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淺淺被福爾教授用力推出門外,隨後,大門“砰”一聲被用力關上。
第一次,桑淺淺也成了不受福爾教授歡迎的人。
她知道福爾教授向來不輕易給人看病,但沒想到,只是向他請教解毒之法,也會讓他這般暴怒。
陰沉的天空飄起了細小的雪粒,臺階下,謝時安正在等她。
桑淺淺走過去,無奈道:“抱歉,沒能幫到你。”
謝時安搖頭,“福爾教授怎會發這麼大火?”
留學那幾年,謝時安還從來沒見過福爾教授對她疾言厲色,連一句重話都不曾說過。
那會兒福爾教授每次見到桑淺淺都是笑容可掬,但凡桑淺淺有什麼要求,福爾教授就沒有不答應的。
今日連她都進不了門,可謂罕見。
桑淺淺苦笑:“我想讓他教我一種解毒的法子。”
“解毒?”
謝時安愣住,隨即深深地看着桑淺淺,“所以你來找福爾教授,是爲了沈寒御?”
桑淺淺吃了一驚,“你知道寒御中毒的事?”
這件事沈寒御瞞得那樣緊,謝時安怎麼知道的?
意識到什麼,她的聲音都有些激動,一把抓住了謝時安的胳膊,“時安,你一直跟在阮承身邊,這毒阮承既然能設法得到,肯定也有解藥對不對?”
謝時安幾乎不忍告訴她真相,然而卻不得不說:“之前郭木楊來找我,我才知道此事。若有解藥,我早就給他了。”
好似一盆冰水澆下來,纔剛露頭的一點希望的星火,瞬間被徹底澆滅,桑淺淺眼中光彩黯淡下來。
雪落得愈發大了些,風裡寒意更甚,兩人無聲往前走着。
桑淺淺打破沉默:“還沒問你,你那個生病的朋友,是誰?”
能讓謝時安來求福爾教授,想必,關係匪淺。
謝時安沒有隱瞞,“是曉霜姐的妹妹,阮曉蝶。”
“曉霜姐還有個妹妹?”
桑淺淺大是意外,“我怎麼從沒聽曉霜姐說起過?她生了什麼病?”
“這些年曉蝶一直在國外治病療養,幾乎沒怎麼回過國。曉蝶她和正常人不太一樣。”
謝時安有些不知該怎麼說,“我也是存了死馬當活馬醫的念頭,想讓福爾教授幫忙看看,曉蝶是否還能治好。”
桑淺淺原本打算在路口就和謝時安告別,沉吟片刻後,改了主意,“我和你一起去見見曉蝶吧。”
謝時安住的地方,是座獨棟小別墅,離着福爾教授的住處,有一定距離。
車駛入院中停下,一個身材高大的男人撐着傘快步上前,恭敬地拉開車門:“安少爺,三小姐她一直在等您回來”
那人說着話,突然瞥見桑淺淺,竟是臉色大變。
桑淺淺也微微皺眉。
這個男人,她認識,正是阮承心腹崔曜的弟弟崔克。
當初她被阮承囚禁,崔克對她動手動腳,被謝時安撞見,一通好揍,腦袋血流不止,傷得不輕。
桑淺淺還以爲他已然死了,沒想到,竟是命大,還活着。
見桑淺淺看着崔克,謝時安低聲解釋,“阮承生前,曾安排崔克照顧曉蝶。”
最早跟在阮曉蝶身邊的人,是邵錦。
後來邵錦被阮承召回國,恰好崔克又惹惱謝時安,阮承便乾脆派他到國外照顧阮曉蝶。
阮承出事時,邵錦和阮家得力下屬幾乎都死在警方槍彈之下,崔克卻因呆在國外,反而僥倖逃過一劫。
桑淺淺淡淡點了點頭,沒說話。
謝時安知道桑淺淺不喜此人,吩咐崔克,“傘給我,你去停車吧。”
崔克吃過一次虧,知道桑淺淺對謝時安意味着什麼。
而今阮家早已不存,謝時安算是他的新主人,乍然看見桑淺淺,崔克其實心裡也慌得很,生怕桑淺淺提及舊事,自己鐵定沒好果子吃。
聽聞謝時安這麼說,崔克忙將手中的傘遞給謝時安,連看都不敢再多看淺淺一眼,飛快地鑽進車裡,停車去了。
桑淺淺跟着謝時安還沒走進客廳。
一個穿着白色毛絨大衣,長髮及腰的女孩,就推門奔了出來,臉上浮現着雀躍與歡喜。
“時安哥哥,你你怎麼纔回來,我等你好久啦。”
女孩看上去約莫二十出頭,模樣姣好,皮膚透白,一雙淺色眸子宛若琉璃,眉眼精緻非常,只是言行間,竟帶着幾分孩童般的稚氣。
謝時安“嗯”了一聲,拉住她的手,“外頭冷,快進去呆着。”
“要時安哥哥抱。”
女孩嬌聲說着,旁若無人地伸手摟住謝時安的脖頸。
謝時安神色尷尬地看了眼桑淺淺,“曉蝶,快鬆手。”
“不鬆。”
阮曉蝶撥浪鼓般搖頭,摟着謝時安更緊,兩條長腿耍賴般盤住謝時安,跟個樹獺似的掛在他身上,“就要時安哥哥抱,昨天你都抱我啦。”
謝時安發窘,俊臉都沁出薄紅,也不好說昨天是因爲她在院裡玩,摔了一跤,他才抱她進屋的。
而且說也說不清楚,當下也只得攬着阮曉蝶的腰身,抱她進了屋。
阮曉蝶卻猶自不肯下來,“時安哥哥,你有沒有給我帶好吃的呀。”
謝時安耐着性子,“有。你下來,下來坐好,我就給你。”
“哦。”
阮曉蝶脆生生地應,立刻從謝時安身上下來,乖乖坐到沙發上,就跟幼兒園小朋友一樣坐得端端正正,兩隻手放在膝蓋上,一副“我是乖寶寶,快給我好吃的”表情,仰着臉蛋望着謝時安。
謝時安原本每次出門,總會給阮曉蝶帶些吃的,一塊蛋糕,幾顆糖果,抑或是別的什麼。
但今日碰見桑淺淺,竟是忘了這事。
正猶豫要不要去讓崔克拿些吃的,假裝是他買的。
桑淺淺已從兜裡摸出幾顆糖果遞給阮曉蝶,柔聲道:“給你。”
她此刻纔算明白,謝時安所說的阮曉蝶和正常人不太一樣,是什麼意思。
阮曉蝶似乎這才發現桑淺淺的存在,側頭好奇地打量着她,“你是誰呀?”
“她是淺淺姐姐。”
謝時安接話,“是時安哥哥的朋友。”
阮曉蝶眨了眨眼,明顯對桑淺淺沒啥興趣,對她手裡的糖更感興趣,“那姐姐的糖,我可以吃嗎?”
“可以。”
謝時安教她,“但是要說謝謝姐姐。”
“謝謝姐姐!”
阮曉蝶飛快地接過糖,小臉笑得跟朵兒花似的。
她甚是乖巧地坐着,低頭專心致志地吃糖,好像手裡捧着的糖,便是她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