遙光也不知道自己是怎麼了,聽見馮靖宇出事,一雙腿就像不受控制一樣的往伊湄宮奔去。
明明已經和馮靖宇說清楚了,明明她不該再理會他的事。可是怎麼就是害怕到不能呼吸。這種感覺,藏匿在皇后身邊二十年都不曾有過。
“皇貴妃,馮靖宇他怎麼樣了?”
推門進來就問,整個人都還沒有站穩。
嚴一凌被她這樣冒失的舉動嚇了一跳,隨即就瞪了她一眼。
遙光這才發覺,太醫正在爲馮靖宇醫治。於是她趕緊收斂了起來,匆忙行禮:“皇貴妃娘娘,求您一定要救救馮太醫。馮太醫還在爲皇上調理龍體,萬萬不能有閃失啊。”
算這丫頭反應快!
嚴一凌自然是點頭:“放心吧,太醫正在救治。”
遙光這才鬆了口氣。可是一雙眼睛,直勾勾的看向牀上的人,生怕他會撐不住。
“皇貴妃娘娘。”太醫恭敬道:“微臣已經替馮太醫清理了傷處,上藥止了血。只是,馮太醫的傷口較深,只差毫釐就會傷及心房。實在是命大。”
“那麼,馮太醫是否已經脫離危險了?”嚴一凌問。
她知道這也是遙光最在意的事情。
“這便是要看馮太醫恢復的情況了。多則一日,少則當晚,只要馮太醫能醒過來,問題便不大。”太醫想了想又道:“千萬莫要着寒發了高熱,否則便是很兇險了。”
嚴一凌點了點頭:“本宮自會吩咐人好好照顧馮太醫。勞煩太醫開方子。素惜,你跟着去拿藥。”
“是。”素惜明白,這件事情還是謹慎些好。
待到室內的人都退了出去,嚴一凌纔對遙光說:“不是想看他麼?這兩天左右皇上也不在宮裡,你就留在這裡好好照顧他。”
“我……”遙光有些猶豫。“我有什麼資格照顧他。”
“還在賭氣?”嚴一凌無奈:“你要是真的不在意她,就不會那麼驚慌了。遙光,很多事情都是一念之間。當初要是你們堅持走下來,也就不會有現在的痛苦了。但是,現在你若還是要跟他置氣,不肯放下自己心裡的疙瘩,那也許這份情就會失之交臂。”
遙光有些沮喪:“現在不是我放不下心裡的疙瘩,是他放不下。是他覺得我不配留在他身邊。”
“那他一定是氣糊塗了才說的。”嚴一凌微微笑了。“武功你在行,讀心卻是零分。”
“零分?”遙光不明白。
“對,就是完全沒有看出他的心思來。”嚴一凌不知道遙光知不知道實情,但是還是告訴了她。“其實馮靖宇就是皇上同父異母的親弟弟。他的師父閒散道人,就是他的生父。”
遙光一下子就愣住了。“皇貴妃,你是說孔太后和閒散道人……生下了馮靖宇?”
“他心裡其實也是很苦,很不舒服的。他可能會逼着你跟她遠走高飛,忘掉這裡不開心的一切。但是你有你的打算,你放不下天心。你不肯讓好不容易逃離的顏瑜公主再度犯險。所以你堅持留了下來。你們兩個,性子裡都有一股倔強。所以有什麼話都不能好好的說,非要堵得對方啞口無
言纔算是厲害。”
嚴一凌其實很羨慕她們,彼此之間,心裡只有彼此。偶爾爭執,偶爾鬧鬧情緒,卻是多麼的簡單歡樂。“等他醒了,和他好好說吧。如今在宮裡,你的身份已經暴露了。若是想出宮,我會替你安排。至於天心,她可能暫時不會走。但是我一定會盡力保護她。”
遙光紅了雙眼,因爲皇貴妃的話沒有說錯。她可以欺騙被人,卻騙不了自己的心。她真的放不下馮靖宇。“多謝你。”
“傻丫頭,你我還有天心,我們之間用得着說謝麼?”嚴一凌是真的把她們都當成好姐妹,當成親人,所以更希望她們都能有個好歸宿。
“總之,還是要多謝你。”遙光低着頭:“你這番話點醒了我。也許我真的不應該再留下,我應該陪着他離開這裡。”
“好啦,現在想明白也不遲。”嚴一凌看着她:“不過在你們走之前,一定要弄清楚到底是誰要殺他。這件事可大可小。”
“明白。”遙光走到牀邊,慢慢的坐了下來,輕輕握住馮靖宇的手。
嚴一凌看着這樣溫馨的畫面,輕輕的笑了,最後轉過身去悄悄的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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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此刻,沈涼悅正在宮裡來來回回的踱步。
這一等就是大半日,心跳的厲害。皇上恩准算算日子,孃親今日就該入宮了。
爲着這一天,沈涼悅好幾晚都睡不着。她就是擔心皇上的人能不能順利的接孃親入宮。這幾日,會不會有什麼意外。
“娘娘,您別急啊,徐公公已經出宮去迎了。想來沈夫人一會兒就到了。”丫頭葉欣滿面笑意。嘴裡的話也是說的很甜的。
可是沈涼悅還是不放心。“沒見到孃親,我這心裡就是不安。再說,我雖然常年住在皇城之中,借宿在表姐府上。可母家卻在外城。孃的身子不好,這一路顛簸,也着實辛苦她了。”
“夫人哪裡會覺得辛苦,能見到娘娘,自然是隻有喜悅。”葉欣倒了一杯熱茶,遞給櫻妃。“娘娘,您潤潤喉吧。”
“也好。”沈涼悅小口的抿了抿。“叫你準備的鹹金桔準備好了麼?娘最喜歡和鹹金桔泡的水,那個有滋味,也潤肺。”
“娘娘放心,奴婢早就準備好了。”葉欣笑着說:“早起還檢查過沒有問題。不然奴婢先拿過來,給娘娘瞧瞧。”
“好。”沈涼悅點了點頭。這樣空等着,總叫她心神不寧的。倒不如找點事情來打發。
“娘娘您瞧。”葉欣很高興的捧着罐子進來。“這是皇城裡最好的鹹金桔了。徐公公讓小太監跑了好幾處地方纔買到的。奴婢這就泡一杯給您嚐嚐吧?”
