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7章 談判(終)

第547章 談判(終)

[楓石城]

又是安雅河畔,又是軍官住宿區外的街道,又是一中一青兩名聯盟軍人。

月光下的河水像是一條白銀鋪就的道路,兩人沿着“銀河”默默走了一段路,蓋薩突然朝河面啐了一口,冷笑着,開門見山地問:

“你知道詹森·科尼利斯給我開了什麼價嗎?”

“您去找蘭科·博伊爾少校私談了?”溫特斯蹙眉。

“當然去了,誰沒去呀?”蓋薩一副理所當然地態度,挑釁似的反問,“你沒去?”

溫特斯坦然回答:“我還真就沒去。”

蓋薩一時語塞,他輕哼一聲,搖了搖頭,“說明你還太嫩。”

溫特斯笑了點下頭。

蓋薩又磨了會牙,纔再次開口。

從他的語氣和表情中能看出,對於接下來所說的內容,上校自己也感到不可思議。

“蘭科·博伊爾代表詹森·科尼利斯許諾,”蓋薩說,“只要我願意合作,他可以把格羅夫·馬格努斯‘操作’掉,助我取而代之。”

蓋薩原本想看到狼崽子大吃一驚的表情,沒想到溫特斯·蒙塔涅一點也不驚訝,甚至還在輕輕點頭,令上校有一點失望。

“您信他們的承諾嗎?”溫特斯問。

“太他媽滑稽!太他媽可笑!太他媽荒謬了!”蓋薩連罵了三聲,眼神卻有點飄忽不定,“所以不像是假的。”

“假如我處在科尼利斯本部長的位置,也會做兩手準備,”溫特斯若有所思,“‘毒蛇’馬格努斯已經聲名狼藉、人人唾棄,與其高成本維持他的統治,不如重新尋找一位受歡迎的合作者。”

“呦呵?你還幫他分析上了?”蓋薩啞然失笑,“還淨挑好話說?”

“不是隻說好話,”溫特斯從容不迫地說,“只是把好話說在前頭而已。

“政權更迭,究竟是會在短期動盪之後帶來穩定,還是會急速滑向下一次政權更迭,完全是未知數。

“譬如,舊帝國曆185年,南科里亞發生軍事政變,甘迺迪皇帝坐視自己的附庸被推翻,從結果來說,他沒選錯。

“但是就在兩年後,舊帝國曆187年,甘迺迪皇帝又默許威爾南的腐敗統治者被自己的部將取代。這一次,卻讓威爾南的情況變得更加糟糕。

“當然,事後來看,肯定能找出各種各樣的‘先見之明’。可是對當時的人來說,恐怕誰也不敢斷言未來會走向何方。”

講到興頭上,溫特斯忍不住補充了一句,“而且就在威爾南政變的同年,甘迺迪皇帝也被刺客開了瓢……”

蓋薩聽得又生氣、又想笑,“你……你這都是從哪知道的?”

“從冥河重返人間以後,”溫特斯一本正經地回答,“我就一直在勤學苦讀。”

“滾一邊去!”

溫特斯聳了聳肩,好像在說,信不信由你。

兩人又在河岸的矮牆上悶坐了一會。

“我是不會被詹森·科尼利斯收買的,”蓋薩率先打破沉默,有點疲倦地說,“但是他們既然能給我開出這個價碼,就能給別人也開出同樣的、甚至是更有誘惑力的價碼。

“的確,”溫特斯贊同地點頭。

“斯庫爾·梅克倫和馬加什·科爾溫來找過你嗎?”蓋薩低沉地問。

溫特斯明白上校在問什麼,他嚴謹地回答:“還沒有。”

“他倆也沒來找我,”蓋薩冷聲。

溫特斯愣了一下,突然笑了起來,他站起身,活動了一下有點僵硬的關節,開玩笑道,“爲什麼,我感覺,就算我們不同意交換人質,蘭科·博伊爾的目的也達到了?”

蓋薩恨恨地說:“蒼蠅不叮無縫的蛋,根子上,還不是因爲我們自身有問題?所以必須趕快做出決策,越拖問題越大,動起來反而就沒問題了!”

