包廂裡，周瑜已經久候了。
整整等了15分鐘。
畢竟是要問一些秘聞，態度上要好一些，不能給人咄咄逼人的感覺。
咚咚咚，服務生敲門帶了兩人進來。
“周sir。”
“周sir。”
利老闆和利澤巨都是商業達人，變臉功夫一絕，心裡再沒底，臉上也不會顯露出來，微笑和睦。
“來啦，坐，麻煩上菜吧。”周瑜迎了一下。
利老闆稍安，至少周瑜的表情給他的感覺還不錯。
“我一直在想周sir這個大忙人什麼時候能請我吃頓飯，澤巨都跟我說心心念唸了好久，所以這次我就順便帶他來了，周sir別介意啊。”
不愧是地產商的龍頭，知道的消息就是多，如果是找其他什麼人，光查到這個租約的問題估計都要很久-——因爲其他人根本沒資格參與。
“.”周瑜面色一板，這是什麼畫風，怎麼就這麼奇怪呢？他給人的印象就這麼差？
“利老闆的好意心領，現在CIB暫時還不缺錢。”周瑜不打算收，賬上這麼多，沒必要，而且也不能老逮着一隻羊薅。
利老闆心裡一震，劉元培被周瑜盯上，這是要遭！
他馬上看了眼利澤巨，劉元培上任一年多，公司的業務現在主要都是兒子在接觸。
周瑜順着他的眼神，斜眼打量着利澤巨，嘴角浮起一點微笑，什麼都不說，靜待利澤巨主動開口，利澤巨年齡比他還大幾歲。
周瑜無語的笑了聲：“先不說這個，先坐先坐。”
過了這村沒這店啊。
周瑜感覺接近劉元培和郭家的利益糾葛了，這條線索給ICAC十有八九足夠立案調查一番了。
周瑜笑着舉杯：“多謝兩位提供的消息。”
周瑜挑了挑眉：“有什麼證據麼？”
“一年多了！”利澤巨驚訝的大聲道。
幾家都有實力，吃的無非就是一個信息差，我們家拍了差的地塊，他們家拍了內幕地塊，他們家就賺的多一些，股票也升的高一些，來來去去就這兩種手段。”
“對周sir我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利老闆收斂笑容，認真表態。
“所以他的合作對象是誰？”周瑜直接問。
“啊？”周瑜有點懵，我賣股票你也管？
根據獲利來推，九成九的概率準確。
“沒關係，都是熟人。”周瑜衝着利澤巨一點頭，直接進入正題：“這次來是有問題想請教一下利老闆。”
周瑜要聽的是上層的貓膩，利澤巨也就講上層的貓膩，至於施工裡面的道道，那就不重要了。
周瑜思維一轉，點頭：“很好的角度。”
周瑜擺擺手：“算了，有需要的下次再請利老闆幫忙，不過倒是劉元培的事，希望兩位能告訴我一點。”
周瑜搖搖頭，他哪知道有沒有關係，不過看利澤巨的反應，想來和長江沒什麼關係。
利老闆緩慢道：“當時我記得積金局的房租租約即將到期，在幾家地產公司的樓盤裡選址，按道理一般是選性價比最高的，但是當時沒有，我的樓盤報價8800萬落選了，最終選的是新地的國金一期，租六年租金1億300萬。”
“好。”利老闆微笑坐下，對着利澤巨一揚手：“周sir別介意啊。”
“邊吃邊聊。”
利澤巨面色有些尷尬：“周sir也知道，我們幹這行的，和政務司肯定會有些日常的往來，有些潛規則難免，但是我們真的沒有什麼太過份的舉動，逢年過節問候下就這麼多，如果手下的人肆意妄爲，周sir你說，我馬上開除。”
周瑜輕笑：“那這一億你可以收回去了。”
“不是我說你們兩個今天怎麼這麼奇怪，我股票都賣了一年多了，你們關心這個幹嘛？”周瑜皺眉。
“周sir，是出了什麼事麼？”利老闆沉聲道。
“嗯，不知道你們對劉元培的事情知道多少？”周瑜輕聲道。
利澤巨的手比劃完，輕笑：“至於土地拍賣本身，反而做不得那麼多假。
利澤巨對着周瑜一笑：“周sir，劉元培的事在我們這幾家眼裡，其實不算秘密，他幹了什麼我們不知道，但是我們知道得利的是誰。”
周瑜點點頭，皺着眉道：“是這樣，有些話我說在前頭，希望這件事出了這扇門，兩位要保密，這件事關係到了嚴重的案件，相關條例我想你們肯定也知道一些。”
“沒錯，但是有一點必須要司長才能做到。”
“我不能賣麼？”
真有他們自己都動手，對手倒黴他們還不開心啊。
“那你爲什麼賣股票？”
“車上我跟你說的忘了？對周sir一定要實話實說。”利老闆藉機表態。
利老闆乾脆把這件事的經過當笑話直接說了出來，一邊用來緩和氣氛，一邊也是自嘲。
“00年，劉元培在積金局擔任行政總監，有沒有發生過什麼事和郭家扯的上的？”周瑜想起這條線，那別墅可是00年開始的。
