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蕪笈看到張柔向自己鞠躬,還以爲張柔答應做自己徒弟,正想開口說點什麼。
張柔卻先開口說道:“何老先生,說心裡話,小女子對墨家思想還是比較贊同,相信墨家學說總有一天會大放異彩。但是,小女子不能給您當徒弟。”
“啊?”何蕪笈似乎被張柔的大轉彎給楞住了,緩了緩才問道:“這是爲何呢?小娘子不是也挺贊同我派學說嗎?難道覺得我派式微瞧不上?”
張柔搖了搖頭說道:“並非如此!”
“老夫知道小娘子經商有方,說是富可敵國也不爲過。但我墨家也不差啊,雖然沒有貴府有錢,可我派有上百位工匠大師,精通各類車船房屋城池以及武器建造,更有數百武藝高強之墨者。可以說,只要你拜老夫爲師,就可以一呼百應,小娘子要不要在考慮考慮?”何蕪笈仍不死心地盡力**她。
“何老先生,您無需多言!小女子之所以不拜您爲師,那是爲您和貴派着想,小女子在機關數術之道的天賦有自知之明。如果真當了您的關門弟子,那纔是對墨家學派不利的……雖然小女子不能拜入門下,但我可以保證這輩子一定讓墨家在大宋發揚光大。因此,小女子有個請求,還請您老答應。”
何蕪笈聽聞張柔死了心不給自己當徒弟,心情不免有些低落,不過還是禮貌性示意她把話說完。
“據我所知,貴派部分思想於朝廷不利,一直得不到朝廷和皇上的認可,甚至是一直處於被打壓的地位。你們也因此而隱藏得很深,少有公開活動之舉,再加上一直以來沒有什麼大的成就現世,最多也就是復原祖宗之法,故而在民間並無多少影響力。您老認爲我說得對嗎?”
“小娘子所言不無道理,但我派之人並無揚名天下只願,只想好好傳承我墨家一脈。”
“我知道你們都是一羣有大意志的高尚之士,但是這個社會最多的還是普通人,說實話,光靠你們是很難將墨學推向巔峰的。因此,我希望以你們爲主導,來引導世人,讓他們認可墨學的存在,讓墨學融入到廣大百姓的日常生活中,如果有一天全天下的百姓都能夠享受到墨家學術的成果,那麼誰還能阻止墨學呢!”
何蕪笈仍是搖了搖頭道:“小娘子說得雖好,做起來卻不易啊!朝廷和那些滿口仁義道德的傢伙可不會讓我等露頭的。”
張柔對此並不氣餒,長久積壓下來的觀念肯定沒那麼容易改變,於是她決定換個方式。
“何老先生,小女子有個想法,您看可否?”
“說來聽聽!”
“聽您老的意思,不就是擔心朝廷爲難嘛!咱們不妨在此立誓,以五年爲期限,若五年之後我不能改變朝廷或者皇上對墨學的態度,那麼我就給您當徒弟,用心經營墨學。但是,在這五年之中,貴派所有人都得聽從我的安排……可願意?”
何蕪笈聽了張柔的建議,沉思片刻,心想:“反正現在大家日子也不咋地,總不能更差吧,再說也就五年,這點時間還是賭得起的。”
“好吧!反正也就五年時間,老夫就陪你玩五年。你說吧,以後該當如何?”何蕪笈猛拍了一下大腿下定決心。
“那就這麼定了,咱們現在也算是一家人了,我就不說兩家話,不知咱們現在有多少精通造船的工匠大師?”
“且容老夫想想!”何蕪笈沉思了一會說道:“我墨家成員多集中在西南沿海,所以精通造船者不少,還曾有不少墨者乘船出海過……看小娘子年歲尚幼,老夫倚老賣老,叫你一聲侄女可好?”
“有此叔父,小女求之不得呢!”張柔笑着說道。
“哈哈哈……侄女這嘴可真會說啊!咱們繼續說這個工匠的事,老夫想了想,大概能夠湊齊四五十位吧!”