一想到白天那場投票表決的結果,蓋薩就無比惱火,“今天你爲什麼不支持我?”

“先別急,聽我說,”溫特斯轉過身,先前的自由散漫全然不見,他直視蓋薩·阿多尼斯,意氣風發地問,“既然您已經聽過詹森·科尼利斯的條件,爲什麼不聽聽我給您開的價碼?”

蓋薩滿頭霧水,下意識皺起眉頭。

溫特斯豎起一根手指,“第一,我需要您同意設立外新墾地,可以暫時不給予外新墾地的赫德人完整公民權,但是必須制定給予他們完整公民權的時間表。”

蓋薩的眉心直接擰成了一個結,但他沒有開口說話,忍耐着繼續往下聽。

溫特斯又豎起一根手指,“第二,我需要您支持巴德中尉成爲國民議會的議長,同時支持卡伊·莫爾蘭成爲國民議會的副議長。不必擔心《分離法》,巴德中尉的退役申請已經提交。”

蓋薩的表情已經變得有點怪異,但他還是沒有開口。

溫特斯豎起第三根手指,“第三,我需要您同意釋放加斯帕爾上校及其部下,並且同意他們返回江北行省。運輸可以由我來負責,您不必擔心。”

不管蓋薩上校越來越難看的臉色,溫特斯豎起第四根手指,“第四,我需要您同意馬加什·科爾溫中校的計劃,允許他獨領一軍,動用‘合適’的兵力,‘征討’北麓行省,打通連接維內塔的路線。”

“第五!第六!第七!”見溫特斯還要豎第五根手指,蓋薩·阿多尼斯終於忍無可忍,騰地起身,頂到溫特斯面前,口水都噴到了後者身上,“第八!第九!第十!還有多少?!”

“好小子,”蓋薩上校氣得都有點哆嗦,“什麼便宜都讓你佔了,是吧?”

他怒極反笑,用一種深受震撼又忍俊不禁的扭曲表情,厲聲質問:“你這是給我開價碼?還是在給我下最後通牒?!”

“我還沒有說我的價碼,”溫特斯沉靜如水他的聲音中帶着一種能讓人信服的力量,“上校。”

“什麼?”蓋薩稍微冷靜了一些。

“我,將支持你,成爲帕拉圖共和國陸軍最高軍事指揮官,”溫特斯泰然自若地擦掉臉上的口水,繼續說,“第五,我需要你保證,在得到充分的情報支持前,不要貿然出兵攻打諸王堡……”

——

“他真的是這麼和你說的?”斯庫爾·梅克倫一臉不敢置信,狐疑地問,“你沒聽錯嗎?”

“我聾嗎?”蓋薩沒好氣地反問。

斯庫爾上校思忖片刻,“這不是一筆公平的交易——條件簡直好到令人不敢相信!”

蓋薩輕哼了一聲。

斯庫爾上校小心翼翼地問:“你確定……他沒有別的盤算?”

蓋薩一呲牙:“你怎麼不自己去問那小子?”

斯庫爾不說話了,低頭看着手指,再次陷入沉思。

“你怎麼說?”蓋薩轉頭問馬加什·科爾溫中校,直截了當地問。

馬加什中校的表情陰晴不定,漫長的沉默之後,他緩緩開口:“我……可以接受。”

蓋薩沒說話,只是點了一下頭。

“不得了,”馬加什·科爾溫深吸了一口氣,釋然地笑了起來,他很有風度地稱讚道,“從來只見過少年得志,氣盛輕狂,目空一世。這還是我第一次親眼見到有人能……能做到這種程度……”

“你真的確定嗎?”斯庫爾實在放心不下,又問了一遍,“溫特斯·蒙塔涅甘願讓出最高軍事指揮官的職務?這可是……”

——

“你真的確定嗎?”蓋薩難以置信地問,“你要把最高軍事指揮官的位置讓給我?這可是……”

明明是自己撿了個便宜,蓋薩卻反而着急起來,“我告訴你,這可說不定是你今生距離這把椅子最近的一次!等到我們拿下諸王堡,說不定內戰就結束了!你再想往上爬,就難了!”

