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零二章:大型比慘現場(求月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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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李世信的閱歷,對於樓上小夥的情況,並不陌生。

不說這幅身體自帶的幾十年的風霜雪雨,就說李世信本身的記憶中,這種遭遇也是經歷過的。

所以他很能理解天台上那小夥兒此時此刻的感受。

打剛纔聽說因爲一雙筷子跳樓的時候,他就知道事情不會有表面上看起來的那麼簡單。

成年人的崩潰很奇怪。

連着好多天加班到凌晨沒有關係,在公司遭受到排擠沒關係,房東突然漲房租沒關係。創業失敗了沒關係,被人騙了沒關係,甚至被對象劈腿戴了綠帽子,有的時候都能強行說服自己沒啥大不了的。

但是往往在一些看似無關緊要的小事情面前,崩潰的一塌糊塗;

淋着雨回家,發現鄰居家的狗在自己的門前拉了泡屎。洗葡萄時發現冰箱放的好好的葡萄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爛掉了,好容易下班回家躺在牀上開一把遊戲,結果遇到了傻逼隊友……

爲什麼,很多看似堅強的人,大事兒都挺過去了,偏偏在這些小事上心態崩了呢?

因爲恰恰是這些很小很瑣碎的事情,磨滅了一個人對美好生活的渴望。

就像樓上那小夥兒說的一樣。

原以爲咬咬牙忍一忍,生活就會慢慢的好起來,卻沒想到上帝吝嗇到在小事上,也不給他一絲絲的美好。

絕望,就是在那一刻誕生的。

看着天台上放聲大哭的小夥兒,李世信沒有打斷。

拿着擴音器,安安靜靜的等着小夥哭了足有兩三分鐘,情緒稍微穩定了下去,他才抄起了擴音器、

其實勸一個輕生的人放下絕意,方法很簡單。就是認同,尊重,陪伴,然後幫他找到希望。

李世信此前跟心理醫生諮詢了很多,本是爲了應付李素真,沒想到卻用到了這裡。

看着天台上的小夥兒捂着臉,頓了下去,他立刻高喊道:“小夥砸!你很堅強!遇到這麼多事情還能挺到現在,真得很不容易了!你這樣啊,每個人都有決定自己命運的權利,如果你覺得生活實在太難,不想再繼續下去了。大爺不勸你也不欄你,一會兒你下來了摔成餅,大爺把身上這夾克蓋你臉上,好吧?”

“大爺,我他媽謝謝您!”

陽臺上,傳來了小夥兒一聲大吼。

祖安區出來的?

李世信嘶了口氣兒,收下了小夥兒發自內心的感謝之後,又大聲道:“但是你要走也不差這一時半會兒的,咱爺倆聊聊天,交個朋友咋樣?”

天台上,小夥兒沒應對。

李世信趕緊道:“我聽說人之將死其言也善,你聽大爺我說說我自個的難處,你給我提提意見,成不?”

正在這時,隨着一聲急促的剎車響,接到了報警前來處理的民警到了。幾個民警撥開人羣,走到了李世信的身旁。在詢問那小夥的同事現場的情況之後,並沒有阻止李世信,而是走過來輕聲在他的耳邊說了聲“拖住”之後,便立刻聯繫消防方面進行現場處置。

見到民警到達,天台上的小夥兒似乎有些急躁了。

“您倒是說啊!”

聽到這一聲大吼,李世信淡淡一笑,“我啊……”

在小夥兒的沉默之中,李世信從參加工作開始,將遭遇文格,妻子離世,自己獨自撫養一雙兒女幾十年的經歷簡要說了一遍。然後又將自己患病入院命不久矣,兒子見死不救,反倒是圖謀自己房子,對着小夥兒說了一遭。

在圍觀人羣的唏噓之中,一口氣將這些說完,李世信扯了扯嘶啞的嗓子:“小夥砸,你說,我慘不慘?你說,我該怎麼辦?”