“確實不少,何叔,您看可不可以儘快召集他們來金陵,小女打算在金陵建一座船舶研究所。一方面大力培養造船工匠,一方面對現有的船舶進行改進,以便造出更好的新式船隻。這一切的費用都由小女來出,您看怎麼樣?”
“造船?據老夫所知,自我朝以來,天下大體承平,海商逐年增加,造船業也隨之復興,造船獲利確實不少,但需求的多是海船,爲何不選擇沿海呢?”
“呵呵,確實如您所言,現在大家都把眼光放在海船上面,這內河船隻也就少了,這河船利潤雖比不上海船,但也是大有可爲的。您也知道我是靠經商掙錢的,但是現在商業的規模卻受運輸的限制。想必您也深有體會,就現在的陸地運輸根本沒法大量遠距離輸送,就算海運再好,不也得要河運來輔助麼!”
“這倒也是,就現在這馬車還真跑不了多遠,能夠儘量縮短陸地運輸距離對我墨家來說也是一樁美事。”何蕪笈也點點頭表示認同。
“既然陸路現在不方便,我們可以把目光放到水路上嘛!如果有大量適合河運的船隻,我們就可以把商品沿着長江和黃河賣到全國大部分地方去了,而不是像現在這樣侷限於金陵一隅。”
“船隻運輸量大,這老夫倒是認同,但這方便還談不上吧!順流的時候確實省時省力,可金陵處在下游,幾乎都是逆流而上,侄女所言怕是不見得吧!”
“嗯,按照現在的船隻確實如此。不過技術都是進步的,船也是人造出來的,我相信我們可以在這方面下功夫,所以纔有成立船舶研究所的想法。”
“這倒也是,想想老祖宗做的木鳥能夠天上飛也是不可思議的,侄女這想法倒是甚合老夫胃口。老夫這就去召集人手,這材料方面就得靠侄女去準備了。”
“您老放心,小女都會安排得妥妥的。依小女只見,何叔以後還是住在家裡吧,這樣有什麼事,咱們也好商議一二。”
何蕪笈想了想,也是這麼個理,反正現在大家都綁一塊了,也無所謂,便說道:“這樣也好,老夫就先去聯繫他們了。”
何蕪笈說完就雷厲風行的走出了大廳,幾個起落就消失在衆人眼前。
“哇塞!真沒看出來,這老頭居然還是個武功高手啊!”這一刻,傅忠才驚訝道。
張柔撫了撫額頭的劉海,無語地搖了搖頭,感情你丫拽了人家半天都沒發現貓膩麼,要不然本小姐用得着像現在這麼輕言細語,還不都是爲了抱大腿啊!
“行啦!不要再大呼小叫了,爲師問你個事,你想不想以後開着大船遨遊大海?”
“不想,我就想做菜。”傅忠想都沒想就果斷的搖了搖頭。
張柔一聽臉都黑了,衝他大聲喊道:“那還不做你的飯去,爲師都餓死啦!”
“您又沒說,我怎麼知道。”傅忠一邊往外走,還一邊小聲嘀咕道。
“啪!”一本書就落傅忠頭上了。
傅忠轉身看到張柔雙手叉腰,呲牙咧嘴的樣子,趕忙腳底抹油開溜,到了廚房還在納悶:“師傅這麼小,咋就跟老媽一樣脾氣暴躁呢!嗯,不好不好,肯定是被剛纔那老頭氣的,得整個湯給師傅泄火纔對!”