下一秒,蓋薩·阿多尼斯看到狼之血的眼眸如深潭般幽黑,後者的語氣無比平靜,說出的話卻令他脊背生寒。

“真希望我能和您一樣樂觀,”溫特斯·蒙塔涅問,“您爲什麼會認爲戰爭能在諸王堡結束?”

——

“所以他還要了一樣東西,”蓋薩每次回想起溫特斯·蒙塔涅問的那句話,都感到一陣悲涼和絕望,他甩了甩腦袋,暫時不去想以後的事情,專注於眼下。

“他的第六個條件,”蓋薩對斯庫爾和馬加什說,“他要‘第二陸軍學院’。”

“本來也是他張羅辦的,”既然已經接受現狀,馬加什·科爾溫的態度變得十分乾脆,“他要拿走,無可厚非。”

斯庫爾上校卻有點患得患失,他有點不好意思,卻又憂心忡忡,“說實話,我……我還是有點,唉,他太年輕了。把陸軍學校交給他,用不上二十年,帕拉圖陸軍裡面就全都是他的學生了,到那時,他也才四十歲呀……”

蓋薩沒有理睬老戰友,又豎起一根手指,“他的第七個條件——他要一顆將星。”

“哦?”馬加什·科爾溫聞言,好奇地問蓋薩上校,“您說服他了?”

“不是給他自己要的,是給約翰·傑士卡要的,”蓋薩·阿多尼斯瞥了斯庫爾上校一眼,“他希望我們同意,由獨眼傑士卡擔任‘第二學院’的首任校長。”

——

蓋薩·阿多尼斯上校成爲新政府臨時最高軍事委員會主席的消息,在公告張貼出來以前,就已經如同野火一般傳遍了整個楓石城乃至新墾地。

等到公告正式張貼,反而讓很多人有了一種靴子落地的空虛感。

對於這項‘任命’,新軍內部有人不解、有人不忿、有人不平、有人歡呼雀躍。

軍隊之外的旁觀者們也對此議論紛紛,流言四起。

但是不管軍隊內外的人們如何看待此項任命、解讀出多少隱情,都不會改變這樣一個事實——帕拉圖共和國新編軍這臺戰爭機器,已經正式開動起來。

指揮序列的釐清,就像是打開了蓄水池的閘門。

署着[蓋薩·阿多尼斯]名字的一張張羊皮紙,如同洪水般奔涌而出,流向新軍的每一塊骨骼、每一根肌腱、每一處血肉,將這臺戰爭機器從沉睡中喚醒。

戰爭又要來了,無人對此懷疑。

——

[楓石城大教堂]

自上一次集體表決以後,四郡軍隊的正式軍官,第一次雲集於此。

每名軍官都領到了一份寫着自己姓名的、漆封的委任狀,但是在得到命令之前,誰也不敢打開。

佈道臺上,蓋薩·阿多尼斯——現在是准將了——表情冷峻,語氣嚴厲地發表講話:

“……你們手中的委任狀,就是你們的最終任命。

“可以不滿,可以不服,可以忿忿不平。

“但是,命令就是命令!

“不容拖延!不容申訴!不容拒絕!”

蓋薩一揮手:“現在,聽口令——開封!”

大教堂裡的軍官們齊齊揭下漆封,打開了自己的命運。

——

[城外軍營]

[預備軍官宿舍外]

侯德爾躲在宿舍外面的角落,緊緊閉着眼睛,用力打開了通知書。

又呲牙咧嘴地做了一會心理準備,他才鼓足勇氣,重新睜開眼睛。

甫一睜眼,他立刻一目十行地在信箋內尋找。

把信封交到他手裡的正式軍官已經告訴了他,“藍色是‘是’,紅色是‘否’。”

突然,有人從背後拍了一下侯德爾的肩膀,嚇得侯德爾一激靈。

敢在這種時候刺激侯德爾的,只有克勞德·李。

“怎麼樣?”克勞德問。

“什麼怎麼樣?”侯德爾有點想哭,但他強行忍住眼淚,故意裝作滿不在乎地說,“咱是誰呀?咱是閣下的親兵!能有什麼問題?”

