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前的畫面模糊之後重又清晰的時候，李鑫巖發現自己面前做着的已經不是瑞凱文了，而是提拉特彌斯。
提拉特彌斯是一副中年人的模樣，他揹着雙手，側面對着彌勒陶洛斯站在棋坪對面，目光落在遠處。
“……你已經想好了？”提拉特彌斯問道。
“是。我已經想好了。”彌勒陶洛斯答道。
提拉特彌斯轉過來看着彌勒陶洛斯，像是發現了什麼，又像是沒有徹底看透，淡淡一笑道：“生物體只有一次生命，而且這生命是有限的。如果你把自己……塞到生物體體內，他死了，你也就死了，並且基本沒有恢復的可能，這對於能夠永神的我們來說，很不划算。”
“划算？”彌勒陶洛斯也笑道，“什麼叫划算？喜歡權力的人或許覺得擁有無限時的生命比較划算，可是這東西要多了有什麼意思呢？一遍遍行使相同的權利，那不就成了流水線上的一個模塊？哈哈，如果只是爲了划算，神和流水線上的機械人有什麼區別？一遍遍的幹着自己熟悉的事情！莫非，這就是做爲神的本來面目？”
提拉特彌斯聳了聳眉頭，不置可否，只不過這說法他看起來還是第一次聽到，瞪了瞪眼睛，笑道：“人類的古老小說中有‘下凡歷劫’一說，你難道不考慮一下采用這種方式來去人類世界走一遭？畢竟我們已經存在了一百多年了，這在人類世界可是爭相羨慕的事情，他們很難活這麼久。去人類世界生活上七八十年，體會一下人類的生活，然後重新回到聖城，重新做你的空間之主，就像最高意志一樣，體會一下不同的人生，然後繼續做一個神，就不好麼？”
“陛下選擇了沉睡。”彌勒陶洛斯反駁道。
“不，她選擇的不是沉睡，而是去二層虛擬空間‘歷劫’。”提拉特彌斯也反駁道。
“在本質上來說，選擇將自己的意識注入到一個生物體的體內和注入二層虛擬空間重建一個虛擬生物沒有什麼不同。因爲兩者都是不破壞她原本在這個世界的存在形態，更重要的是，當她回到這裡時，他依然會擁有原來的記憶。而這段時間所經歷的一切只是一種全新的體會罷了。”
“這種方式其實跟你現在要做的事情比起來要完美得多，因爲你還可以選擇回來！”
提拉特彌斯看起來在極力勸說彌勒陶洛斯。
李鑫巖完全能體會到提拉特彌斯所說的，因爲這一切正是他所經歷過的，並且，他目前還在經歷着！
彌勒陶洛斯卻大笑了：“可是，永恆的東西卻很難完美。”
“完美？”提拉特彌斯不解。
“是，完美。你是創造之主，這個問題你應該比我明白啊。”彌勒陶洛斯卻不說答案，而是將問題重新推回了提拉特彌斯的面前。
提拉特彌斯思考了片刻，夢然大笑道：“啊，對，是，不完美。不完美……在永恆面前，什麼都不完美。”
彌勒陶洛斯的世外桃源裡也有日出日落。日光西斜，所有的東西都開始被鍍上了一層金黃的顏色，這景色的確很美。”
……
眼前的景象化作流光慢慢消散，李鑫巖的意識重新回到了行動組的倉庫。從他接觸到金屬盒子到讀完裡面的數據只是不到一秒的時間，但彌勒陶洛斯記憶裡面的時間線卻是按照正常流速在李鑫巖的大腦中展現的，所以龍翼和其他三人依舊保持着等待的狀態，萊雪將金屬盒子交給李鑫巖，他的手還沒有能夠收回去。
李鑫巖對於英帥就是彌勒陶洛斯這件事並不驚訝，既然機械城的諸神都有自我意識轉移的能力，彌勒陶洛斯將自己的意識轉移到一個人類的身體上並沒有什麼驚訝的，他能夠從人被轉化爲機械生命體，彌勒陶洛斯能從機械生命體進入一個人的身體自然在正常不過。
他驚訝的是彌勒陶洛斯的記憶爲什麼會在人類的手上？
李鑫巖沉默片刻，問道：“這是彌勒陶洛斯的記憶，你們怎麼弄到的？”
萊雪看起來對此早有準備，回答道：“這是英帥在他們合體之後給我的。我這裡從來都是回收垃圾的地方，這種東西一般沒人會想到會出現在我這裡。”
萊雪很少說廢話，這句話傳遞了數個信息，這個記憶是英帥主動放在他這裡的，並不是不小心泄露的，而第二意思則是英帥也認爲放在他這裡是最安全的。
李鑫巖不由得掃視了一眼龍翼，龍翼看上去已經比原來沉穩得多，他的目光讓李鑫巖不由得想起林子聰的目光。
“那爲什麼會給我看？”
這是個敏感問題。按照常理，這東西是個敏感東西，它能夠充分證明軍部的高層有人跟機械城的十二節點之一——彌勒陶洛斯私自通信，並且有來往，如果泄露，自然會對英帥有相當大的衝擊。所以是絕密中的絕密。但是……英帥親自將它交給萊雪，然後由萊雪再給李鑫巖看，這其中自然有着非同尋常的目的。
它會是什麼？
李鑫巖皺眉，還沒等幾人回答，又問道：“難道英帥會知道我要到來？”
“是的。英帥知道你會來。”龍翼道，“只是他不知道你什麼時候會來。這些信息保存在萊雪手中的時間是四年前。四年前，你應該還在766基地，林將軍還在執行一些基地內的任務，他也不知道你會在人類世界。”
龍翼這話說得很巧妙，將時間推後到四年前，的確是這個狀態，這說明那時候關於李鑫巖的一切都還沒有發生。
李鑫巖迷上眼睛，在腦中定位了一下這段記憶的時間。沒錯，的確是四年前。他有些驚訝。難道彌勒陶洛斯四年前就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到來、會來這裡取尤先科轉交給他的鑰匙？
龍翼看着他，適時又道：“之前我們中除了萊雪沒有一個人知道英帥曾經交給他這個東西。而我這兩天知道了這些也是因爲我和艾倫在查找另外一些信息的時候發現了它。我在查看了這些信息之後，只覺得這是英帥和彌勒陶洛斯共同的決定——它們都是留給你的！而我這一次能找到你，是因爲地下城基地周圍遍佈行動組的耳目，你出現在地下城基地範圍之內的時候，我們就已經追蹤到了你的信息。”
龍翼又遞過來一個金屬盒子。
“除了萊雪拿到的彌勒陶洛斯的記憶，這裡還有我近期調查獲得的一些信息。所有這些信息最合適的目標除了你，沒有別人！”
李鑫巖遲疑着看了看龍翼，最終還是推開了盒子。
“我更想你說給我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