當聽到李世信因爲嚴重腦血栓躺在醫院之中被兒子拋棄,天台上的小夥兒再次嚎啕大哭了起來:“大爺,您特麼也不容易啊!我也不知道您該怎麼辦。”

哭了好半天,小夥兒才大吼了一聲:“要不你上來,我給你騰個地方吧,咱爺倆一起吧!”

我可謝謝你的邀請了。

老夫就算是死,也得等支棱起來之後死在花下,跟你這臭小子一起摔成餅老夫虧不虧?

在心裡吐槽了一句,李世信揚起擴音器:“小夥砸,大爺也曾經想過一了百了啊!可是後來我一想,覺得不行。你說,事情都已經爛到這個地步了,還有什麼可以繼續爛下去的?”

“然後呢?”

“然後我就想,我得活着!老天爺讓我走了一條這麼坎坷的路,卻偏偏又讓我茍延纏喘,我就想看看到底他要幹什麼?他想告訴我什麼!”

“那他告訴你了嗎?”

“告訴了!”

“告訴你什麼了?”

“他告訴我,只要活着,就總會有希望!可希望在哪兒啊?!大爺,我真的感覺倒黴透了,生活一點點的縫隙都不給我,它不給我透亮啊!”

聽到天台傳來那一聲帶着哭音的大吼,李世信淡淡一笑:“這個問題我答不了啊孩子。我只能找到我自己的希望。”

“大爺,那你的希望是什麼?您能說說嗎?”

聽着天台上小夥兒的情緒已經比剛纔穩定多了,李世信深深的吸了口氣。

他回身看了看,見身後的商場廣告大屏上剛好播着自己的MV,便揚起擴音器,擡手一指:“小夥砸,你往那兒看,那就是我的希望!”

順着他手指的方向,小夥兒轉過了頭。

屏幕上,一個鬚髮花白的老人,正手捧着吉他站在舞臺上深情的歌唱。

“也許生活…樣,我也…上,沒有人……”

商場的廣告屏很大,但可能是爲了照顧周圍的辦公樓和民居,音響的聲音卻放的很小。

天台上,身爲國內最大的網遊開發公司NG蝸牛策劃師的婁葉,看着廣告大屏上,那個在彈幕的一片謾罵中,忘情歌唱的老人,愣住了。

“沒有人能訴說……”

“也許我只能沉默,眼淚溼潤眼眶,卻又不甘懦弱……”

“低着頭,期待白晝,接受所有的嘲諷。想着風,擁抱彩虹,勇敢的向前走!”

正在這時,樓下,一陣滄桑的,經由擴音器放大而顯得略有些怪異,但卻無比澎湃豪邁的歌聲,傳到了婁葉的耳中。

“孩子啊,我叫李世信,今年六十六歲了。是有史以來,年齡最大的偶像練習生。”

“我知道你現在很慘,我堅決相信,經過父親患病,女友拋棄,工作不順利,甚至在小事上都倒黴透頂之後,你絕對有憂鬱,悲傷,焦慮甚至是自殺的權利。但是,我也一樣要強調;你也有不憂鬱、不悲傷、不焦慮和不自殺的權利!”

“孩子啊!這個世界上很多事情都是假的。比如生活,它不僅僅是一盒巧克力。它有時也是隱藏在黑暗中的拳手,會不經意間跳出來給你一記重拳,甚至是一套組合拳。

你可以倒下,可以趴一會兒歇歇,也可以放棄。可是你也可以選擇在讀數到十之前,爬起來!”

“這一次,你想怎麼選?”

在李世信平靜而柔和的詢問之中,已經淚流滿面的婁葉哇的一聲,嚎啕大哭。

“你別說了,大爺!我這就下去。”

隨着一聲大吼,那個在天台上坐了半個多小時的身影,緩緩的退了回去。

見到這一幕,所有圍觀的羣衆,不知道什麼時候到達的民警,消防隊員,以及記者,齊齊的鬆了口氣。

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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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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背後早已經被汗水打溼成一片的李世信,便聽到耳邊傳來一陣輕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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