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幕起

西塞妮坐在了埃裡克身邊, 就像他們那段時間經常做的那樣。他們面前是蒙着霧氣的地下湖。

“你怎麼了?埃裡克。”

當西塞妮第二次問出這句話時,她已經充分感受到了埃裡克的不對勁。但對方只是伸手握住了她的手,剛好將她戴着戒指的手指握在掌心。

“我沒事, 西西。”埃裡克像是說完這句話才覺察了自己聲音的不對勁, 他對着她笑了笑, 更加用力地握住她的手以及戒指, 用一種狂熱的語氣喃喃自語着, “當我死了,西西,當我死了, 你——”

“你又在說這個了!”西塞妮氣的一下子甩開他的手。

埃裡克脣邊浮現一絲苦澀的笑意又很快掩去,他平靜多了。他又試着慢慢握住了西塞妮的手, 這一次, 西塞妮沒有拒絕他。他醞釀了一會兒, 終於開口了。

“西西,就像你一直知道的那樣, 我愛你。”

毫無預兆的表白讓西塞妮愣在了原地,她雙頰控制不住地泛上了紅暈,儘管一直知道,但他這樣說出愛意從來都是在崩潰的或是瘋狂的時刻,她陷於恐懼無法脫身。這麼平靜的說出來, 反而讓她真正感受到了心靈的悸動。她下意識想要抽回手, 但被埃裡克緊緊握住了。

“你不會感到太意外, 對吧?我向你承諾過, 只有當你允許的時候才向你求愛。但是西西, 就在剛纔,就在我從樓梯上走下來, 走向你的那一刻。”他頓了頓,“我看見你在等我。我想你或許也是願意愛我的。”說到這裡,他不知何故嘆了口氣,神色有些陰鬱,“《唐璜的勝利》很快就要結束了。它給我一種很不好的預感,這部樂曲已經摺磨了我太久!它肯定不會甘心就這麼安安靜靜離開我……我太累了,我受夠了!”

“我受夠了,我住的地方有座剛果的森林,有座差點殺了我心愛的人的酷刑室(雖然那已經被他毀了)!有座水妖的地下湖!是啊,你要說這些都是我造出來的,我一點兒都不值得同情,對嗎?對,我無法擺脫這些,就像我無法擺脫《唐璜》那魔鬼一般的旋律,無法擺脫這張臉!我說過,等《唐璜》終結,我就獲得一個開始新生活的機會!”

“我不想再像怪物一樣住在見不得人的地方!……我受夠了!我受夠了!我受夠我自己了!……我要擁有一套安靜的公寓,有普普通通的門窗,以及一位愛我的妻子!我要和所有人一樣……西塞妮,我要和所有人一樣!……有個我愛的妻子!我可以帶她出去散步,討她歡心。啊!我們在一起會很快樂的,我們可以在一起唱歌——不,見鬼的唱歌,但願你不是因爲它而愛我吧!我會變很多好玩的戲法,你和我在一起不會有煩惱……我已經發明瞭一種面具,帶上它看起來就和正常人沒什麼兩樣!我們出去散步,不會有人爲了這而回頭……哦,西西,我沒有嚇壞你吧!是的,我知道我的臉很難看……但是你能習慣,你會習慣,你願意習慣,對不對?”

說完這句話他倒抽一口涼氣,專注地望着西塞妮灰藍色的雙眸,像是要等她的答案。但是沒有對着那對眸子望了超過一秒,他就不能忍受似的轉過頭去了。他發出一聲嘆息。他捂住了自己帶着面具的臉。

“哦,西西。”

那一聲悲嘆中蘊含着的痛苦,像是一個人對着不可反抗的命運所發。無處可去,無法可遣。不會有比這更加悲涼的聲音了。人世間爲什麼會有苦難呢?

