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十五日。
京外部向英代辦提出抗議,爲新界事件發聲,發動羣衆在英代辦大門示威。當晚,上百名羣衆衝入英代辦駐址,在代辦領事辦公室內,貼上“支持同胞,反英抗暴”的大字報。
老家力量正式登場,給損傷慘重的新界市民打了一針強心劑。
由此,新界騷亂髮展爲國際事件,多方懷疑幕後有大國博弈。老家通過本次事件,再次宣告收回港島之決心,支持同胞之勇氣。人日報、大公報、文匯報等報刊,刊登該消息,由愛國學校之學生,上街向市民發放報紙,國家銀行中環總部在樓頂安裝揚聲器,進行鼓勵宣傳。
十七日,中環三百餘名佐派人士聚集,開始向太平山總督府遊行,在總督府門外張貼大字報,要求總督尊重新界人民主權,總督一度成爲市民遊行示威的主要目標。
佰立基臨時轉移辦公地址至太平山警署,派出三百名軍裝警員維持秩序,當夜,總督府發生投擲炸藥事件,造成兩名公職人員死亡,港島首次宣佈九龍、港島兩區共同實施宵禁。
但總督並未提高緊急狀態等級,依舊維持在“戒備”狀態,謹慎的使用武力。
東方銀行。
司馬祥穿着灰色西裝,戴着眼鏡,站在一塊電子屏前,回頭道:“九龍倉股價大跌,英資外逃,開始逐步買進。”
“買進九龍倉。”
黃世同猛的大吼。
五十餘名股票經紀坐在工位上,彷彿機器人接受到指令,紛紛拿起電話,撥打出去,大聲喊道:“幫我買進九龍倉。”
“全要。”
“有沒有九龍倉的股票?”
“叮叮叮。”
“剛有人掛售兩千股?”
辦公室裡。
電話聲吵成一片,像是銷售公司一般,其實股票市場最早期的樣子,就是菜市場買菜,吵吵嚷嚷。當“恆生指數”發佈之後,各證劵公司纔有一個認可的“公價”。
按照恆生指數漲跌,港股都會進行一定比例的跌漲,只不過,個別公司業務優秀,市值堅挺,偶爾會呈現逆勢上漲。上千號人扎堆在證劵公司裡,有人掛牌賣,有人掏錢買,場面極其熱鬧。
現在港股已經有一定的規範,可以採用電話買賣的制度,但依舊要有人在證劵公司接消息,上櫃臺進行買賣手續。別看東方銀行裡坐着五十幾號人,證劵公司裡還有六十多號人在幫手。
“買進五千股。”
“買進三萬股。”
“剛有意大利賣家掛牌兩萬股!”
一名業務員大喊。
“全收!”
司馬祥大手一揮。
陳佔表情緊張,上前勸道:“祥哥,收的太急小心砸底,要不要緩一緩?”
“大老闆一口掏了五億現金出來,收一個九龍倉只是前菜,吃前菜都磨磨唧唧,怎麼有胃口吃大菜?”司馬祥個子不高,在金融市場上卻極其有魄力,果決道:“買!”
陳佔急得滿頭大汗,頭一回操盤上億現金,心裡難免有些發虛,生怕出現虧損給大老闆宰了,但面對祥哥的決定,還是回頭朝愣神的業務員講道:“買!”
“買!”業務員對着電話大吼:“只要是九龍倉的股票,一股都不要放過!”