周瑜喝了口茶，放下茶杯：“這個人的作風想必你們也知道，你們和他接觸多，所以找你們打聽打聽。”
“司長哪是那麼容易查的？”周瑜淡笑，隨後沉吟，確實不好下手，劉元培不說了，郭家的人脈也不是想查就能查的。
“比如預期規劃要在九龍某個地方建地鐵站，那附近的地塊都會升值，提前收購，就可以多賺一筆。”
利老闆笑呵呵的，馬上開始發揮自己長袖善舞的功力。
咚咚咚，服務員敲了敲門，一盤盤的菜開始上來。
“是啊。”周瑜點頭。
“和我們長江有關係麼？”利澤巨趕忙問。
“不，周sir你一定要收。”
“真不用。”
聽到嚴重，兩人面色都有些變扭，但是利老闆很快嚴肅點頭：“一定，周sir放心。”
周瑜面色古怪：“想賣就賣了不是，你們是來開股東大會的麼？持股比例沒到舉牌的份上，賣股票不用通知你們吧？”
“周sir，長江實業願意再捐一個億給警隊。”
“要的要的。”
利澤巨點了下桌子：“比如說已經確定規劃，這個地方不準備建地鐵站，這麼多人蔘會，消息肯定守不住，一經傳出，那附近的地塊就會加速貶值，這個時候收購下來，然後讓司長動議改變規劃，哎，又要建了，低到高，賺的更多。”
周瑜輕點頭，拿起酒杯和他碰了下：“謝了，讓我知道原來作用在這裡。”
“十有八九，新地。”利澤巨放在就被一點頭，表情很篤定。
“對啊，爸，先坐吧，邊吃邊聊。”利澤巨緩和一下僵持的氣氛，這年頭送錢都送不出去，周瑜是真的難啃，一定要打好關係。
周瑜點頭，這很好理解：“但是這一點不是司長也能做到吧？”
決策的人少，但是智囊團人不少，周瑜纔不信他們沒有消息來源。
“術業有專攻，周sir的長處用在地產上課太浪費了。”利澤巨笑呵呵的喝下。
利老闆記性很好，馬上開口：“有。”
不從劉元培入手，而從當年談租約牽涉的人入手，立案沒問題。
周瑜一怔，送錢他倒是不介意，但是爲什麼話題轉的這麼古怪？
當他是什麼人了，現在惡名這麼遠揚了麼？見面就是要錢？
“利老闆不用，我今天來不是爲了要資助”
“00年？”利澤巨皺眉思索。
原來如此，那時間就對上了，相差1500萬，同時間劉元培又住進了豪宅，這幾乎是明擺着有利益輸送。
利老闆和利澤巨不約而同的呼出一口氣，瑪德，白嚇自己了，隨後就笑了，然後利澤巨被利老闆瞪了一眼，差點心臟病都被你嚇出來，你是不是想嚇死我好繼承長江實業？
利澤巨心裡清楚，尬笑。
這種事情不可能留下證據，無非就是一個消息傳遞的事情而已，耳對耳一秒鐘的事情。
“我說了，劉元培的事。”
利澤巨搖頭苦笑：“周sir，這怎麼可能有？”
“不用，支持周sir就是支持警隊發展。”利老闆大手一揮，現在去了心事，很大氣。
“那就捐給別的部門，只要周sir覺得合適。”利老闆一本正經態度極其誠懇。
“什麼？”周瑜眼睛一亮。
利澤巨微微一笑：“對我們地產商人來說，劉元培的價值就在於他在政務司可以知道高層的決策，知道香江未來怎麼發展，重心在哪裡。”
“那你怎麼把股票賣了？”利澤巨問道。
不管情況如何，他都要補救，就爲了周瑜願意來叫他吃飯，這就證明能挽回，示好再說。
“真沒有？”利澤巨怎麼那麼不信，周瑜錢不肯收，話也不肯說，越發嚴重。
“沒有。”周瑜搖頭。
利澤巨嘴巴一張，似要說話，然後又閉住了，看向他老爸。
光那律師團的薪水比警隊一個部門的支出還高。
“那倒沒這麼嚴重。”周瑜擺擺手笑道：“我就是來問劉元培的事情，你們知道什麼告訴我什麼就好。”
新地也就是新鴻基四大地產商之一的郭家。
“當然能賣，但是周sir你不是持有很久了麼？爲什麼賣？”利澤巨皺着眉。
利老闆擡手摁下利澤巨的話茬，沉聲道：“周sir，如果有事你直說。”
周瑜微笑以待。
“不過周sir要是能查看他的賬戶或許能發現點什麼。”利澤巨也拱火，他是真希望周瑜查個底朝天。
“能幫周sir就好。”利澤巨現在是笑容十足。
買定離手，買了就不要撒手，這是又加一分。
“來，吃菜。”周瑜晃動筷子：“簡單了點，四菜一湯，兩位都是山珍海味的，別嫌棄。”
“怎麼會？那都是爲了應酬，我更喜歡吃這些，家常小菜吃起來才香有家的味道。”利澤巨爽快的就是一筷子夾起。
“菜再好，也要看和什麼人吃，我先來口湯。”利老闆伸手瞄向中間的番茄蛋湯，上面還飄着幾粒綠意盎然的蔥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