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阮老闆來公司視察了。
阮老闆是金橋公司最大的股東,可除了何德侖,幾乎沒人見過他。阮老闆在內地的生意有六、七處,另外在臺灣、馬來西亞等地也有公司。他一年的大部分時間都是在天上飛來飛去,忙得跟什麼似的。金橋公司的72萬美元是他最少的一筆投資,所以也沒怎麼放在心上,只是路過上海時順便來看看。
金橋公司的員工在阮老闆來的前一天就開始準備了。全體大掃除,辦公室抹得窗明几淨,機牀擦得油光閃亮。又把賠本給神龍和五十鈴做的一千套軟管擺了幾溜,供阮老闆參觀。次日阮老闆來到車間,見工人們都在專心致志地幹活,地上齊齊整整地擺放着幾百套成品軟管;耳邊何德侖又在吹噓業已做成了好幾單生意,另有數千套軟管正在趕製之中。阮老闆信以爲真,笑得兩眼沒縫,滿意地說:“唔,好。不錯,不錯!”走馬觀花地看了一圈,就被何德侖請到浦東的一家粵菜館,珍饈美味好酒,盡情享用去了。同去的還有王日迪、老關、孫俊、李昕等公司的中層幹部。阮老闆難得來一次,他們理當相陪;用何德侖的話說,這叫見見世面。
一行人走後,公司員工紛紛去食堂吃飯。吳昶一下樓就被蘇麗芩叫住了。
“怎麼,他們吃飯沒叫你去?!”麗芩的神色口吻不像是說笑。吳昶赧然道:“瞧你說的,我一非股東,二非領導,他們幹嗎要請我?”
“可我覺得,你對公司的貢獻一點也不比他們小。”
“不敢,不敢。我和你一樣,都是公司的普通職員,哪能跟他們相提並論呢?”吳昶心裡對麗芩很感激,但也有一絲不安。
“你呀,總是這麼謙虛!”麗芩笑道。“中午飯我請,咱們找個清靜地方說說話。”
在公司食堂,兩人常一塊兒吃飯;但面對面地坐在酒店的雅座裡這還是頭一次。他倆都有點緊張,麗芩拿起菜譜,笑微微地遞給吳昶。吳昶推辭道:“還是你點吧。咱們按慣例,女士點菜,男士付帳。”
“這不成你請我了?”
“你這麼看得起我,就該我請你。”吳昶誠懇地說。
“那我就不客氣了。”麗芩笑着點了幾個菜,又要了兩瓶啤酒。菜上來了,兩人邊吃邊聊。
“吳昶,我真不知該怎麼謝你。這段時間,我的數控編程水平提高得很快;這都是你的功勞啊!”
“不。這是你自己努力的結果。所謂‘師傅引進門,修仙在個人’嘛。”
“什麼呀,不是你費心教我,我纔不會下力氣學它呢!”麗芩動情地說。“你對我這麼好,可連頓飯也不讓請;叫人心裡怎麼過得去嘛!”
“區區小事,何足掛齒。”吳昶避開麗芩眼光,低頭吃菜道。
“可是,我擔心這份工作幹不長。”麗芩見吳昶有些窘迫,便換了話題。
“怎麼會呢?你的技術那麼好。再說你爸爸……”
“我不是說我在公司幹不長,而是擔心我們公司……”
“你的擔心不無道理。”吳昶凝思着說。“公司目前的勢頭很不好。兩次供貨都沒供上,和神龍、五十鈴做的全是賠本生意;下邊的人又各行其是。如果何總再不重視這些問題,公司的將來很難設想。”
“這麼說…離破產不遠了?”
“倒也不用這麼悲觀。大洋公司並沒有拒絕我們供貨,公司只要對症下藥,措施果斷,還是會發生轉機的。”
“那就好。我可不希望公司倒閉;這樣的話,再想見你可就難了。”麗芩瞅着吳昶深情款款地說。
“我也是。”吳昶臉上漾出了兩團靦腆的紅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