可是克勞德卻分明看到,侯德爾如同捧着一件易碎的稀世珍寶般,將通知書護在懷裡。

——

[城外軍營]

[鐵峰郡軍靶場]

“梅森學長!”伍茲——現在是上尉——怯生生地停在辦公室門外,朝着門裡大喊,“大炮我可就拉走啦!”

房間深處,傳來一聲野獸般的低吼:

“滾!”

“行!我這就滾!”伍茲上尉忙不迭地跑路。

不過臨走出靶場前,他還在一個勁地叮囑一個臉上長着可怕胎記的軍官。

“要多開解學長,”伍茲拉着胎記軍官的袖子,千叮嚀萬囑咐,“讓他不要太難過。要是他有什麼異樣,立刻通知我。”

胎記軍官——‘惡魔’昂斯冷淡地點頭。

挽馬拖着鐵峰郡軍的大炮離開了靶場,現在,它們已經屬於新組建的新軍炮兵團。

連同大炮一起被劃撥出去的,還有大部分炮兵,以及配套的彈藥、裝具。

馬鈴鐺聲音消失之後,鐵峰郡軍的靶場立刻變得冷冷清清。

惡魔昂斯在靶場門口站了一會,默默關上了靶場大門。

他難過地走進理查德·梅森的辦公室,不知該說什麼好。

卻發現梅森——同樣晉升了一級,如今已是少校——躺在行軍牀上,舉着一個巴掌大的火炮模型,正在偷偷地笑。

——

[城外軍營]

[軍馬場]

和炮兵一樣,原本分屬新墾地各郡的騎兵,也被正式整編爲獨立編制的騎兵團。

塞伯·卡靈頓中校坐在樹蔭下,擺弄着他的新帽子,半真半假地抱怨:“新墾地這窮地方,裁縫的手藝是真不太行。”

安德烈亞·切里尼上尉站在樹蔭下,一隻手背在身後,沉默地演練着內德·史密斯劈刺術,一下又一下。

——

[鐵峰郡某地]

丹澤爾·莫羅上尉的住處,少見的迎來了一位訪客——曾經的小馬倌、如今已經長成一個男子漢的安格魯。

“莫羅少校。”安格魯鄭重地呈上委任狀,儘可能不去看丹澤爾·莫羅臉上的鐵面具,“我帶來了您的任命。”

——

[楓石城]

[科瑞兄弟裁縫鋪]

“我一個瞎子,”約翰·傑士卡冷冷地問,“給我做衣服,有什麼用?”

“您已經是將軍了,”安娜柔聲安撫,“當然要穿配得上將軍的衣服。”

莫名其妙躋身將官行列的約翰·傑士卡輕哼了一聲,雖然態度依然冷淡,但還是很給面子地配合安娜的指揮,任由裁縫擺佈。

一旁的溫特斯向着安娜眨了眨眼睛——他的這位老上級對待任何人都不假顏色,唯獨對納瓦雷女士非常敬重。

所以溫特斯特意把安娜請出了山。

“你也該做新制服了吧?”傑士卡冷不丁地問。

“是的,”蒙塔涅少校笑着回答,“我也該做幾套校官制服啦。”

——

[楓石城大議事堂]

國民議會第一次正式全體大會,正在召開。

議長席上的人大聲發問:“楓石城的代表們?”

楓石城的座位區,一人起身迴應:“尊敬的代理議長,我們推舉卡伊·莫爾蘭閣下,代表楓石城在最高委員會中發言!”

代理議長:“支持的楓石城代表,請起立!”

楓石城的代表們站了起來。

代理議長敲了敲木槌:“通過!”

“鐵峰郡代表們?”

“我們推選吉拉德·米切爾閣下,代表鐵峰郡在最高委員會中發言。”

“沃涅郡代表們?”