對於這個船舶研究所,張柔並沒有打算讓其他股東參與進來,畢竟這個時候宋朝的對船的需求量還不算大,因爲現有的船隻的運輸效率還不夠突出,沒有引起足夠的重視。雖然宋朝也有水運體系,不過多是朝廷押運稅收糧食,民間還沒有大規模興起,海商反倒是因爲高額利潤髮展在了前面。
自從張柔發現當今皇上很有可能是自己前世愛人之後,心思一下就活泛起來了,而不是像以前一樣得過且過。她相信自己的愛人來到這麼一個特殊的時代,肯定不甘於寂寞,不過一切都需要金錢跟技術的支撐。雖然她也很像馬上就跑去京城與他相見,但理性的她知道這並不是件容易的事情,皇宮大院不是自家大門想進就進的。她一直在等待一個時機,那就是皇上選秀,相信憑自己的美貌和智慧,再加上富甲天下的財富,想要進宮並不是什麼難事,到時候一切都水到渠成。十多年都等過去了,也不急於這一時,忙中出錯反而不美,電視裡面不都這麼演的麼。
就這樣乾等着啥也做也不是她的風格,她就想着給自己掙儘量多的嫁妝,也好爲自己的愛人分擔一點。這意外冒出來的墨家,讓她靈光一閃,現成的機會,幹嘛不把他們收歸於自己麾下呢!要是把這些大師給放走了,用腳趾頭都想得到,以後某人肯定捏着自己的鼻子親切地叫一聲——大傻瓜。
於是她纔想着借創建船舶研究所的機會,把他們儘可能的集中起來。作爲一個後世人,想必都是知道海洋的重要性,雖然現在陸地未靖,但能夠提前研究並不是什麼壞事。
“噗嗤!”張柔幻想着自己帶着豐厚的財富和墨家精英出現在趙禎面前的場景,情不自禁地笑了出來。
第二天一大早,張柔就帶着丫鬟和自己的大徒弟來到長江邊上實地考察。好在金陵就挨着長江,張柔一行人乘着船沿着秦淮河行了不過半個時辰就來到了長江邊上。大家在長江上來回晃悠了一圈,最後張柔還是決定在後來明朝初期修建寶船造船廠的地方修建自己的金陵船舶研究所。在沒有更專業的勘測人員的時候,借用一下後世的地盤也是個不錯的選擇。
當然了,這個造船也不是個簡單的事,哪怕就是木船也需要衆多的材料和繁雜的工序。後來爲了準備造船用的桐油、棕纜等原料,張柔還特意買下了金陵的鐘山,並開闢了漆園、桐園、棕園等園圃,這都是後話。
張柔等人勘測完地形後,就開始緊鑼密鼓的籌備相關事宜。招學徒、招工人、買材料等一系列的事情讓大家忙得不亦樂乎。好在墨家的墨者們收到召集令都陸續的趕了過來,有這些各方面的專業人士協助,才讓衆人送了一口氣。
隨着墨者們越來越多的趕來,張柔才勉強解脫出來,把船舶研究所的創建事宜基本上交給了何蕪笈等人。雖然他們都是專業的,但畢竟收到時代侷限,張柔也時不時的會結合後世的見識給他們一些提點性的意見。
在人力物力的大力支持下,何蕪笈帶着一衆墨家精英們,僅僅用了三個月就完成了龐大的研究所和船廠的修建工作。當然了,這都離不開墨家傳承下來個各種器械的幫助,雖然在後世看來只是些簡單的槓槓原理和滑輪組合的利用,但在這個時代卻結結實實的提高了不少工作效率。
“墨家機關術果然名不虛傳啊!”張柔摸着還停留在在工地上的吊杆感慨道。
“過獎啦!過獎啦!侄女設計的這個滑輪組纔是精妙絕倫吶!有了這個不僅省力不少,還大大提高了運送速度。果然不愧是奇才啊!老夫這眼光還是那麼準呀!”何蕪笈誇完別人也不忘很臭屁地誇誇自己。
“呵呵!!何叔,您說笑啦!這裡以後就仰仗您和墨家諸位大師了。”張柔笑着謙虛地說道。
“好說好說!咱們一定讓子女見識見識我墨家的厲害,到時候可不要求着叔叔收你爲徒哦!哈哈哈……”何蕪笈笑着打趣道。
“肯定不會!”張柔朝他做了鬼臉,俏皮地說道,自從兩人熟了,張柔也就沒有刻意裝得那麼文靜了。
“哈哈哈……”何蕪笈看着她俏皮的樣子,不由得開懷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