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十六,夜,韃靼草原鐵林部落。
一支兩千人的精兵包圍了鳳舞他們的營帳。
“把妖女交出來!”
“交出來!”
“交出來!”
……
多澤帶着科爾佳部落的兩百勇士,再加上一路上自願跟隨鳳舞的各部落勇士兩百多人,一共四百多人牢牢守護在鳳舞的營帳外面,面對外面兩千多精兵也絲毫不露一絲怯意。
“誰敢對天女無禮?”
“保護天女!”
“誓死保護天女!”
前來抓捕鳳舞的韃靼將領大聲道:“什麼天女?國師大人說了,那是妖女!她欺世盜名,惹怒了長生天,長生天才不下雨的!只要將這妖女燒死,長生天就會下雨了!”
保護鳳舞的韃靼勇士大聲呵斥道:“胡說八道!天女正是看到草原上有災情才現世的!天女是來幫助我們解除苦難的!”
抓捕鳳舞的韃靼士兵舉着火把大聲喊道:
“妖女蠱惑人心!”
“妖女!妖女!”
“燒死妖女!”
而保護鳳舞的韃靼勇士也舉着火把吼道:
“天女!天女!天降神女!”
“誓死保護天女!”
……
眼看着比了一會兒嗓門大誰也不能說服對方,一觸即發就要打起來,鳳舞不由輕輕一笑,緩緩走了出去。她本來還不着急對付那位國師和大王子,但沒想到人家卻等不及要對付她了。
鳳舞一襲白色的月華裙上用銀線繡着朵朵蓮花,於行走間在烈烈火光中若隱若現,因火光的反射,朵朵蓮花在她身前投下朵朵蓮花幻影。
她頭上挽了一個仙人髻,髮髻上戴着一朵銀蓮花,一根月白色金線挑邊素綾髮帶繞過髮髻底部在髮髻後面繫了一個大大的蝴蝶結,留下兩截長長的髮帶飄在身後。額前用細細的銀線墜着一枚白色的水晶,水晶被打磨成三棱形,在火光的照射下折射出一道七彩霞光罩在她頭上……
其實鳳舞的打扮極其樸素簡單,但走動間,卻是頭頂霞光,步步生蓮。她原本就是十分的美貌,身量高挑,氣質高潔,在蓮花和彩虹的映照下更是出塵脫俗,宛若仙子。
她在熊熊火光的照映下邁出營帳,步態從容,衣袂飄舉,原本還在爭執的兩方人馬頓時安靜下來,一個個都怔怔地看着她,無數人張大了嘴,半天都合不上來。尤其是那羣氣勢洶洶闖過來想要將鳳舞抓走的韃靼士兵,此刻看着鳳舞都看呆了。
原來天底下還有這樣美貌的女子?哦,不,這一定不是普通女子,這一定是天女!對了!難怪那麼多部落都奉她爲天女呢,這可不就是天女麼?凡人即便可以長得這樣好看,也不能步步生蓮,頭頂七彩霞光啊!
可是,爲什麼國師說她假冒天女惹怒了上天,上天不容,這才降下懲罰?難道是國師算錯了?
“你們剛纔說什麼?”鳳舞帶着淺淺的笑容,不急不緩地問道。
領命前來抓捕鳳舞的是王庭護衛軍的南路大將軍莫河。莫河是韃靼大汗的心腹之一,因爲國師在韃靼有着崇高的地位,深得大汗信任和倚重,所以國師說鳳舞是妖女,讓莫河帶人來抓捕,然後直接燒死,他就帶人來了。
但看到鳳舞,尤其是看到她步步生蓮,頭頂霞光,再加上其他部落的現身說法,他心中不由也對國師的話產生了懷疑。聽鳳舞問,他便老實回答:“那個,是國師大人說,說有人假冒天女,欺世盜名,惹怒了長生天,所以長生天才不下雨的……”
鳳舞微微一笑道:“長生天不下雨,是因爲蔚瀾河畔有冤魂。不若我與你們回王庭,待我化解了冤魂,長生天自然就會解除懲罰了。”
莫河一聽,不由面露驚駭。蔚瀾河畔的冤魂是怎麼回事,他是知道的。那是今年七月的時候,大王子派其心腹在蔚瀾河畔刺殺了左賢王。左賢王是可汗的弟弟,也是下一任可汗的有力競爭者。直到現在,左賢王以及幾百親衛的死都歸結於誤食毒草。當然,這樣的說法估計沒幾個人相信,但是不相信又能如何?