“我們推選巴德閣下,代表沃涅郡在最高委員會中發言。”

“雷羣郡……”

雷同的流程,很快就走完。

新墾地六郡一區各自“推舉”出了一位成員,在國民議會常務委員會中,“代表各選區發言”。

不言自明,這個只有七人的常務委員會,纔是國民議會的大腦和心臟。

接下來的流程,反倒比較平淡。

但是對於某些人而言不是這樣——卡伊·莫爾蘭緊緊盯着沃涅郡座位區的某個身影,眼睛嫉妒得都快要流血。

而那邊,代理議長還在繼續往卡伊·莫爾蘭心裡捅刀子,“諸位可敬的代表,請允許我提名巴德代表,爲新墾地國民議會議長……”

巴德的提名被毫無懸念的三呼通過,代理議長當場交接了職務。

坐上議長席位的巴德臉上看不到任何自得之色,他環視會場,敲了敲木槌,毫無滯澀地進入了工作狀態。

“諸位代表,”巴德的聲音響徹會場,“下面,請對正式日程中的第一項提案,關於設立外新墾地行省的提案,進行表決。”

——

就在新墾地國民議會通過設立外新墾地的決議時,蓋薩·阿多尼斯准將終於得到了準確的情報,確認了諸王堡內只有不到五個大隊的聯省士兵。

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何等寶貴的戰機的蓋薩·阿多尼斯,怒不可遏地下達了出擊命令。

白山郡步兵團一個營的先頭部隊,天還沒亮,就背上行囊,再一次踏上了征程。

他們的歌聲,在大路上回蕩:

“我們行軍路途遙遠;

“戰友們,向前看。

“軍旗迎風高高飄揚,

“軍官都在最前面。

“戰友們出發!出發!出發!

“親愛的人兒,

“請等我回來。 “聽軍號在召喚,

“再見吧,出發……”

——

[諸王堡]

就在新墾地的戰爭機器轟鳴着衝向諸王堡的時候,千里之外,聯盟軍南方面軍也在夜以繼日地備戰。

城內的失業貧民和城外的農夫都被動員了起來,或是爲口糧,或是爲黃金,紛紛投入到挖溝夯土的工作中。

城牆下,原本是騾馬集市的地方,已經變成一片大工地。

城牆外,肉眼可及的範圍內,樹木和房屋要麼被推倒,要麼被焚燒。

太陽纔剛剛升起,詹森·科尼利斯在諸王堡碼頭給部下送行。

“你的戰場雖然沒有槍炮轟鳴,但也處處是刀光劍影——我們就全指望你在圭土城的奮戰了,”詹森·科尼利斯面帶微笑,輕鬆地對面前的校官說,“記住,能要什麼就要什麼,能要多少就要多少。

“錢、軍械、糧食,凡是軍部能提供的,只管去要。我會安排人協助你籌款,幫你在議會造勢,但是最重要的,還是要看你……”

校官頻頻點頭,“本部長,”他面露不忍之色,難過地說,“您保重。”

“不必擔心我,”科尼利斯笑意不減,“從我踏上帕拉圖的土地開始,我就只會有兩個結局,要麼勝,要麼死。無論是哪個結局,我都無怨無悔。”

就在這時,城內傳來的出城路上的聯省士兵們的歌聲:

“勿忘他們偉大的功勞,

“是他們砸碎了我們的鐐銬!

“牢記他們是如何捨生忘死地挖掘坑道,

“爲了我們的財富、鮮血和宗教!

“聽吧!山那邊的戰鼓在獰笑!

“聽吧!帝國佬吹響了他們的號角!

“看吧!我們的人是如何殺到!

“一舉攻克黑林堡!

“圭土城,屹立不倒!

“擋住了成千上萬的帝國佬!

“森林、河流與街道!

“我們定要把自己的土地保護好!”

窗縫後面,被吵醒的諸王堡市民們與自己的家人面面相覷,尤其是當他們聽到“我們定要把自己的土地保護好”時。

但聯省士兵們還在繼續歌唱:

“無畏的、狂怒的、血染的劍和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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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光閃閃!鏗鏘作響!火花亂跳!