當西塞妮柔軟的手放在埃裡克肩上後,感受到了他更加劇烈的顫抖,棕發姑娘嘆了口氣,溫柔地說道:“我已經習慣了,傻瓜。”

輕輕地,就像愛人間的絮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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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西西,你會愛我嗎?”埃裡克擡起了頭,兩人靠的很近,西塞妮發現他的眼睛在黑夜中是金色的。他眼中充滿了渴慕的希冀。

西塞妮沉默了一會兒,輕聲答道:“我不知道。”

“但我可以承諾,”她和他緊挨着互相凝視,灰藍色的雙眸中氤氳着水光,“到現在爲止,如果我願意將自己交出去。那麼我的選擇,除開夏尼先生的提議……就會是你。當然,”她輕輕地笑了,“你肯定知道的,那是個很有趣的提議。不過你不許,恩,用一些其他手段。”

她又說道:“只要站在你面前的人還是西塞妮,就不會答應他的。”

也許因爲剛纔在夏尼伯爵提出建議時,身體的失控,讓西塞妮有了一種那位侯爵小姐其實並沒有離去的錯覺。假如那是真的,她沒有資格繼續佔有這一切,儘管她不想——離開。並且她現在也不打算把這些對埃裡克說,雖然她能感受到自己日益清晰的情感。還沒有到那個程度,但是水就是往那個方向流的,你知道它終究會注入大海。

或許是他的歌聲吸引了她,在一開始的時候。但是你知道,爲歌聲注入靈魂的是他。當她沉醉於他的歌聲時,令她沉醉的其實是他的靈魂本身。授課時的他在歌聲中展現了自己靈魂的全部美好,而地下一次又一次的合唱,他完全交出了自己的靈魂。不能簡單地用美或者醜來形容,你只能說它豐富!它是那麼雄奇壯闊,像是一座奇異的建築,讓人難以想象那樣一具軀體竟能容納!如果說西塞妮的靈魂是她曾經在歌唱中看見的那個小光球,那麼埃裡克的靈魂就是周圍被照亮的黑暗。黑暗中當然不是空無一物,涌動的暗潮中潛伏着另一個波瀾壯闊的世界。光芒闖入了這世界。愛於是誕生了!

埃裡克激動地站了起來,難以控制地伸手將西塞妮也拉了起來。他用顫抖的雙手反覆撫摩西塞妮的臉頰,輕聲呢喃着她的名字。然後他將她抱在了懷裡。緊緊的。他哭了,他因爲極度的幸福而淚流滿面,不能自己。西塞妮感到一種難以抑制的衝動,她擡手就想要摘掉他的面具並給他一個吻,但當戒指上冰涼的黑寶石碰到他同樣冰涼的面具時,她不由自主地停下了。

“輕一點啊,”他溫柔地耳語着,“因爲你攥着我的靈魂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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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簡直不可思議,她重新發現了自己!”

瑪格麗特·呂米埃,淡綠色眼睛的女人,一邊讀着報紙,一邊向奧古斯特·德·弗羅瓦豐侯爵拋着媚眼,顯然兩個人心思都不在報紙上。

“當她再次在舞臺上展喉,我的心不禁爲之飛揚。她的靈魂是重新受洗過嗎?還是得到了上帝的親吻?是什麼樣的激情?她的歌聲中注入了怎樣的美妙啊?難以置信,難以置信!天神啊,您竟賜予凡間如此美妙的歌聲!這位偉大的歌者,她才僅僅……”瑪格麗特終於念不下去了,她一邊笑着一邊丟下報紙,蹭到了奧古斯特懷裡:“現在的報紙越說越誇張了,對個小女孩大肆吹捧。哦,親愛的奧古斯特,不如我們今晚就去歌劇院看演出吧,我們好像很長一段時間沒有去過那裡了……”

“親愛的,你的愛好可真是高雅。”奧古斯特恭維了一句,一把將女人抱到了膝蓋上,“那麼,我們先做一些不那麼高雅的事情?”

淫*穢的聲音開始在書房響起,報紙散落在地上。那上面寫着:

“……她才十七歲啊!可能更小一些!哦,神奇的歌者,偉大的歌者,西塞妮!”