而自從此事以後,老天爺還真沒有再下過一滴雨。難道真的是左賢王的冤魂不散麼?
這事極其隱秘,這位天女大人是如何知道的?她又要如何化解冤魂?
鳳舞四月中旬從大夏出發來韃靼,七月初才進入韃靼境內,正是因爲這場大旱,才成就了她的“天女”之名。
草原上本來就沒有大江大河,僅有的幾條河都是雪山上的雪水融化彙集成河的,水量都不大。韃靼草原上,每年降雨量最大的時候就是從六月到九月,但今年從七月開始,竟然就沒有再下過一滴雨,這對本身就處於半乾旱地區的韃靼草原來說,自然是極大的自然災害了。
從八月開始,鳳舞一行人路過的各個部落都開始缺水了。牧草大片大片地枯死,河裡的水也開始枯竭,牧民們沒有辦法,只好忍痛宰殺飼養的牛羊。
一路走來,鳳舞看得很是焦心。她畢竟有一個前世的靈魂,從小受到的教育都是多民族和平共處,各族人民是一家。所以,在她看來,大夏的百姓也好,韃靼的百姓也好,都是一樣的人。面對他們的苦難,她一樣難過。
所以,每路過一個部落,她都利用小動物們探得地下河的位置,指導牧民們挖井,好歹保證了人的用水,也保住了一部分牛羊。同時,她又指導部落的牧民們將不得不宰殺的牛羊做成牛肉乾羊肉乾和肉鬆,讓他們拿到大夏去換糧食好過冬。爲此,她還給鎮守三雄關的顧泊寧寫了一封信說明情況。
顧泊寧是皇帝心腹,也是太子一系的人,曾經當過鳳舞的騎射師父。鳳舞相信顧泊寧應該知道太子對韃靼的計劃,也會贊同她的做法援助韃靼的。
各部落在鳳舞的指點下,挖出地下水,又見識到她能指揮草原羣狼的神蹟,便將她奉爲“天女”,各部落都有最虔誠最忠實的勇士自願跟隨她。爲此,鳳舞不得不和多澤商議,規定了名額,不然這麼多人太打眼了。
不過,這些人以後都將成爲博穆爾爭奪汗位的中堅力量,那些沒能選上的,以後只要鳳舞一聲令下,應該就能彙集到她身邊來。爲此,多澤對鳳舞也越發敬佩起來。
在見識了“天女”的風采以後,莫河手下的兵也不敢造次,靜靜等候自家將軍的命令。
莫河看着鳳舞那自信而神秘的笑容,看着各部落勇士那崇敬的目光,緩緩點了點頭。
“好!還請天女大人好好休息,明早我們一同出發去王庭!”