“地動山搖、風雲變色、天崩海嘯!

“閃電、火焰和雷霆,攪它個上下顛倒!

“爆炸、火槍和大炮!

“每一天你都能聽到!

“帝國佬被圍困在城堡!

“溺斃在他們自己的血尿!”

科尼利斯望着諸王堡,也跟着輕輕哼唱起來:

“圭土城!屹立不倒!

“擋住了成千上萬的帝國佬!

“森林、河流與街道!

“我們定要把自己的土地保護好!”

——

[燼流江北岸]

[雷蒂亞鎮]

虹川軍政府的部隊早已從各個邊境城鎮撤走,所以面對聯省軍隊送來的勸降信,雷蒂亞鎮毫無懸念地升起了白旗。

高唱着凱歌,聯省人的部隊光明正大地踏入了帕拉圖人的城市:

“‘乞丐軍隊’的旗幟正在向前,

“萬歲!聯省共和國!

“‘乞丐軍隊’已經再次崛起,

“萬歲!聯省共和國!

“看呀,我們的旗幟迎風飄揚!

“聽呀,一個新時代即將啓航!

“擊鼓!擊鼓!讓戰鼓再次轟響!

“萬歲!萬歲!萬歲聯省共和國!

“我們將會重拾舊日的榮光!

“‘乞丐軍隊’的旗幟正在前進,

“萬歲!聯省共和國!

“我們的拳頭和頭顱無比堅硬,

“萬歲!聯省共和國!

“曾經的乞丐之軍已經浴火重生,

“舊時代的痛苦與黑暗煙消雲散,”

他們的歌聲越來越嘹亮:

“擊鼓!擊鼓!讓戰鼓再次轟響!

“萬歲!萬歲!萬歲聯省共和國!

“山前地人將再次變得無比強大!”

——

[燼流江北岸]

[雙橋大營]

隨行副官們驚訝地發現,從不看戲聽曲的阿爾帕德·杜堯姆,今天竟然爲一首兒歌駐足。

絃琴的聲音從帳篷裡面傳出,一個憂鬱的男聲正在唱一首講述古代帕拉圖國王的事蹟的兒歌。

對於這首歌,副官們耳熟能詳。

很多副官小時候,甚至就是被這首兒歌哄睡的。

但是今天再聽,卻又有一種別樣的感覺。

憂鬱的男聲低聲唱着:

“哦,親愛的花楸樹,你生長在沼澤的何處?

“嘿,嘿,哎呀呀,你生長在沼澤的何處?

“你在沼澤中生長在何處?可是緊鄰遍佈青苔的小路?

“嘿,嘿,哎呀呀,可是緊鄰遍佈青苔的小路?

“哦,親愛的媽媽,您爲何要把我養大?

“嘿,嘿,哎呀呀,您爲何要把我養大?

“您爲何要把我養大?又要送我上戰場呀?

“嘿,嘿,哎呀呀,您爲何又要送我上戰場呀?

“您爲何要送我上戰場?又給我三支號角?

“嘿,嘿,哎呀呀,您爲何要給我三支號角?

“走出家門時,吹響第一支號角。

“嘿,嘿,哎呀呀,兒子已經離開院門;

“走出故鄉時,吹響第二支號角,

“嘿,嘿,哎呀呀,兒子已經離開家鄉;

“走出帕拉圖時,吹響第三支號角,

“嘿,嘿,哎呀呀,兒子已經離開故土;

“我的馬兒昂首闊步……

聽着聽着,副官們也入了神。

但是阿爾帕德已經揮動馬鞭,再次前行。

憂鬱的男聲還在繼續歌唱:

“一支低地軍隊殺了過來,一支勇猛的低地軍隊,

“嘿,嘿,哎呀呀,一支勇猛的低地軍隊;

“我們馳騁在沙場,將所有低地人都擊敗,

“嘿,嘿,哎呀呀,將所有低地人都擊敗;”

