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貞轉身清淺笑着,“我可什麼都沒說,是他一味的遐想。”
離歌微怔,“你這狐狸精。”
聞言,葉貞莞爾,擺弄着手中的玉牌,“便是狐狸纔好,哪日都吃了他們的心肝,纔算是爲民除害。”
語罷,葉貞收好玉牌頭也不回的往伙房走去。
見狀,離歌無奈的搖着頭,如今可好,皇帝是躺着也中槍。若元烈是個酒瓶塞子那也罷了,若然是個口若懸河的,只怕不消多時,皇帝的斷袖之癖就會傳遍軍營,彼時天下人盡皆知。這皇帝的一生英明怕是要毀滅在此,不得不說委實冤得很。
軒轅墨坐在營帳中,低眉打量着桌案上的軍情地圖,凝眉不展。
“皇上。”風陰走進來,環顧四周,確認無人便走到皇帝身邊,“進來了。”
“什麼?”軒轅墨咻然起身,“你不是不知道,軍營重地,豈容兒戲!”
“微臣攔不住。”風陰低眉。
聞言,軒轅墨輕嘆一聲,“倒是也攔不住的,這廂大老遠都跑來了,這一扇木門豈能擋得住。左不過朕寸功未立,這軍中除了朕的帝君之名,委實沒有什麼軍心可言。若然出了事情,朕也保不住她。”
“皇上彼時留了玉牌,打量着也是想她來的,不是嗎?”風陰低低開口。
軒轅墨扭頭看他,卻是清淺一笑,“你倒是心細。”
“皇上想着慕青攔阻,定然無法帶走貞嬪。然大軍開拔,慕青就會放鬆警惕。橫豎留在宮裡任人宰割,還不如縱了她過來。雖說入不得軍營,但於營外安札,也算是好的。皇上故意不說明白原由,故意許了她玉牌,故意讓她察覺異樣,等的就是今日。”風陰娓娓道來,卻是一身長嘆,“奈何她這性子,你讓她往東她偏要往西。”
“宮裡無朕坐鎮,她哪裡是慕青和洛丹青的對手。便是朕禁足了洛丹青,她那貴妃的位份一日不廢,自然會凌駕在後宮衆人之上。貞兒雖說拿着朕的玉牌,到底拗不過國公府的勢力。若然教人暗害,反倒讓朕功虧一簣。”軒轅墨眸光森冷,“朕寧願縱她出宮,寧願讓她自由馳騁,也不願讓她一人
留在詭譎無比的深宮之內。有離歌在,朕相信她一定能將貞兒帶來。”
“皇上沒有想過,東輯事未必會放過她。”風陰道。
軒轅墨點頭,“朕想過,但是……朕相信離歌。”
風陰頷首,“那丫頭的功夫誠然是數一數二的,便是慕風華也奈何不得她。除非慕青親自出手……”
“料那慕青還不敢正面與朕撕破臉皮,否則朕與盈國公聯手立刻回朝,他的如意算盤就算落了空。他定是想着葉貞即便找到了大軍也入不得營帳,纔會這般安心。”軒轅墨長長吐出一口氣,“如今貞兒安在?”
“她倒是機敏,如今去了伙房,想着那裡還是安全的。”風陰道。
鬆了口氣,軒轅墨重新落座,“那便好,有離歌陪着,尋常人也奈何不得。”
“只是……”風陰頓了頓,“她這女兒身,軍中皆是男兒,萬一……”
軒轅墨輕笑,“你當她是吃素的兔子,殊不知她這廂早已成了精,兔子急了還咬人。那丫頭有顆七竅玲瓏心,自然能避開這些。若她連這點自保的本事都沒有,如何能長途跋涉擺脫東輯事的追捕,來到這裡?試問,尋常女子哪個有這樣的氣魄與勇氣,她有!”
風陰如釋重負,“那便是極好的。”
“明日之事,國公爺可是準備妥當?”軒轅墨低眉看着雲幽城的地形圖,總算放了心腸,不必整日爲她揪着心。
“已然開始部署,左不過他們這廂行軍佈陣,絲毫沒有經過皇上,怕是……”風陰凝眉,“大不敬。”
“也不是一次兩次了,朕便睜眼看着,到底這行軍打仗朕也是頭一回,沒有十分的把握朕不會摻雜其中。你好生盯着,別教他們謀出旁的事情。朕這廂還未完全準備妥當,暫時不想節外生枝。”軒轅墨眸色銳利而幽深,深邃如夜。
“還有!”見着風陰朝外頭走去,軒轅墨忽然緩了口吻低低道,“朕要見她。今晚!”
風陰定定的看着軒轅墨良久,不由的低嘆,“殊不知被皇上這樣心思縝密之人愛上,是幸還是不幸?”
軒轅墨嘴角微揚,眸光邪
冷,“兼而有之。”
聞言,風陰撩開帳簾子,快步走出去。
深吸一口氣,軒轅墨斂了眉色。幸或不幸唯有自己知道,唯有葉貞知道,有些時候他也想讓事情變得簡單,但……事與願違。在這風雨飄搖的江山裡,生冷宮闈裡,容不得簡單。他只能小心的護着,小心的守着,爲她謀好下一步。
她誠然是聰慧過人,但對於朝政對於權謀卻是生疏的。
他自問糾纏在爭權奪利中多年,較之葉貞還算得上深謀遠慮。他喜歡將一切都掌控在自己的手裡,如她,如他的江山。
與其和平的帶她走出宮闈,還不如她心甘情願的來找他,這般的刻骨銘心,足以讓她身心俱付。
他要的,必定全心全意。
他愛的,必定刻入骨髓。
他用自己的江山與性命爲她鋪好後路,只是她渾然不覺。轉念一想,許是葉貞也知道,只不過她聰慧過人,心知肚明也會一頭撞進來。橫豎他們生也一處,死也一處。
扭頭望着風掠過窗簾,外頭寂月皎皎,月明星稀。
到底,她還是來了。
如今這樣也好,總歸還是在一起了。
背門而立,負手在後,他站在那裡平靜而從容。無論什麼時候,他總能保持一貫的冷靜鎮定,容色不見分毫波瀾。
及至午夜時分,萬籟俱寂,外頭有緊密巡邏的士兵,明晃晃的火光擾人清夢。風陰走出營帳,快步朝着伙房方向走去。
他握緊了手中的劍柄,沒有片刻停留,只是半低着頭,不叫任何看清自己眼中的眸色。
伙房內頭,離歌白日裡得了風陰的傳信,夜裡妥善安排了周圍的一切,僞裝成兩人睡覺的模樣,放了枕頭在被窩內掩人耳目。
快速出了伙房,不遠處便是一摞空地,那裡原是白日裡士兵稍事休憩的地方,夜裡黑黝黝得靜謐一片。心頭忐忑,葉貞卻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顫動。
一路波折,終於可以再見他的容顏。
那一刻,她覺得心都飛起來,連帶着渾身血液都擠入心臟,讓身子止不住爲他顫抖。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