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0 可知清哥在何處?
深夜,萬籟俱靜,幾乎所有的村民都已經睡下休息。
農人忙了一天,躺在牀上便睡,而此刻,在戈壁灘的荒地瓜田種,隨着外面的月光晃動,一個鬼祟的身影,悄悄的起身,往外出去。
劉老大本是年紀大了,躺在牀上左右睡不着,他得想想。白天東家夫人說了,瓜田周圍並未防護措施,他想、明天去找東家夫人說說,這防護措施是個啥?怎麼整?
興許是剛纔喝的水多了,劉老大起身要去茅廁,正巧出門,看到眼前影子過去,他不仔細看便知是誰。
“林子,這麼晚了你去幹啥了。”
“劉叔還沒睡啊。我沒事,出去撒泡尿。”李林打着馬虎眼,背在身後的手有些藏不勝防。
劉老大並無注意他的動作,天色昏沉不明,誰看的仔細。
見他不出聲,李林趕緊往屋裡去,剛開門,拿出手中的東西,在掌心掂量,“這可是好東西。”
“什麼好東西,你剛纔出去做什麼?”
李林可沒想到,趙強竟然還未睡,他趕緊過去,捂住他的嘴,“噓,小聲點,別讓其他人聽見。”
他們住的是集體宿舍,大部分人已經睡下,只剩他們兩個未睡。
趙強低聲靠近他問,“你弄了什麼好東西?讓我看看。”
“沒什麼寶貝,是白天從賴皮五身上落下的銀袋,裡面有十幾輛銀子,真的是白撿。”
“你運氣不錯啊,徐明聰那小子下的井都沒瞧見,倒是被你撿着了。 ”趙強小聲笑着。
“既然你知道,我便分你一些。”李林說着拿出那錢袋子。
錢袋和賴皮五死屍放的時間太長,有股子死屍的味道。
趙強不敢要,連忙擺擺手,“我不要,你自個留着吧,我先睡覺,你也趕緊睡吧。”
那可是死人的東西,他無福消受,不敢去拿。不過十幾輛的銀子,不夠弄了一身晦氣。
見他不要,李林暗自欣喜,“我可是給你了,是你自己不要的,那我睡去了。”
趙強擺擺手,躺在牀上便睡。明日一早他還得駕車帶東家夫人和少東家去鎮上,不敢再耽擱時間,早早睡下爲好。
本不該是屬於他的東西,最後還是給了別人,那錢袋裡的錢,便是之前賴皮五從竇氏母女手中騙來的,那時候西瓜還很值錢,換了不少銀子,賴皮五花過也剩下不少。
人死,財帶不走,不也是一種悲哀。
今日的清晨倒是帶了幾分涼爽,子墨沒讓荷香煮早飯,她和夏天要趁早過去,在太陽暴曬之前趕到鎮上。
“荷香,你煮好早飯和安然吃便好,不用管我和夏天,我傍晚儘量早點回來。”她穿着衣服,把外面的裙襬收拾利索。
不耽擱一絲時間,話完她走出房門。
荷香從廚房出來,站在院子中間,望着她,“小姐,我粥都熬好了,你再等一下,涼了吃完再走。”
“不能再等,趙強應該已經在門外等着了。”昨兒說了,讓他今天起的早一些。
夏天,沒睡醒,睡眼惺忪,揉着眼睛往外出。
“娘,我們現在要走,等我洗下臉。”
“好,快些。”
時間趕的早,他們到達鎮上,這時的街道上和平日裡遇到的不相同,街市甚是冷清,但時而傳來陣陣煎包、油條、豆腐腦的香味。
到了鋪子前面,夏天從車上先下來,“娘,我們先吃點東西,我肚子餓的厲害。”
“好,你想吃什麼。”來到鎮上,時間倒是不急了。
“吃羊湯和大餅吧。”
她們若是早上吃的多了,中午便可以不用吃,羊湯和大餅一起吃抗餓。
母女兩人坐下,招呼那賣羊雜湯的老闆,來上兩碗,偏頭卻瞧着一個比夏天大一些的男孩,站在一旁,眼睛直勾勾的瞧着她們。
子墨擡眸瞧着那孩子,乾淨素樸,長得也極爲好看,眉目還未長開,卻顯得陽光俊秀,小臉不白,透着陽光曬下之後的古銅色,可以說,是個皮膚偏黑的男孩,但不妨礙他長得俊秀。
小娘子看向他,那男孩張張口,“我認識,你是對面那個鋪子的老闆對吧?”