副官們不約而同地望向阿爾帕德·杜堯姆瘦削的背影。

“無所畏懼的霍凱德之子,他是一個真正的國王,

“嘿,嘿,哎呀呀,他是一個真正的勇士。”

——

[蒙塔共和國]

[鋼堡]

一隊長矛兵正沿着山谷中的道路前進,路上起了霧,於是軍官命令士兵們原地休息。

迫於聯省方面的壓力,蒙塔共和國的部隊也在向着帕拉圖邊境集結。

但是由於種種可抗的、不可抗的原因,部隊集結的進度很不理想。

不過,由於聯省方面決定在北帕拉圖投入前所未有的兵力,所以對於蒙塔人的支援的需求,也就沒那麼急迫了。

坐在地上休息的士兵裡,有人望着霧氣瀰漫的山谷,輕輕哼起一首紀念三十年前的起義者的歌來。

很快,大家都在跟着哼唱:

“一個清晨的早上,我走下山谷,去一個城鎮趕集,

“一支正在行進的軍隊,從我身邊經過;

“沒有風笛也沒有戰鼓,

“可是有什麼聲音在我耳邊響起;

“是那祈禱的晨鐘飄過山谷,

“穿過濃霧;

“羣山中的城鎮尊崇正義,

“他們升起了起義的旗幟;

“若死也要死在故鄉的天空下,

“總好過葬身北海、東境和低地……”

唱着唱着,歌聲越來越小。

因爲沒有蒙塔人不知道故事的結局。

“我再次走下山谷,

“心因悲傷而疼痛;

“我已經和那些勇敢的人兒永遠分離,

“再無法相見;

“但一次又一次,我在夢裡與他們重逢,

“一天又一天,我爲他們祈禱;”

正在被迫前往帕拉圖的蒙塔人望着山谷中的濃霧,悲傷地哼唱:

“因爲不願被奴役而死

“你們消失在這迷霧之中。”

——

[瓦恩]

當蒙塔共和國的軍隊,正在向着帕拉圖邊疆地集結的時候。

瓦恩共和國的第九軍團[雲雀],也在向聯省移防。

由於從本土抽走了太多的部隊,爲了防止出現“意外情況”,聯省陸軍拆東牆補西牆,向瓦恩共和國施壓,將第九軍團“借調”了出來。

移防如救火,眼下,聯省的兩個方面軍已經行動起來了,而第九軍團卻還沒到位。

面對一天一沓措辭嚴厲的申斥信,第九軍團的指揮官再也不顧上節約士兵的體力,把每天的行軍時間增加到了十六個小時。

本就因爲背井離鄉而滿腹牢騷的士兵們,開始編排小曲,甚至公然在行軍時唱,連鞭子都無法叫停他們。

譬如此時此刻,第九軍團的軍官們只能幹看着士兵們一邊邁步,一邊大聲歌唱:

“這是軍團士兵的壞日子,

“一、二、三;

“地獄般的命運折磨着他,

“一、二、三;

“走很多路,又吃的少,不得不繼續向前,

“一、二、一、二、三!

“我的火槍在肩膀上……”

雖然歌詞很悲苦,但是士兵們唱得滑稽又快活,引得路人紛紛駐足圍觀。

第九軍團的軍官們只覺得無地自容。

“呃,”指揮部的一名副官試探着問軍團長:“要不要,制止他們?”

“算了,”九軍團的最高指揮官默立片刻,嘆了口氣,“讓他們唱吧。”

——

[塔尼里亞羣島]

[赤硫港]

太陽剛升起來,羣島艦隊的海軍步兵們就開始了每日早上的例行訓練——划船。

海軍步兵雖然是由大維內塔軍團的軍官們督練,但是訓練科目卻與陸軍部隊大相徑庭。

譬如海軍步兵完全捨棄了超長槍,取而代之的是短矛和水手刀。

再譬如,每個海軍步兵都要學會使用爆炸物和投擲榴彈。

而在陸軍中,通常只有特定的兵種纔會接受相關訓練。

海軍步兵的最小軍事單位也因“水”制宜,從“帳”改爲“艇”。

一艇十三人,正好坐滿一艘大艇。

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反過來——因爲一艘大艇能坐十三人,所以海軍步兵一“艇”有十三人。

