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知道,洛英會經歷什麼,天知道夏侯舞會做什麼。橫豎這丫頭秉承了夏侯淵的狐狸本性,慣來是放養的,做事做人只憑心性使然,從不管前後左右。
這洛英本性驕傲,又是個一根筋,如今教夏侯舞纏上,也不知是福是禍。
這下子倒好,皇城內被慕風華弄得雞飛狗跳,盈國公府內被夏侯舞弄得不得安寧。唯獨這皇宮還算有幾分寧靜,只不過棲鳳宮與承歡宮可算是燈火通明。
一個是恨得咬牙切齒,一個是承歡君前。
承歡宮就是原先的華清宮,只不過被皇帝換了名,也體現這對這裡女主的一種寵愛。須知這裡的女子乃是東輯事慕青所獻,身份地位自然是不同凡響的。聽聞此女容顏絕世,性子如水溫和,便是那一顰一笑,也足以勾魂攝魄。
誰都在猜想這,這女子是何等容貌。到底是以訛傳訛,還是確有其事?
寢殿之前,風陰與皇帝並肩而立。
扭頭看着皇帝剛毅非常的輪廓弧度,刀斧雕刻的容臉,有着尋常人難以揣度的心思。他慣來隱忍,便是天塌了也會自己一人扛着。他是君,是天下之主,豈能隨意表露心跡。
“皇上?”風陰輕嘆一聲,“夜深了。”
“朕下的藥,重了些。”他撫過自己的脣,低低的冷笑,“不過,還是值得的。”
風陰扭頭看着寢殿內燃燒正旺的燭火,一株株紅燭散發着點點薰香,整個寢殿洋溢着氤氳的朦朧之感。擺設全新,絲毫不將尹妃時期的舊模樣。
稀薄的月光落在他的眉目之間,軒轅墨負手而立,一身黃袍襯着他冰冷的面頰有幾分難掩的喜悅,恬淡而從容。眼底透出彼時初見時的柔和,“外頭現下如何?”
“御林軍出動,慕風華幾乎瘋了似的找葉貞。幾乎將全城翻遍,鬧得外頭人心惶惶。左不過他這廂徒然,只怕是要恨之入骨。”風陰道。
軒轅墨冷眉,“這不就是慕青想要的結果嗎?斷了他的情根,斷了他的緣分,讓他開始恨着朕,然後對付朕。”
風陰不語,定定的看着軒轅墨
良久,纔算開口,“千歲爺的交換條件委實……怪異,只不過如此一來,皇上又多了一個敵人。”
“原就不是什麼善類,何妨爲她多一個敵人?”軒轅墨嗤冷,“如今這樣也好,挑明瞭關係,挑明的敵對,也好過一直的虛以爲蛇。他慣來是個傲嬌之人,恣意妄爲慣了,如今也算給他一個教訓,若然他夠聰明,便不會來恨着朕,而是應該恨慕青。慕青這廂自導自演的一幕大戲,不就是想讓底下的人成爲銳利的武器嗎?”
“三年前的事,慕風華一直耿耿於懷,如今這一次,怕是真的要將七情六慾斷個乾淨。”風陰道,“彼時千歲爺來找皇上商量賜婚之事,微臣還心生奇怪,如今纔算明白。”
軒轅墨冷笑兩聲,“慕青素來心思縝密,從不做無目的之事。不過這一次……倒委實有幾分難以捉摸。”
語罷,拂袖入了門去。
內裡的紅鸞帳下,躺着傳說中絕世的女子。那樣的安靜祥和,獨獨讓人想到歲月靜好四個字。恬淡,安靜,淡雅,從容,便是傾盡世間所有的字眼,也無法形如此刻的氛圍。她便躺在那裡一動不動,安靜得容不得一絲一毫的褻瀆,宛若不佔人間塵埃的仙子。
緩步上前,軒轅墨深吸一口氣,拂袖示意風陰退下。
風陰斂了眉色,卻站在那裡良久,終於徐徐轉身。原是他不配,又何必癡心妄想。及至門前,他終於回眸一眼,終究黯淡了眸中顏色,低低的垂下頭,將寢殿的門重重合上。站在門口,風陰深吸一口氣,望着頂上清晰而微涼的月光,心頭寒涼無數。
離歌從房頂落下來,眉目依舊,顴骨處的“囚”字觸目驚心。
“覺得心疼了?”離歌清淺的開口。
風陰笑了兩聲,聲音乾澀而低沉,“心都沒了,還會疼嗎?”
離歌深吸一口氣,“我沒能殺了慕風華,他最後那番話動了我的心。若要狠,便要恨。想來慕青與他的矛盾會就此激化,再也無可遏制。”
“所謂父子,到底也不是親生父子。這般維繫在利益與廝殺的關係,早晚會因爲相互猜
忌而覆滅。”風陰道,握緊了手中的劍柄,“只是……你既然走了,何苦回來。葉貞已經跟慕青討了你的命,你是自由的,不必再趟這趟渾水。”
“就因爲葉貞,我想着我走了之後,她肯定會受懲處。慕青那老妖孽慣來手下無情,豈能放過她。左不過我也相信葉貞的本事,她慣來可以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讓所有的罪責一個人擔着。”離歌低低的笑着。
她垂着眉眼,只有月光落在她的髮髻上,而照不亮她眼底的黯淡如墨,“再有便是,親手安葬了月兒的那一刻,我忽然想起皇上說的那句話。”
“什麼話?”風陰微怔。
離歌挑眉看他,眸色深淵而冷冽,帶着幾分肅殺,幾分蕭瑟,幾分悽楚惶然,“我是軒轅離!”
嘴角微揚,風陰低低的笑着,“你還是回來了。如皇上所料,入了這宮闈,此生都難以逃離。任憑你武功再高,過不的心裡那一關,誰都跑不了。”
“是嗎?皇上早已料到我會回來?”離歌輕嘆一聲,“所以今日的局面,早在我離開之時,就已經被設定?”
風陰不說話,只是斂了眸色,不叫任何看清楚他眼底的精芒。
“軒轅墨誠然是軒轅墨,處心積慮了這麼久,如今連我都被設計。不知被這樣的人愛上,是幸還是不幸?”離歌莞爾,擡頭盯着緊閉的寢殿大門,“你確信他們可行嗎?”
聞言,風陰的眼睛閃爍了一下,“大抵、大抵可行吧!”
離歌嫣然輕笑,“只怕不盡然吧!不過縱然是件危險的事情,但能放縱一回,也算是活了一次。左不過,他這廂恣意,卻苦了人家慕風華,眼巴巴的找尋新夫人。”
“那你就不該回來。”風陰竟有些慍色,轉身便走。
凝了眉,離歌望着風陰忽然變了臉離開,便低頭苦笑了兩聲,都是宮闈淪落人。一場蓄謀已久的繁華,走入其中便是誰也別想好過。
寢殿內,軒轅墨輕輕撩開紅色的帷幔,眉目清淺生溫。紅鸞帳下姝顏色,正道人間好春色。旖旎不去畫東風,頓作三生枕上書。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