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寒御比預定的時間晚了十來分鐘,才趕回家來。
讓桑淺淺意外的是,沈寒御不是一個人回來的。
他身邊還跟着一個西裝革履的男人,那人手裡拿着一份文件夾。
“沈總今天很忙嗎?”
桑淺淺意外,還是第一次,見他帶着公司的員工和文件到這裡來。
沈寒御點頭,意味深長地看她一眼:“很忙。”
“那要不你先忙,忙完我再過來。”桑淺淺說着,就要回去。
“沈總忙的事,和桑小姐有關。”
那個西裝革履的男人笑着自我介紹,“桑小姐,我是Phoeni(鳳凰)科技公司的首席顧問律師秦臨,我們進屋說。”
桑淺淺訝然,沈寒御忙的事,和她有關?
等他們進屋坐下。
秦臨打開文件夾,將裡頭的一份協議推到她面前,“桑小姐,麻煩在這份協議上籤個字吧。”
桑淺淺掃了眼協議,上頭“Phoenix(鳳凰)科技股權轉讓贈予”這幾個大字,異樣顯目。
她睜大眼睛,疑惑萬分,“這是什麼意思?”
“沈總有意將名下的股份,全部贈予桑小姐。”
秦臨耐心解釋,“相關的流程今日已經走完,只要桑小姐在這上面籤個字,以後桑小姐便是Phoenix的最大股東,即刻起生效。”
桑淺淺感覺自己像是被雷劈中,呆了好半晌,纔回過神來。
她看着沈寒御,完全無法理解沈寒御的行爲,“好端端的,爲何要將股權贈與我?”
沈寒御的語氣從容平靜至極,“誠意。你不是一直擔心我會對桑家如何?簽了這份協議,我就算真想如何,也只會有心無力。”
桑淺淺:“”
心裡已然翻起了驚濤駭浪,衝擊得她陣陣發暈,耳畔都嗡嗡作響。
沈寒御這是瘋了嗎?
竟然要將Phoenix他名下的所有股份,贈予給她??!!
“沈總,你知不知道你讓我簽下這個,意味着什麼?”
桑淺淺艱難出聲,“你一手創建的Phoenix,以後將不再是你的。”
沈寒御神色波瀾不驚:“那要看什麼對我來說更重要。”
於他,能夠讓桑淺淺放下所有顧慮,願意和他在一起,那纔是他想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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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淺淺用看怪物一樣的眼神,盯着他看了好半晌。
她深深吸了一口氣,“這個文件,我不會籤。”
沈寒御靜靜地看着她,“你不必覺得有壓力,我只是想讓你放心而已。該怎麼回覆,你可以遵從本心。”
“那就更不必讓我籤這個。”
桑淺淺將協議推回去,“這份協議,沈總還是收起來的好。”
秦臨看了眼桑淺淺,又看了眼自家神色莫名的沈總,暗暗搖頭。
沈總想要送人家這麼大一份禮物,就沒想過,會嚇到人家?
屋內空氣寂靜得壓抑,半晌,沈寒御終於沉聲道,“秦臨,你先回。”
秦臨如釋重負,立刻起身告辭。
桑淺淺進了臥室,沈寒御躺下時。
他沉默了一會兒,“你若改了主意,隨時可以找我。”
桑淺淺好笑又好氣,“我永遠不會改主意。”
她要他的公司幹嘛,她對商業又不感興趣。
曾經那個噩夢裡,沈寒御的確對桑家不利,可而今現實和噩夢,卻完全不一樣。
她也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桑淺淺低眸打開鍼灸包,輕聲說,“我相信你的承諾。”
相信他,絕對不會傷害她,傷害桑家。
不知爲何,她現在就是莫名地有這種直覺。
從沈寒御的角度,能清楚看到女孩長睫低垂,如蝶翼輕輕撲閃,小巧挺直的鼻樑下,脣瓣微抿。
只是爲了她這一句“我相信你”,有那麼瞬間,沈寒御突然很想抱抱她。
然而到底還是深呼吸,強忍住了這種衝動。
好不容易,她肯說出這麼一句相信他,他要真貿然抱了她,後果,可以預見
桑淺淺這一晚因吃了感冒藥的緣故,睡得很沉。
漆黑的樓道里,一個身影悄無聲息地打開了桑淺淺家的門鎖,閃身進入。
來人將手裡提着的一桶東西,繞着客廳和臥室門外灑了一圈。
如果桑淺淺此刻醒來,會很容易分辨出,這是汽油的味道。
一根細小的火柴劃破黑暗,亮起微弱的光,在黑暗中劃出一道漂亮的弧線。
那個身影無聲無息退了出去,好像從未來過這裡一樣。
隨着火柴落地,潘多拉的盒子好像被驟然打開。
火焰中的惡魔被釋放,逐漸露出逐漸猙獰可怖的獠牙,瘋狂吞噬着這房間裡的一切。
客廳裡的傢俱很快被大火燒得噼啪作響,濃煙無孔不入,鑽進臥室。
桑淺淺從沉睡中被嗆醒,劇烈咳嗽着。
臥室外已然是一片火海,隔着不算近的距離,桑淺淺已然感受到那烈焰可怕灼人的溫度。
桑淺淺找了件衣服捂住口鼻,飛快下牀,想要出去。
她發現自己根本無路可進,更無路可退。
身前是洶涌的火海,幾次都衝不出去,身後,是十三層樓的窗戶,玻璃窗都已然開始發燙。
就連她的手機,都被扔在客廳充電,連想要打電話求救,都不可能。
桑淺淺只能退回臥室,找了一個儘可能最爲安全的角落,蜷縮着蹲下來。
濃烈嗆人的煙霧,讓她咳嗽不止,她的意識漸漸迷糊,人像是被架在火上燒。
昏昏沉沉之際,桑淺淺想,她這次,怕是真的要死了。
可她還沒來得及,給沈寒御答覆呢。
如果,如果她現在想要答應他,願意和他試着在一起,是不是,已經來不及了?
桑淺淺醒來時,人在醫院裡。
她好像是做了一個夢,夢裡有人緊緊將她抱在懷裡,穿越火海而出。
隱約聽到男人低啞至極的聲音,落在她耳邊,像是隔了縹緲的雲端,卻又那般清晰:“桑淺淺,你一定要活着。別再想跟五年前一樣,從我眼前離開。”
語氣裡帶了幾分滯澀的痛意,又有幾分咬牙切齒的味道。
一定要活着,一定要活着。
這個聲音拽着她的魂魄悠悠盪盪,走過了漫長無邊的黑暗。
此刻,終於好像回到了她的身體裡。
“姐,你總算醒了!”
聞旭滿臉狂喜地握住她的手,眼睛發紅。
他扶着桑淺淺坐起來,桑淺淺有些僵硬地轉頭看了眼周邊。
病房裡,只有聞旭一個人。
沒有沈寒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