赤硫港外的炮壘上,安託尼奧·塞爾維亞蒂將軍正在用一根金屬筒,觀察着港內的方向。

港內的水面上,數不清的大艇正在你追我趕,朝着炮壘駛來,甚至把赤硫港的航道都給堵得死死的。

與槳帆船上的槳手們不同,海軍步兵划槳時不喊口號、也不用鼓點,大艇上的每名士兵都只是悶頭划槳,依靠默契保持節奏和整齊劃一。

不多時,大艇紛紛衝上沙灘。

海軍步兵們利索地躍過船舷,從艇內拖出攜具,現場穿戴盔甲——這也是海軍步兵與陸軍不同的地方,算是一項小小的技術改進。

轉眼間,海軍步兵們就從一身布衣,變成了全副武裝的狀態。

披掛整齊的各艇成員,又紛紛從艇內擡出一架架特殊的爬梯。

這種爬梯由槳帆船上的“烏鴉吊橋”改造而來,頂端帶鐵鉤,可以咬進木頭或者卡在石縫裡。

海軍步兵的“烏鴉吊橋”還做了改進,在兩端增設了卡榫,使爬梯與爬梯可以在必要時連在一起。

最先組裝好爬梯的艇隊,擡着爬梯朝着安託尼奧所在炮壘飛奔而來。

最終,也是他們第一個爬上炮壘,成爲今天的冠軍,贏得了榮譽,還有加餐。

安託尼奧沒有說話,只是點了下頭。

但是周圍的副官們都知道,這是莫大的認可。

看樣子,部隊今天的表現讓中將很滿意。

安託尼奧放下金屬筒,做了個手勢。周圍的軍官們擡手敬禮,就地解散,各自去忙各自的事情了。

等待其他人都走了,塞巴斯蒂安·沃邦上校才挪到塞爾維亞蒂將軍身邊。

“最近,”沃邦上校謹小慎微地說,“‘皇宮’裡又有了一些對您不利的傳言。”

“呵,”安託尼奧·塞爾維亞蒂笑了一下,“什麼時候沒有對我不利的傳言了,你再來提醒我,上校。”

炮壘下方,完成了訓練科目的海軍步兵們,擡着大艇,走入海水。

這一次,他們划動船槳時,可以放聲歌唱:

“咱們馬上就出航,目標正是金港!

“嘿呦!嘿呦!”

“帆纜那個長!一圈一圈往絞盤上綁!

“早安!金港的姑娘!”

“等咱們真的到了金港!

“嘿呦!嘿呦!”

“咱們要大醉一場,再也不會憂傷!

“早安!金港的姑娘!”

“塔尼里亞的姑娘,美麗又放蕩

“嘿呦!嘿呦!”

“我們要在她們身上,花光咱們的獎賞!

“早安!金港的姑娘!

“我們要終日晃盪,墜入情網。

“嘿呦!嘿呦!”

炮壘上,塞爾維亞蒂中將也跟着輕輕哼唱起來:

“直到我們踏上歸途,回到海藍故鄉。”

——

(《談判》,終)

【【【談判破裂!準備攻堅!】】】

【配音裡有軍歌試聽】

[以及,關於本章所使用的音樂]

[曾有一位書友在本章說裡說過的一句話,讓筆者記憶猶新,那位書友說,【我最討厭作者讓我腦補了,如果什麼都需要讀者自行腦補,那麼還要作者做什麼?】]

[所以,相比於完全虛構一首歌曲,讓讀者看着歌詞腦補旋律,筆者還是更傾向於使用真實存在的歌曲]

[雖然歌詞不得不適當修改,但是至少,假如有讀者真的想聽一聽書中角色們所唱的、所聽的歌曲,真的可以在現實世界中聽到]

[以及,歌詞佔用字數,非常抱歉Orz,筆者已經盡力把歌詞改得簡短一些,再短就詞不達意了,所以,再次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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