“是,你怎麼稱呼?”
“我、不用稱呼。”男孩倒不顯羞澀。他謹慎知道不告訴被人名字,只是隨便說了一句。
羊雜湯等的時間不長,一會兒便上來,子墨端着羊湯,並未再理那個孩子。
倒是送湯的老闆,是個面色和藹的,“那個孩子是個懂事的,在我這裡幫忙,等我收攤的時候給他一些羊雜湯。 他說,拿回去給他娘喝,倒是個孝順的。”
“是嗎?挺好的小夥子。”子墨接聲說了句,並未再說。
那男孩站的很近,時而拿着摸布擦擦桌子,收拾一下殘羹剩飯,時而蹲下身子往竈膛裡面添一些乾柴,做事很利索。
只等夏天吃飽,她結了賬,多拿出兩個銅板給了老闆。
“小娘子,你這給多了。”老闆笑着說。
“不礙事,給那小夥子多一些羊雜湯,帶兩個餅給他吧。”
男孩認識她,她也知道他,原來他們是一家的,那個抱着嬰兒帶着弟妹幾個的小婦人,應該是他母親。
她不是善心氾濫,單是衝那個男孩說,他記得她,有種莫名的感動。
陌生人與陌生人之間,擦肩而過的有多少,見面打招呼的有多少,能說:我認識你的人又有多少?
日過中午,羊雜湯已經收攤,賣羊雜湯的老闆,從小木桶裝了半桶的羊雜湯,另外放了兩個大餅給那男孩。
“對面那個鋪子的小娘子說多給你的,拿着回去吧。明日過來的時候把木桶再帶過來。”
“給我的?”男孩詫異,接過之後,對羊雜湯老闆鞠躬道謝,“多謝……。”
眼神望着那鋪子的小娘子,他記下來了這份恩情。
新改造的商鋪,鄭重開業定在三日後的清早,今兒不過是把貨物上架。
鋪子新弄好,裡面的東西本就不多,子墨和夏天、趙強三人去各個市場找了許多貨源,不過在鎮上販賣的都不是第一貨源,價格自然不低。
奔波半天,子墨不願再動,她和夏天在鋪子裡往上擺着東西。
趙強把驢車上的貨物搬下來,剛轉身出去,見一個少年過來,像是很猶豫的樣子。
“你是哪個?過來這裡作何,我們鋪子還沒營業,暫時不賣東西。”
趙強抱起一袋子的花生進去,眼神瞄着那弱不禁風的少年。
“我不是來買東西的。東家,我、我能幫的上什麼忙?”
少年容貌清秀,皮膚細膩白溪,文質彬彬懂的禮貌。
“小逸?我沒記錯吧。”子墨笑着喊他。
“是,您叫我小逸便好。”他看起來真的十分好脾氣。
“你過來幫我收拾一下貨物吧,活太多,辛苦你了。”她正愁沒人過來,這下便來了個少年。
趙強楞了下,望着那少年,“東家夫人,這小子是新請來的長工?”
“不是,過來幫忙的。趙強你忙完之後,去找馬東和徐豐過來,說我在這邊等着。”
貨物急缺,讓馬東過來,安排人把倉庫現有的貨物送來一些,找徐豐,自然是關於之前商鋪的事情,那個迷離失蹤的女掌櫃,必須的找到。
馬東來的快速,上來直問是需要什麼幫忙,子墨把事情交代清楚讓他去拿貨源過來。
馬東猶豫之後說道,“東家夫人,我手中這家鋪子的貨源也快斷了,不知能否撐到葵花下來。不過,現在倉庫還有一下幹活,我立刻拿來。”
“嗯,先拿來,把這家鋪子經營起來。”
時間的問題,在等一些時間,等打瓜子和葵花子收割下來,貨源的問題便解決了。畢竟瓜田裡的打瓜子是超出預算來種,鋪子開了,在隆冬之前絕對掙錢。
做生意怎麼可能不事先準備好鋪子,上戰場打仗的士兵能不帶好武器?