……
第二天一早,莫河就帶着自己的兩千人護衛着鳳舞一行四百多人前往王庭。
草原地廣人稀,他們足足走了三天才到達王庭。
在王庭,原本知道“天女”的人還不多,畢竟這個時代消息傳播太慢,而鳳舞的前進速度一直很快。但是,等他們到達的王庭的時候,王庭的人卻大都已經知道了天女的事蹟。這自然就是博穆爾這邊的運作了。
鳳舞派了一隻貓頭鷹帶着她的信跟着阿朱飛了一趟王庭,博穆爾和夏雲閼氏立即就將輿論造起來了。
韃靼可汗從前年開始身體就不太好了,大半權利都交給了幾個兒子和心腹大臣,這也是夏雲閼氏要博穆爾回韃靼的原因。博穆爾再不回去,可汗手中的權利都被其他幾個王子瓜分完了。到時候就算韃靼可汗想將汗位傳給博穆爾都不行了。
因爲夏雲閼氏對那位天女很是推崇,韃靼可汗自然也來了興趣。既然是天女,就應該會一些神仙本領吧?他還不想死,他捨不得夏雲閼氏呢,不知道天女有沒有辦法……
大王子聽了外面的傳言,也不知道自己和國師的計劃成功沒有。但很快他就得到消息,莫河也對天女敬服不已,將天女帶回王庭來了。大王子因爲劫殺天女不成暗恨不已,可惜現在已經失了先機,連大汗都知道了,要親眼見見那位天女,他只能暫時隱忍,以圖後計。
到了王庭,士兵和護衛鳳舞的勇士都被安置在王帳外面,莫河直接帶着鳳舞和多澤一起去王帳。一路上,
在落日的餘暉裡,但凡鳳舞走過的地方,留下的全都是敬畏的目光。沒有人敢質疑天女的真實性!美若天仙都可以忽略不計,一個人怎麼能籠着一身七彩霞光?
經過稟報,莫河帶着鳳舞和多澤走進韃靼可汗的大帳。
“大汗,微臣將天女請來了!”莫河單手握拳放在胸前向王位上的韃靼可汗行禮。他都不敢說將天女帶來了,只能說請。
鳳舞從容地走進去,無視滿帳震驚癡迷的目光,對着韃靼可汗微微彎腰頷首,用聽起來頗爲流利的韃靼語道:“雅典娜見過可汗!”
這就是天女?
王帳裡上至韃靼可汗和閼氏、各部落的族長、王庭的幾位王爺和將軍,下至守衛可汗的士兵和在帳中伺候的奴隸,一個個看着緩緩走進王帳的“天女”,全都驚呆了!
他們自然也看到了天女的步步生蓮,看到了天女頭上的七彩霞光。見了鳳舞,還有誰敢質疑天女是妖女?
天女的容貌如仙,氣質如仙,神秘更如仙……
大王子預想過天女應該長得很美,但是他仍然無法想象一個女人能美到這個程度。尤其鳳舞頭上罩着七彩霞光的形象太過詭異,讓人不得不震驚,不得不敬畏,再也生不出一絲懷疑來。大王子原本是擔心天女既然與多澤同路,說不定就是多澤找來糊弄父汗的人,但真的見到了天女,他立即摒棄了之前的想法。
他相信天女是真的!既然天女是真的,那麼自然就不會站在夏雲閼氏和博穆爾那邊與他作對了。如果他能得到天女的認同,天女反而能成爲他的助力。
夏雲閼氏是知道“天女”底細的,但看到鳳舞的時候她仍然吃驚。難道真的是天女,不是博穆爾王子的義弟?
而博穆爾第一次見鳳舞穿女裝,若不是早就知道是鳳舞,他還真的不敢相認。這纔多久不見?怎麼義弟就變成了這個樣子?這真的是他的義弟鳳舞嗎?難不成義弟真的是天女下凡?
國師在見到鳳舞的那一刻也震驚了,心中不禁有些後悔起來。這位天女好像真的不是欺世盜名的啊,怎麼辦?早知道就不該拿了大王子的好處與“天女”作對。可是,他話都說出去了,這個時候改口,卻不好圓回去。尤其,他已經對天女表現出敵意,天女會放過他嗎?
鳳舞眸中帶着淺淺的笑意,看着國師道:“聽說國師大人以爲雅典娜是妖女?”
“不敢,只是不知道天女大人爲何而來?可能爲我韃靼草原解除目前的災難?”國師看着王帳裡所有人都對天女一臉崇敬,這個時候哪裡還敢說她是妖女?不過,他還是忍不住想爲難鳳舞一下。現在草原上的災難自然是大旱,他已經求雨好多次都無果,除非這位天女真的是長生天派來的,否則她還能讓老天爺下雨不成?
