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政殿。
劉水安已然被五花大綁扔在了地上，他倒是也沒有怒到呵斥坐在案桌之後的魏宏，而是冷冷地睨着他不發一言。
“所有的人都退下吧。”魏宏吩咐道，他身邊的內監不免有些猶豫，不肯就此離開宣政殿。
魏宏瞅了他們一眼，嘆息道，“你們退下去吧，去幫朕把淑妃召來。記着，不要驚動太后。”
聽到“淑妃”二字，劉水安一怔，掙扎着起身道，“你要做什麼？”
待所有人退出了宣政殿，魏宏怒極反笑道，“你終究是爲了她才下令攻城的吧？”
“更是爲了我娘！她本應享太后之尊卻被你們這等小人陷害，你們若是痛痛快快地殺了她也好卻讓她在宮中人不人鬼不鬼地活着，還百般地折辱她。我不懂，你都已經是皇帝了，爲何還要出此下策，爲何要這樣趕盡殺絕？！”劉水安吼道，怒目圓睜，睚眥俱裂。
“會有今日之事，朕就在恨，沒有真正地趕盡殺絕！終究，你不是皇帝！你不懂朕所承擔的一切，就因爲你！朕不得不賜死了唯一的心愛之人！這筆賬要如何算？！”魏宏板起了臉，“你可知？你作爲這樣一個遺子的存在就是威脅社稷，動搖江山！”
劉水安仰天大笑，“我的存在便是動搖江山？若是你沒有逼我，沒有那樣對待妘莊，也許我不會反抗，又怎會威脅社稷？你們這些高高在上的人，永遠不知自己的過錯！”
“大膽！你豈敢如此怪罪於朕？！”魏宏怒拍案桌道，“你可知，你已犯下滔天大錯！”
“我最大的錯誤就是沒有及時殺了你，爲這個天下謀求明君！”劉水安大喝道，“弄這等狗皇帝！”
魏宏怒極，“庶人劉水安，覬覦皇妃，企圖謀朝篡位，罪無可恕！九族俱滅，凌遲處死！”
“慢着！”宣政殿的大門猛地被推開，一位威嚴莊重的婦人走了進來，她冷冷地睨着皇帝道，“皇帝！且聽哀家一言吧！”
魏宏一驚，連忙從案桌之後走了下來行了禮道，“皇額娘怎麼來了？”旋即他瞧向門外的隨侍冷冷道，“朕不是已經下令，不許驚動皇額孃的嗎？”
“皇帝無須問罪下人，哀家還沒有老糊塗到連宮中之事都不能得知
了。”太后臉色微沉，“皇帝，容哀家好好地看看這個孩子吧。”
魏宏一怔，只見太后叫人扶起了劉水安，她由着身邊的嬤嬤攙扶着，細細地打量着劉水安。
“你和先帝倒真是有幾分相像。只是這些年委屈你經受庶人的這些風霜，倒是少了些皇家的氣韻。”太后微微一笑道。
劉水安無心理會太后，他恨恨地撇過臉去不再看這位雍容華貴的老婦人。
太后也不慍怒，微微一笑，在魏宏的攙扶下走到了案桌之後坐下。
“哀家老了，很多事力不從心，管不得皇帝那些個不像話的后妃，也管不得皇帝三番四次地給某個貴人改封號了。皇帝，哀家昔年最恨的就是那些專寵的妃子，今日卻再也管不動了。皇帝今日大怒，除了這篡位之事，還是爲了發泄昔年對哀家的憤怒吧？”太后瞥了眼魏宏道。
“兒臣不敢！”魏宏微微頜首，目光越來越冷了起來。
“劉琴師的事，哀家懇請皇帝網開一面。畢竟昔年之事也是哀家的過錯！就當是幫哀家贖罪了吧。”太后婉言勸道。
“可是太后……這等結黨營私、謀朝篡位之人又豈能放過？若是一再縱容，萬一釀成大禍……”
“皇帝也知，一再縱容會釀成大禍？”太后冷冷地打斷了魏宏的話，“那又爲何要縱容那樣一個爲了榮華富貴六親不認的妃子？此番攻城乃是敏貴人透露的消息吧。哀家不懂，若是敏貴人一介妃嬪怎會這樣懂得前朝之事？若非有所牽連……”
魏宏急急道，“皇額娘多慮了，敏貴人一直聰慧識大體，斷不會做出如此冒險之事，況且此番僅僅是劉水安帶人攻城，皇額娘何必提及後宮之事？”
“希望是哀家多慮了，哀家只是提醒皇帝，事不可做絕……”說罷，太后轉向劉水安道，“昔年，你的母妃乃是後宮最得寵的女子，哀家懷有皇嗣也純屬機緣巧合，先帝願意給哀家恩惠罷了。”
“你便恨毒了我的母妃？”劉水安咬牙切齒地恨恨道，“你便要趕盡殺絕？！”
“哀家是恨毒了你的母妃，只是昔年，後宮之中何人不是恨毒了你的母妃？的確是哀家出了那樣的計策才讓你流落民間，也是哀家留了你的母妃在宮中的太廟，
哀家能保全你母妃的性命已經是格外開恩了。”太后沉吟道，“當年你的母妃給哀家的折辱亦是不少。”
“即便如此，我娘也沒有你這樣狠毒！”劉水安爭辯道。
“所以的母妃成了哀家的手下敗將！你不是一向很懂宮中之事嗎？哀家這已經是莫大的寬容了……”太后沉吟道，“只可惜……你的母妃已經仙去了。”
“怎會如此？”劉水安難以置信地膝行上前，眼中噙滿了淚水，“怎會如此？一定是你這毒婦在騙我！”
“大膽！太后面前豈容你放肆？！太后願意網開一面，朕還沒說依不依呢！朕原也體恤你可憐，身爲皇子卻在民間掙扎多年，本想放歸你，誰料你竟這般不敬太后！”魏宏大怒道。
“罷了！”太后擺了擺手，“都是哀家欠下的債，這些都是哀家的錯，與皇帝無關，皇帝無須動怒，你也不必找皇帝算這些舊賬。皇后夢逝，哀家便是這後宮之主。還請皇帝給哀家幾分薄面。”
“皇額娘何須如此客氣，直說便是。”魏宏神色黯淡地看着太后。
“如今外面的人攻城，無非是借了流落的皇子這個由頭，皇帝便不好處置那些人了。哀家請求讓流落的皇子認祖歸宗，由他出面處置那些叛亂之人是上上之策。”太后欣賞地瞧着劉水安。
太后當真是老謀深算！劉水安在心中暗歎道，自己若是依了他們。那麼就是自己剷除了自己身後的黨羽，成了親王，更是被他們拿捏在了手心裡，真是好打算！
“多謝太后的旨意！只是我習慣了賤民的生活，怎能安心生存在皇宮之中，太后若是想消除我心頭之恨，還請皇上割愛！”劉水安冷冷道，他明白，他們已經不能奪下皇位，但是他一定要帶走妘莊！
“葉家的女兒，哀家一直都不是很喜歡。想來淑妃的心性也不適合宮中的生活，不如就此放她出去歷經些平凡人的日子吧。”太后深嘆了一口氣道，“這樣一來，皇貴妃封后，哀家也毫無異議了。”
魏宏狐疑地打量了一眼太后道，“宮中從未有過這樣的先例，不斬草除根，朕無法安心！”
“哀家做的錯事太多了，還望皇帝體諒！雖然葉氏是淑妃，但是她並非善類，還請皇上三思……”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