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去見康熙, 十四也在,我跪下去:“皇上,妍玉有事想請皇上開恩。”康熙問:“什麼事?”臉色不太好, 他肯定猜到了。
十四忽然笑了:“妍玉的膽子原來這樣小, 皇阿瑪, 兒臣知道她要說什麼。”
康熙“哦”一聲“十四你說, 她想說什麼?”
十四依然微笑, 不理我的愕然,自顧自的回話:“是兒臣去求九哥,帶她出城去看花了, 沒想到她一回來,就忙忙的請罪。”
他知道我和九阿哥出去了, 什麼都在他的計算下嗎?
康熙才笑了:“這也不用, 現在右安門外正是好時候。”
我還要說, 十四卻根本不給我開口的機會:“皇阿瑪,兒臣看妍玉也累了, 讓她先歇着吧。”康熙皇上準了,不是心疼我勞累,我知道他是不想聽我說出什麼其他的來。
我無奈的出來,不想回去,就出來在柳樹下站着。
十四從我身後抱住了我, 他低低的哀求我:“求求你別去他那兒。”好好一個康熙愛子, 未來的大將軍王被我逼成這樣, 於心不忍。
他一向是威脅我的, 忽然用了這樣的態度, 我反而不知如何是好。
“我可以不去,只求你想辦法, 讓他別住在那裡。實在太苦了。”我也求他
他放開我,扶着我的肩,讓我轉過身來。他審視我:“好,你發誓不會再去找他,把他忘了。”
我舉起右手發誓:“我博爾基特妍玉,再也不會去見他,如違此誓不得好死。”他皺眉:
“不能這樣說,總會碰到,萬一遠遠的見着了,也應了怎麼辦?改改。”
我搖頭苦笑:“不改了。你就這麼記着,老天爺也這麼記着才行。”
我回暢春園不久,康熙就訓斥了九阿哥,說他上次陪我去賞花,讓我見了‘風塵女子’。
“你自己不學好,養着那種女人,也就罷了。怎麼能讓一個格格見。”於是不准他進暢春園,特別不許見我。
要去避暑山莊了,十四和四王爺留京,密雲與我一起隨駕,直到快啓程才下旨,讓十三也隨行,卻不准他帶人,只有小喜子跟着。
康熙此舉大約是要提前,聯絡蒙古各部。
我與密雲很多年沒有如此親近了,然而她卻不大同我說話,不過面子上的客套罷了,想起來讓人心灰意懶,她與十四,對我都那樣誠實,總把不美好的真實給我看。
有人向康熙回報說:“十三阿哥,來的路上受了風寒。”
康熙沉吟半晌才說:“這次沒讓他帶人來,就一個太監只怕不妥當,”於是看我,
我不動聲色的站着。是的,這些年我已經學會了不動聲色!
然後康熙接着說:“妍玉去照應一下吧。”我應了,擡頭看見密雲嘴角有笑意,是了,這疏遠原來是爲了十四。
退了出來,回住處,對秦二說:“我奉了旨,去照顧十三阿哥的病,你儘管同你的主子去搬弄。”他跪地稱不敢。
密雲進來只聽了後半句,就笑問:“他的主子不就是姐姐嗎?”
我也笑:“我沒那麼大能耐作他的主子。”秦二不敢擡頭。
十三住在山莊一個偏僻的院落,我進門時,小喜子正在屋裡煎藥,我怪責他:“在屋裡煎藥,這麼重的炭氣,你十三爺怎麼受得了。”
小喜子爲難的垂頭,低聲說:“爺讓在屋裡煎藥,說不可讓藥氣散出去,免得皇上經過聞見。”
眼紅鼻酸,他何其謹慎,想來是聽說康熙因爲八爺病了,讓他挪住處以免過了病氣的事。
難怪他日後能把,那位號稱喜怒無常的雍正皇帝,也應付的妥妥當當。
我去開了半扇窗,往內室去看十三,他已經睡着了,臉上是孩子一般的神情,我的目光在他的眉眼間逡巡。
我們的愛情都那樣偏執,開始什麼理由愛上他,已經不可考究了,只是想看他微笑,想盲目的信任他。
從出生到現在,除了父母,他是第一個我想全身心信任依靠的人。愛情,這也許就叫愛情,沒有理由。
無論女人或男人,這一輩子大概都會遇到這樣一個人,一個你愛他而沒有理由的人。彷彿必經的一道坎。
好了,叫姻緣;若是差了,就只能叫孽緣了!
他輕輕皺眉咳嗽起來,我忙給他斟半杯溫水,他睜開眼側頭看我,微微的笑了:“最近總做這樣的夢。”
我亦微笑,放了水,去扶他坐起來,把水放在他脣邊,他卻不肯喝,直直看着我。
我嘆息勸他:“喝吧,皇上讓我來照應你。”
小喜子送了藥進來,就退出去,把門給我們關了。我輕輕的吹藥,一勺勺慢慢的喂他。
吃罷了藥,讓他歇着卻不肯,牢牢抓着我的手,我微笑靠在他懷裡,這樣靜靜的下午,這樣瀰漫藥氣的房間裡,只有彼此的心跳,這樣的真實。
他的手輕撫我的發,我輕輕的叫他的,名字:“胤祥”他輕輕地答應。
以後幾天,我就伴着他,喂藥,聊天,給他唱歌聽,他會一瞬不瞬的看着我,眼裡有深情。
他微微的笑,然後嘆息,我問他:“怎麼?我的歌不好聽?”
他輕輕摟我的肩,微微搖頭:“只是感嘆,這樣的福氣怎麼會是我的。”我笑出聲來。
他身體漸好,自己就嘆息:“該多病些日子的。”
我嗔責他:“淨胡說,病好了多好。”他就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