黃世同在火熱的氣氛中,低頭點起支菸,顫抖的手指難掩激動,上前道:“九龍倉在外的散股本身就不多,而且碼頭倉儲業務是鐵飯碗”
司馬祥點點頭:“有多少收多少,就算有人惡意砸盤,大老闆也不會怪罪。反正漲跌都是控制在大老闆的手裡,我們只是負責買賣罷了。”
越頂級的金融戰,越受政治影響,越高明的操盤手,越不需要數據分析。高端的商戰,往往樸實無華,收割起英資,華資更不會手軟。
自月初六七事件爆發以來,港島市場經濟一路下行,金融行業一片萎靡。
恆指連跌七個交易日,華資老闆們早就摩拳擦掌,躍躍欲試,英資試圖撐了幾天,以期港府能迅速解決本次事件,但港府在軍事上解決了,在政治上卻沒有解決。
伴隨着北方正式發聲,外資出逃終於爆發,首先,第一個出逃的就是意大利、加拿大、歐美等人的持股方。他們手上握有許多英資洋行的股票,但卻不居住在港島,對港島的信息只來源於國際新聞。
生怕港島爭端升級,燃起戰火,把公司資產付之一炬,開始大筆大筆的割肉。要知道,戰爭是不可預料的,而一旦開戰,上億上億的資產都將灰飛煙滅。
重建的港島,經濟市場絕不會由英資主導,再加上北方一向強橫的政策,沒有國外老闆敢賭。有道是“投降輸一半”,在輸一半和全輸之間,他們是懂得選的。
少數人敢賭港島不會開戰,跟進抄底,那是因爲資金量少,抱着搏一把的心態,依舊影響不到市場。大資產從來不會賭,更趨向於安全。
而外資開始出逃,又引起恐慌下跌,英資也忍不住,開始陸陸續續,一筆一筆割肉。
樓市早已暴跌三分之一。
司馬祥制定了幾個目標:“第一是收購九龍倉散戶的股票,爲大老闆拿下碼頭倉儲業務,第二是收購天星小輪公司,幫大老闆壟斷港島輪渡市場,第三是收購太古洋行國泰航空,第四是收購怡和洋行的超級市場業務。”
其中,掃空九龍倉散股,可以爲未來收購九龍倉打基礎。收購天星小輪不用提,收購國泰航空,則是司馬祥個人很看好航空業務。加上太古洋行去年才競標到可口可樂專營權,剛投資在建亞洲超級工廠,現金流不足,正是重創一擊的好機會。怡和洋行的“惠康超級市場”是目前港島最大的零食市場,一年現金營收過五千萬。
這四項業務如果能用三億的規模拿下最好,剩下的兩億還可以收購一些“有利”的股票,爲未來拿到印鈔權作準備。如果錢夠花,在樓市砸底的時候,還可以購置一些地產項目。
這份方案是完全得到大老闆點頭的,至於其它華資公司想對誰下手,那是其它公司的事。畢竟,商會各位老闆答應出錢抄底英資,不代表會把錢全部交給東方銀行操盤。
東方銀行不過是作爲吹響號角的棋手,各老闆有各自的方向,不過華資老闆們十分團結,一旦有華資收購某間英資公司,其餘華資都不會入市擡價。 wωω• ttκǎ n• C〇
到處都是肉,足夠華資老闆們吃到飽!
匯豐、渣打、有利、太古、會德豐等洋行大班,紛紛想要約見總督,請總督儘快平息事態,減少英資的損失。他們完全預見到華資趁機反擊,收購的方案,但資本出逃是不受個人控制。就算四大洋行聯合在一起,也頂多勉強控制一下自己公司的下跌速速。
向來關心經濟的總督,在一片焦頭爛額之中,也無力再管理資本市場。
二十日。
總督約見鬥委會長“楊光”,委員“陸翰明”等人,雙方在僵持進入談判步驟,楊光提出新界自治,一切開發條款需經新界議員投票決定,總督同意設“新界區”,與港島、九龍平級,並且在新界內遴選議員,決定新界事務,授予陸翰明、司徒英等人太平紳士勳章,等於同意新界區進入半自治模式。
不同意陸翰明提出的“丁權”條款,死撐着不想放棄新界的土地權益。畢竟,港府只要名義上管轄新界,對新界內部自治其實一直是無所謂的態度,但港府需要荃灣一帶的海岸線振興經濟,若是同意丁權條款,港府開發荃灣碼頭將付出極大代價,十年內的關稅都在給新界鄉民做貢獻了。
雙方的談判不歡而散,其實,楊光根本沒打算與港府談和。因爲對他而言,港府與新界的利益都不重要,重要是把聲勢搞大,攥取政治自治,好向老闆邀功請賞。
總督則看出新界鄉民的外厲內荏,判斷新界鄉民支撐不了多久,決意再給新界施加壓力。畢竟,新界的小農經濟基礎薄弱,農田一週不耕就會雜草叢生,有華商給他們運送米麪,總不能有人免費去替他們耕地吧?事件拖的越久,無形中對港府越有利。新界人這個月有救濟糧吃,明年可不會有。
二十一日。
中環再度出現聚集遊行,由於防爆應急部隊人手不足,許多警員已經加班超過一週,不少人一天只能睡兩三小時。導致港府不得不下令港島區重案組負責驅散市民。
佰立基大概是覺得事情已經快到收尾,用一用華人警員,頂多頒授勳章,升銜一級,付出多了多大代價。未想到,命令剛下達警務處,警務處長便親自趕到總督府,遞上一疊文件,苦澀的道:“sir,港島區助理處長何定賢,行動部警司顏雄、重案組總督察陳子超,九龍區刑事組雷洛.共計五十六名督察級以上華人警員遞交告假申請,稱病無法履職在崗。”
警隊中高層指揮官集體請假事件,前所未有,堪稱是一次政治暴雷。
佰立基心裡一突,將一疊告假單掃落在地,根本無法接受,厲聲喝道:“讓他們即刻上崗,率兵前往中環驅散集會市民,否則再也不要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