“好。”沈涼悅很是高興,打開罐子,那股香味就飄了出來。
“以前在母家的時候,都是孃親手爲我們準備的。沒想到我也能爲娘準備一回。也沒想到,這一等,就是這麼多年……”說到這裡,沈涼悅不免有些感傷。
葉欣泡好了橘水,遞到櫻妃手邊:“娘娘,母女重逢是喜事,您就別難受了。要不然夫人瞧見您雙眼紅紅的,還當是您在宮裡受了什麼委屈,會擔心的。”
沈涼悅
趕緊抹去了眼淚。“你說的是,我該高興纔對。”
皇上禁了皇后的足,又恩准她孃親入宮,便是相信她多過有孕的皇后。
沈涼悅怎麼會不高興呢。
正說到這兒,徐賢喜聲從外面奔進來:“娘娘,夫人到了,您快來瞧哇。”
“孃親到了。”沈涼悅高興的不行。“快,葉欣,咱們去迎。”
主僕兩人飛快的從房裡走出來。
沈涼悅看見轎子停在前庭院中,眼淚便再也止不住了。“孃親……”
沈夫人撩開轎子的簾子,一眼就看見了自己的女兒。“涼悅……”
兩個人均是淚落如雨,急匆匆的朝着對方就奔了過去。
“娘,涼悅好想您。一別數年,女兒不知道有多惦記您,您一切可好?”
“涼悅,娘都好,都好。”沈夫人捨不得鬆開女兒,卻還是放了手,深深的行了個禮:“民婦給櫻妃娘娘請安。”
“娘……”沈涼悅哭着不肯:“女兒未能在您身邊盡孝,又怎麼能受您如此大禮……”
“傻丫頭,入了宮,你就是皇上的人了。民婦見到娘娘,自然得依足規矩。別叫人家背後說咱們不懂事。”沈夫人堅持行禮了,這才被侍婢們簇擁着和沈涼悅一併進入內室。
進了內室,沈夫人臉上的喜悅就漸漸卸了下來:“涼悅,娘知道宮裡不容易,可是你這麼做,實在太冒險了。”
沈涼悅當然明白,娘所指的是什麼。“娘,不是我一定要這麼做,可是我不這麼做……只怕就保不住翊兒的命了。”
“唉!”沈夫人落下淚來:“早知道當初就不該讓你入宮。這宮裡什麼都好,可這些好,太鋒利也太煎熬。娘看着你這樣憔悴,心裡……難受。”
“娘,只要您沒事,翊兒平安,我沒有什麼撐不下來的。”沈涼悅攥緊了她的手,溫和的笑道。“現在不是很好了麼,咱們母女又重逢了。”
葉欣這時候才走進來,端正的行了禮:“夫人,這是櫻妃娘娘給您準備的鹹金桔,奴婢才泡好的,您嚐嚐可喜歡麼。”
沈涼悅也是滿面笑意:“是啊,娘快嚐嚐。”
沈夫人端起了茶杯,輕輕一嗅:“是這個味道,悅兒還記得孃的喜好。”
“自然記得。”沈涼悅紅着眼睛:“孃的所有事,女兒都記得。”
紅着眼睛抿了一口茶,沈夫人心裡難過:“悅兒,娘想你想的心都疼了。”
“女兒何嘗不是呢!”沈涼悅正想說什麼,忽然身邊的葉欣一聲驚叫。
還沒等反應過來是怎麼回事,沈夫人一口鮮血就噴了出來。
“娘!”沈涼悅大驚:“娘,您這是怎麼了?您別嚇唬悅兒,娘……”
“有毒。”沈夫人好不容易纔說出這兩個字,手裡的茶盞嘭的一聲掉在地上。
“有毒!”沈涼悅無比驚懼:“怎麼會有毒?娘……您別嚇唬悅兒。”
葉欣早就嚇呆了:“我沒有下毒,我真的沒有下毒……我沒下毒……”
“娘……”沈涼悅萬分痛苦:“您怎麼樣,快來人,去請太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