬要夠本事。
貨櫃碼頭則是重頭戲,與港島一樣都還在英資公司手中,想要拿下來新加坡碼頭公司,除非有截斷馬六甲的實力.唯一有機會的就是金融,但金融風險性太高,不如在港島經營來的安穩。
這些都需要十年以上的佈局。
但馬六甲海峽帶來的航運屬性,卻讓新加坡成爲國際大宗商品交易的交割中心,如糧食、鋼鐵、有色金屬等,在期貨市場進行買賣,臨期需要交割的時候,便是新加坡碼頭最繁忙的時候,不管是做一間倉儲公司,還是做一個大宗商品交易市場,都能狠賺一筆大的。總之,在新加坡做生意圍繞航運兩個字就不會虧。
於是何定賢在乾杯之後,也厚着臉皮請求道:“李總,東方集團有意創立一間大宗商品交割公司,專門爲新港的大宗商品做交割服務,不知能否拿到一張專營牌照?”
大宗商品由於貨物量巨大,運輸、交割的流程繁多,一般的貨主根本打理不清楚,大宗商品交割服務就應運而生,往往是收一筆手續費,就幫忙搞定一切文書,把貨裝上船就可以走,貨主們爲了趕時間也都願意出錢。
類似的中介服務公司,在各類對公行業中廣泛存在,一般是由地頭蛇經營,新加坡目前也有專門辦相關業務的公司,只不過沒有正規化。如果能夠拿到一張專營牌照,用資本清理市場,很快就能介入大宗商品交易當中。這門生意不僅利潤高、風險小,而且可以吸收數據,綜合判斷大宗商品價格,對未來在港島開辦期貨交易好有好處。
李廣耀聞言略作思索,望了何定賢一眼,開口答應道:“正好政府也有意規範大宗商品的交割流程,需要一間代理服務公司,屆時會開放招標,何先生可以考慮競標。”
何定賢心中一喜,笑着說道:“十分感謝李總的支持,東方集團一定會合理合規,盡力參與招標。”
“一起爲星洲經濟而努力。”
李廣耀笑着道。
“乾杯。”
“乾杯。”
其實以他的身份既然開口讓東方集團競標,那麼項目肯定就會落在東方集團的手中,不過要求李廣耀拿出一張牌照來,已經用光了東方集團的人情,將來要是無法在新加坡加大投資,爲李廣耀的政策服務,那麼,想要再拿到什麼好處就難了。
半小時後,一行人用完餐,李廣耀親自將客人送到官邸門口,吩咐吳有棟進行接待,便回到官邸繼續辦公。何定賢其實沒有在官邸逗留多久,那裡已經是整個新加坡的權力中心,非是一區大佬者都要避避鋒芒。
何定賢又參觀了馬來西亞航空,新加坡碼頭等公司,其中馬來西亞航空是一間半英資,半國資的公司,身後有匯豐銀行控股,又橫跨大馬、文萊、新加坡幾個邦,各邦有股份,未來的新加坡航空就是大馬航空中拆離出來的子公司。
晚上。
何定賢、蔣天養、蔣天生、吳有棟四人又在酒店中一起用餐,不過晚上的氣氛要比中午自由很多,酒店與官邸畢竟是兩個環境,蔣天養甚至安排了靚麗的斟酒小姐,吳有棟對此也是欣然笑納。
在用餐到差不多的時候,吳有棟端起酒杯,忽然道:“何先生,我有一個朋友,聽聞與您有些過節,能否給他一個機會出來請罪?”
“吳先生的朋友,我會認識?”何定賢坐在主賓位上,先是心裡一愣,但馬上就反應過來是誰,笑出聲道:“如果是真的,吳先生可以請他過來。”
“是真的。”
吳有棟苦笑一聲:“我作爲行動陣線秘書,時常要幫李先生籌措競選資金,聯繫商界華人,少不了與那些人打交道,以前收了錢,現在得還了。”
“實不相瞞,那個人便是邵氏公司的老闆,如果何先生不想見的話,我可以幫忙回絕。”
這番話就可以看得出來吳有棟確實是以前收的錢,而不是剛剛收的錢,如果是剛剛收錢,肯定要盡力促成相見,買主要見到效果。何定賢卻爽朗的道:“吳先生太客氣,我們是朋友,就算不衝你的面子,也得衝李先生的面子,畢竟,我將來還要在星洲做生意的嘛.”