鳳舞含笑道:“雅典娜正是爲此而來。”
鳳舞此言一出,帳中所有人都激動起來。
“天女此話當真?”
“天女能向長生天求雨嗎?”
“不知長生天什麼時候下雨?”
就連韃靼可汗都忍不住開口道:“還請天女上座!敢問天女,長生天有何旨意?這場懲罰何時結束?”草原上一直以爲天災都是長生天對他們的懲罰和考驗。
韃靼可汗在自己的王座旁邊加了一把跟他的王座差不多的椅子請鳳舞坐下。
鳳舞施施然走過去坐下來,卻含笑看着坐在王位下第一椅的國師道:“不知國師可知長生天何時下雨?”
國師之前幾次求雨不成,藉口找了一個又一個,現在當着可汗和各大部落的族長王爺們,一時間還真的想不出好的說辭來,只能含糊道:“天意莫測,不可猜度。”
也就是說,他不知道啥時候下雨了。
鳳舞頓時笑開來,轉頭對韃靼可汗道:“雅典娜得長生天指示,因爲蔚藍河畔有冤魂無數,所以纔有了這場大旱。待明日雅典娜爲冤魂超度,解了這些怨氣,長生天自然就會普降甘霖。”
鳳舞還是問過敏感的動物,知道最遲明日傍晚,肯定會有一場大雨,所以她纔敢開口說這樣的話。但鳳舞這話一出,所有人都震驚了。
大王子雙眼中閃出驚恐之色,其他人有的懷疑、有的驚喜,但國師卻反射性地開口駁斥道:“不可能!”明天怎麼可能有雨?今天天上還一點雲都沒有。
鳳舞含笑:“一切以事實說話吧!這場大旱已經讓百姓的生活難以爲繼了,事不宜遲,我明早就開始吧!希望早點解了怨氣,也好早些下雨。只是國師大人,長生天好像已經見棄於你,只怕你也難逃懲處了。唉……”
說到最後,鳳舞悲憫地看着國師一眼,看得他心中驚恐不已。真的是長生天見棄他了嗎?長生天要懲處他?
韃靼可汗見鳳舞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再看自己原本倚重的國師一臉的驚恐心虛,越發相信了鳳舞的話。
“還請天女大人爲冤魂超度!不知天女大人可要修建祭臺?”
鳳舞搖頭道:“就用之前國師求雨的祭臺就行。”言下之意不是祭臺不好,之前不成功只是國師已經被長生天見棄了。
博穆爾看着鳳舞,眼中不由現出幾分憂色。他知道鳳舞能馭獸,但是沒聽過她會求雨啊!要是明天傍晚不下雨怎麼辦?看今天的天色,一點要下雨的跡象都沒有啊!
鳳舞猜到自己提了蔚藍河畔的事情,今晚多半有人睡不着,說不行就想要她的命,所有她又對韃靼可汗道:“我看可汗面色不太好,近來可是有些眩暈心悸視物模糊?”
韃靼可汗的病情鳳舞早就從多澤這裡打探清楚了,需要用到的藥她也帶了不少。雖然不能根治,但是緩解一下還是可以的。
“不知天女大人可有仙藥?”韃靼可汗立即點頭,暗忖這天女就是厲害,不過看了他一眼就知道了他的病症。當然,這是他相信了鳳舞就是天女。不然換一個人這麼說,他肯定要猜測這人是不是之前打探過他的病情。
鳳舞輕輕笑道:“可汗這病無需仙藥,凡間的藥草就能治。”
夏雲閼氏立即道:“還請天女大人爲可汗診治!”
韃靼可汗看着夏雲閼氏一副依賴他保護,爲他的身體擔心着急的模樣,當即便點頭應了。
於是,其他人都散了,韃靼可汗去了夏雲閼氏的大帳,鳳舞給他診脈以後開了藥丸,當晚就住在隔壁的大帳裡。
韃靼可汗的大帳旁邊,誰還敢來刺殺?不怕被當成要刺殺大汗的就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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