做生意同樣,若是沒有門面出售,再好的貨源也沒出可賣。
徐豐來的遲,像是故意遲到,想給小娘子一個下馬威。
子墨倒也不生氣,瞧着他面上露出幾分笑意,卻顯得冷漠。
“徐掌櫃近日可好?”
徐豐當即愣住,東家夫人上來就問好,這事蹊蹺,難道她是發現了什麼?不能,那女人的行蹤他都不知道,東家夫人不可能知道。
“不太好,整日忙着鋪子的事情,也要幫東家夫人查找這離奇失蹤的掌櫃之事,我是日夜難眠。”他說着,伸出衣服上揚帶着文人的恭敬。
偏生這文縐縐的舉動不適合他做,倒是顯得他話中的不真實。
小娘子輕微笑着,語氣不慌不急,“倒是有勞徐掌櫃,這鋪子裡的事,麻煩你加快進度給我個回覆。不行的話,我只能考慮報官,我細細盤算之後,發現鋪子裡倉庫放的貨源離奇消失,損失慘重啊。”
她眉頭本能的皺起,像是愁緒滿面的樣子。
實際上,這是在她故意在徐豐面前營造出來的假象。
倉庫裡的貨源不少,但不至於價值連城,她只是想查清楚,鋪子裡的事,是誰動了手腳?若真是外人偷竊,沒了倒也沒法,若真是身邊之人監守自盜,她必須懲治。
這種監守自盜的事情,有一就會有二,必須根絕。
很明顯,聽到子墨說報官,徐豐身子一頓,像先生一樣放在胸前作揖的手緊握,他在緊張和恐慌。
“是、我會盡早查出來。報官的話,肯定花費不少銀錢上下打通關係,我們……。”不划算,他想用這個理由去搪塞。
子墨像是知道他會這樣說,眼睛微眯帶了笑,“沒關係,我在官府有認識的人,關係這塊走的順暢。只是不願麻煩人罷了,既然有事我解決不了,麻煩一下也無所謂。”
“是、夫人說的是,有關係、好!”他語句帶着詫異和驚慌,不過掩飾的很好。
子墨只是想讓他去查清楚這件事,擔心的是他瞧不起她是女子,不願爲她效力。
不知的是,她這般一番恐嚇嚇唬,徐豐已經初露馬腳,奈何小娘子併爲深察。
三日商鋪開業,帶了南鑫和荷香、安然一起過來,馬東和徐豐左右幫忙,倒是毫不馬虎,做的親力親爲,小娘子省了許多精力。
商鋪開業第一天,折扣價促銷打名氣,門外排隊買東西的市井小民排了很長的隊。
夏天帶着安然在門外,嘴中磕着瓜子,玩着南鑫給她們兩個買的風車,一陣風吹,那紙紮的風車便會呼呼大風吹。
小娘子從門內出來,手中拿着兩個包裹,裡面放的是炒的幹活,瓜子和花生。
小逸在她這裡幫忙有些時日,他的勤快她自然看在眼裡。
只是他說,他們要離開這裡,應該再沒有見面的機會,她包了乾貨給這個少年。
“東家,這些……。”少年拘謹。
“拿着,你家裡孩子多,我曾見過你們一面,你還記得嗎?那次在成門內之外。”
“記得,你和長姐一樣,心底善良,我記得很清楚。長姐很苦,夫人比長姐幸福多了,對嗎?”長姐太辛苦了,他必須出來找活做。
長姐說,不許偷搶拿,若想得到,必須靠自己努力去獲取。
長姐很好,爲何不能有像東家這樣的穩定的幸福。
他得再努力,給長姐一個安定的家。
“人、沒有生來幸福,苦過之後幸福自然會來,你們很努力的、在活着,一定會幸福的。”
“多謝東家良言暖人心。若今後有緣,定會相報今日之恩。”
子墨輕笑不語,若他們不再來,這緣分也就斷了,再無聯繫。
少年手中拿着東西遠走,背影漸漸消失在街角。
拐了一個牆角,他快速抓着一個男孩的手,“又不聽舅舅的話,我告訴你啊,不許再亂跑了。你娘說我,我們又要走了,不知道下個地方會在哪裡。”少年語氣乾淨,毫無埋怨。