“行。”
“我叫邵先生過來。”吳有棟回頭打了一個手勢,一直站在門口的助理當即轉身離開,不到片刻就帶着一身黑西裝,戴着眼鏡的邵毅夫出場。邵逸夫見到桌上投來的各色目光,調整好心態,鞠躬點頭道:“何先生、吳先生、蔣生。”
“邵先生,請坐。”何定賢擡起手指向一張椅子,邵逸夫在拉開椅子後,卻沒有立即坐下,而是抱歉道:“唔好意思,何先生,在港島經商,我人生地不熟,多有冒犯。”
“請何先生諒解。”
邵毅夫本以爲付出二哥一條命的代價,上一回的事情就算過去,沒想到,一轉頭南洋生意又遭重創,三塊遊樂場的地皮給政府抄沒,直接損失一千多萬港幣,更是打斷邵氏企業進軍地產的一條腿。
要知道,這三塊地皮都是二戰時期低價購買來的,現在早已漲了數倍,政府就算原價退回土地金,邵氏也無力再購置新的地皮,而最讓他害怕的是何定賢竟然已經對新加坡政務有影響力。
今天能抄他的地皮,明天是不是就能抄院線?雖然,這個可能性客觀來說極低,但是,生意人最在乎的就是風險,有一絲一毫的風險都會在資金作用下無限放大。
對邵逸夫而言港島是一個新市場,南洋纔是他的根基,連根子都給人挖了,在港島電影拍的再好有什麼用?根本沒有市場可以盈利,上滬商會與粵省商會的競爭就像一個笑話。
因爲,他成立上滬商會的初衷,就是爲了搶佔市場。
何定賢卻笑着答道:“邵先生何出此言?你到港島做生意,只要是正行,合理合法都是自由的,如同我來新加坡做生意一樣,互相間談不上冒犯。”
“只是正常的商業競爭,公事上有一些摩擦罷了。”
邵毅夫卻苦笑道:“何先生,港島的電影市場大家可以一起賺,如果東方集團有興趣的話,完全也可以來新加坡上映電影,邵氏院線可以對東方集團開放。”
邵毅夫在得到遊樂場地皮出事的消息之後,立即就快馬加鞭,趕回南洋,試圖中止政務的調查計劃,但偏偏調查組十分堅決,一點回旋的餘地都沒有。
經過多方調查才摸清楚來龍去脈,知道家給人偷了,不得不輾轉託關係來求和,既然是求和就必須拿出利益,對東方集團開放南洋的邵氏院線是爲數不多的籌碼。
也是最具誠意,最有價值的籌碼。
“我在南洋有合作的院線呀。”何定賢端着酒杯,驚訝的道:“邵氏院線有什麼特殊嗎?大不了等你關門歇業,我再來收購好了,生意人嘛,辦事要講成本的。”
邵毅夫表情霎時變得十分難看,吳有棟立即站出來朝邵毅夫道:“邵先生,何先生既然答應見伱,其實就是打算給你一個機會,認認真真的給何先生道歉。”
“對唔住。”
“何生。”
邵毅夫再度鞠躬彎腰,低頭做小道:“邵氏做錯了,不該帶着上滬商會與何生作對,將來上滬商會的決策會更加謹慎。”
何定賢拿起毛巾,擦了擦嘴角,冷聲道:“更加謹慎?往後上滬商會理事會的會議記錄,當天都要抄送一份給我,有沒有問題?”
邵毅夫道:“沒問題。”
“好了。”
“坐下來吃飯。”何定賢出聲話道,邵毅夫纔在椅子上坐好,但何定賢又立即起身,笑着道:“吳生、阿養、我們一起洗腳。”
“何先生慢走。”
邵毅夫一屁股又彈起來。
蔣天養跟着大佬出門,笑臉吟吟,十分嘚瑟,蔣天生則是斯斯文文,低調含蓄,手中夾着一支雪茄,出門時回頭望了邵毅夫一眼:“以後懂事一點。”
何定賢則是一個很不喜歡虛情假意的人,沒心情同衰佬吃飯就不吃,至於上滬商會的會議記錄,實則就是要暗中操控上滬商會的決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