很顯然,隨着卡洛塔的離去,西塞妮成爲歌劇院的首席女高音,夏尼伯爵再也沒有理由阻止報紙對於她的讚美了。但可笑的是,奧古斯特侯爵去歌劇院聆聽侄女演唱,竟然不是因爲發現了她的身份,而是爲了向情婦炫耀自己的高雅!

不管怎麼說,畢竟他們今晚就要去到巴黎歌劇院了。

現在,只剩下八個小時。

——————

“你這幾天的發揮簡直太棒了。”已經穿好演出服的卡洛魯斯·豐塔往裡看了一眼正在讓女僕整理裙襬的西塞妮,微笑着說道。他正站在門口。今天晚上他們將一起演出《羅密歐與朱麗葉》。

西塞妮對着他笑了笑。在將那一切說開之後,他們依然是很好的朋友,這一點實在值得慶幸。也多虧了對方寬廣的胸襟。

“等一等我。”她輕聲說道,伸手慢慢從右手食指上取下了那枚黑寶石戒指,用手帕包好,小心翼翼放到了梳妝檯的抽屜裡。不是沒有人問過她戒指的來歷,但棕發少女永遠都笑而不語。

“我們走吧。”關好抽屜,稍微整理了一下頭髮。西塞妮走了出去。

舞臺上,帷幕已經拉起。

25.愛情9.承諾4.魅影17.恐懼8.死亡28.幕起6.身世17.恐懼32.開場22.醜陋21.靈魂1.楔子19.烈火11.魔鬼22.醜陋26.舞會19.烈火31.犧牲27.戒指19.烈火29.撕裂11.魔鬼12.偶遇26.舞會37.婚禮37.婚禮29.撕裂38.重燃12.偶遇4.魅影21.靈魂37.婚禮31.犧牲14.去意30.失控13.不正經的問卷調查32.開場11.魔鬼9.承諾36.瀕死31.犧牲19.烈火39.終章33.唐璜(上)27.戒指16.破音24.紅伶8.死亡26.舞會7.陌生17.恐懼29.撕裂37.婚禮11.魔鬼24.紅伶24.紅伶30.失控37.婚禮33.唐璜(上)11.魔鬼25.愛情36.瀕死21.靈魂8.死亡36.瀕死36.瀕死34.唐璜(下)25.愛情39.終章25.愛情1.楔子33.唐璜(上)34.唐璜(下)13.不正經的問卷調查33.唐璜(上)10.天台27.戒指38.重燃6.身世30.失控36.瀕死30.失控5.復甦16.破音6.身世33.唐璜(上)31.犧牲4.魅影13.不正經的問卷調查37.婚禮14.去意19.烈火13.不正經的問卷調查15.呱鳴2.歌聲7.陌生
25.愛情9.承諾4.魅影17.恐懼8.死亡28.幕起6.身世17.恐懼32.開場22.醜陋21.靈魂1.楔子19.烈火11.魔鬼22.醜陋26.舞會19.烈火31.犧牲27.戒指19.烈火29.撕裂11.魔鬼12.偶遇26.舞會37.婚禮37.婚禮29.撕裂38.重燃12.偶遇4.魅影21.靈魂37.婚禮31.犧牲14.去意30.失控13.不正經的問卷調查32.開場11.魔鬼9.承諾36.瀕死31.犧牲19.烈火39.終章33.唐璜(上)27.戒指16.破音24.紅伶8.死亡26.舞會7.陌生17.恐懼29.撕裂37.婚禮11.魔鬼24.紅伶24.紅伶30.失控37.婚禮33.唐璜(上)11.魔鬼25.愛情36.瀕死21.靈魂8.死亡36.瀕死36.瀕死34.唐璜(下)25.愛情39.終章25.愛情1.楔子33.唐璜(上)34.唐璜(下)13.不正經的問卷調查33.唐璜(上)10.天台27.戒指38.重燃6.身世30.失控36.瀕死30.失控5.復甦16.破音6.身世33.唐璜(上)31.犧牲4.魅影13.不正經的問卷調查37.婚禮14.去意19.烈火13.不正經的問卷調查15.呱鳴2.歌聲7.陌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