“舅舅,日後等我長大,我定回來娶那個姑娘,我瞧着她非常喜歡。”
“你說哪個?那邊兩個姑娘都長得極好……。”
“就是那個看着安靜聽話的,她長得最好看,和對面那老闆小娘子長得一樣,好看。”
話語漸漸變小,直至消失,背影留給不曾關注他們的人,誰在乎誰在誰的世界裡消失。
安然小手一鬆,風車隨風跑了很遠,她脫開夏天的手往下跑,“我的風車……。”
“妹妹,你別亂跑,娘看見又該說你調皮了。”
“可是、我的風車,姐姐我要風車。”
夏天無奈,“你在這裡站着,我幫你撿……。”
人多車雜,寬大的街道上除了行人,還有往來行駛的馬車,夏天瞧着那顏色豔麗的風車跑到街道對面,她快速跟過去,剛伸手去撿,只見馬車飛快從遠處過去。差一點把夏天碾在車上。
救她的人是個滿臉鬍鬚的男子,她抱着小嬌娃,嘴上張口破罵,“哪裡來的馬車,跑那麼急,這孩子被碾着了咋辦?真是不長眼。”
他語氣粗狂帶着戾氣,夏天愣住,趕緊脫開拉着她的男子,“放開我,我沒事,我把風車給我妹妹。”
她竟然沒認出來那大鬍子?說來也是,夏天年紀小,根本不曾去記不關心的人。
“是你、那個瘋丫頭,你不記得我了,我之前還在你們、哎,你們的水果鋪子呢,我喝過你們家的西瓜汁。”
“大鬍子?是你們啊。你們又來這裡了。”夏天剛纔是被嚇着了,緩了神也沒事。
只是沒想到在這街道上遇見了大鬍子,這長相難看的男人還救了她一命。
“我們走貨自然經過這裡,你們家的鋪子怎麼改了模樣?”他瞧着鋪子問。
“沒改,這是我們家新開的小賣鋪,進去看看,裡面也有很多好吃的。”
夏天心想,他算是救了她一次,應該算是恩人。
爹爹說過,不管對待什麼樣的人,態度一定擺正,在別人對你示好的時候,必須學會用同樣的態度,去對別人,即使心中不喜,也不能任性胡來。
大鬍子自然不進,他身後還有馬隊,不敢多做耽擱。
他們在沙漠中浪費的時間已經夠多,不能再在鎮子上浪費,必須把貨物售出,不然今年的冬天,極有可能回不到家。
戰亂肆起,城門關的肯定很早,必須提前回去,不能行程滯後。
聽到安然在外面叫姐姐的聲音,子墨從裡面出來,牽住安然的手,“安然,姐姐去哪裡了?”
“姐姐撿風車,去那裡了。”她手抓這子墨的手,要往街道那邊去。
看到馮老三,還是在此刻此時,子墨覺着還是上前打個招呼比較好,畢竟馮老三送了他們很多葡萄架,她是帶着一份感謝的心去。
馮老三面帶異樣,瞧着小娘子過來,神情怪異。
一直不願見到的人還是見到了,這可如何是好?
在他不知如何做的時候,小娘子已經走近,“大家都算是半個朋友了,不進去鋪子裡坐坐?”
“小娘子還是一如既往的熱情客氣,我們這次出來的晚,不能在鎮上過多耽擱時間,今日便不進去了。”馮老三推拒。
“也好。麻煩你、我還有一事相問,那日你走時,給我們留下的東西,裡面有一封信是清哥家人所寫,既然是你送的東西,那你肯定知道清哥的家人,能否告知一下清哥家人具體住址。”
不是突然想起,她早就想過,想着若是再見到馮老三,一定要問清楚,清哥的親人,他家在何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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