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歌站在門口,手中握着那盞人皮燈籠,眉目有些暗淡,“你們說的我都聽見了,慕青到底是什麼意思?”
看了看天色,已然入夜,此刻皇帝大抵已經在去棲鳳宮的路上,葉貞挑眉,“邊走邊說吧!”
說着,不容分說的拽了離歌往外走。
離歌自知葉貞心思縝密,她不說自然有其不說的道理,然而腳下卻好似生了釘子,死死的固定在遠處挪不開步子。
輕嘆一聲,葉貞面色微涼,“我跟你保證,他不會有生命危險。但前提是,你必須冷靜,不能輕舉妄動。”脣張了張,葉貞欲言又止,到底還是沒能將最後一句話說出口。橫豎慕風華不會死,但……今日是不改染血的,皇帝凱旋而歸,慕青若然真要這麼做必定早已下手。既然拖着,那自然是有拖着的理由。
看了看離歌,葉貞仿若想起了什麼,眉目越發擰緊。
難道是……
如今什麼疑猜都無濟於事,葉貞斂了眉,領着離歌出東輯事,快速朝着棲鳳宮而去。
及至棲鳳宮門口,便聽得裡頭傳來清晰而綿柔的聲響,“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腳下一頓,葉貞看了離歌一眼,急忙進了門去。
正殿內,軒轅墨正襟危坐,左下側坐着洛丹青,右下側的位置空着,各宮妃嬪坐立兩旁。明火搖曳,葉貞放緩了腳步,深吸一口氣走進去,“臣妾參見皇上,貴妃姐姐安好。”
“平身。”軒轅墨目光柔和的落在她身上,眉目清淺,眉心半開牡丹栩栩如生,將整張臉襯得格外明媚,開盡繁華。
葉貞起了身,誰知剛邁開步子便聽着洛丹青冷冽的聲音,“妹妹好大的架子,這纔剛剛位列貴妃之位,便是姍姍來遲。”
聞言,葉貞不怒反笑,面色沉靜柔和,“姐姐教訓得是,妹妹承教於姐姐不勝欣喜。想着姐姐以往執掌六宮事,妹妹初掌權宜,以後若有什麼不周之處,還望姐姐提點。”語罷,清淺行禮,幾近周全。
洛丹青的面色乍青乍白,無形中葉貞是狠狠甩了她一個耳光子。六宮妃嬪皆在,葉貞不露聲色卻已經告訴了衆人,這執掌六宮的人,如今是她葉貞,而非昨日黃花的洛丹青。洛丹青尚在禁足,卻要指責她遲到,葉貞豈能跟她客氣。
橫豎在宮門口皇帝與洛雲中已經撕破了臉,這洛丹青發難針對自己除了貴妃的位份,還有國公府的嫌隙在內。
深吸一口氣,洛丹青冷了面頰,掃一眼底下一張張各懷心事的臉。皇帝都不作聲,誠然是默許葉貞的恣意驕傲。事實是,自己被禁足,褫奪六宮權,而葉貞此刻做了貴妃執掌六宮事,明眼人都知道內中權力的交接。
當着軒轅墨的面,洛丹青自然不能發作,只能冷笑兩聲,“妹妹客氣,如今本宮尚在禁足,只怕幫不了妹妹。”
葉貞淺笑,“姐姐安好,自然是對妹妹最好的眷顧。”
軒轅墨嗤冷,洛丹青以自己今時今日的身份地位,卻還要與葉貞一較高低,誠然是作死的。左不過,方纔進來時瞧着洛丹青的模樣,似乎有些不妥,面色微白,而後髮髻有些凌亂。再者……
心頭有些隱隱的寒意,卻聽得洛丹青轉頭道,“皇上出征數月,臣妾爲免皇上分心,一直未能有好消息相告,怕分了皇上的心。”
葉貞心頭一顫,卻見軒轅墨凝了眉,聲音低沉,“什麼消息?”
趙藍衣淺淺走出,躬身行禮,葉貞一眼便瞧着她微微隆起的小腹……方纔趙藍衣坐着,她只是一眼帶過,從未想過……眸子赫然失了顏色,整個人霎時僵在當場。葉貞倒吸一口冷氣,已然想到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情。
“皇上。”趙藍衣笑得柔媚至絕。
聽得洛丹青溫婉大度的開口,“皇上出征,趙貴人便察覺自己有了身孕,如今業已四月有餘。皇上,這可是後宮頭一位皇嗣,可要慎之又慎。臣妾如今禁了足,自然無法顧全趙貴人,還望皇上與妹妹,多多照顧。”
軒轅墨
看着葉貞的手,在袖管裡微微顫動着。她站在他面前,眼底的光寸寸微涼,面容依舊毫無波瀾,但他知道她心口處的傷,正在滴着血。
門外的風陰盯着同樣震驚的離歌,眼角流淌着冰冷的寒意,卻緊握了劍柄,眸色冷冽如刃。
裡頭寂靜一片,所有人都等着皇帝的答覆。
包括葉貞!
一步一頓走下來,軒轅墨站在葉貞跟前,卻見葉貞隨即斂了原有的微涼,俯身行禮,“臣妾恭喜皇上,恭喜趙貴人!”
軒轅墨低眉看她,眸色卻帶着一股肅殺之戾,口吻哧然冰冷,“傳朕旨意,趙貴人有孕,即日起冊爲嬪位,起居飲食皆以妃位享有。”
說這話的時候,他一直盯着葉貞,眸色不曾有絲毫的挪移。
“謝皇上。”趙藍衣笑得如花嬌豔,起身輕撫着微微隆起的小腹。那種容色,怕是在場所有嬪妃都要刺目。宮闈女子,一朝有孕,便是飛上枝頭。
“走吧!”也不消理睬趙藍衣,軒轅墨握了葉貞的手,卻見她手心微涼,不由的眉目一緊。也不說什麼,顧自領着葉貞往外走。
葉貞斂了眉色,跟着軒轅墨前往露落園參與宮宴。
一路上,他走得飛速,葉貞有些氣喘,卻還是儘量跟着他的腳步,依舊一言不發。及至拐角處,軒轅墨忽然衝着身後緊跟不捨的妃嬪與奴才們冷喝,“都給朕滾!”
音落,將所有人都震了震,當下便行了禮做鳥獸散。
風陰看了離歌一眼,兩人識趣的退去,留下軒轅墨與葉貞二人佇立寂靜幽深的就去橋頭。不遠處的宮燈被風吹得搖搖晃晃,她長長的披肩發出呼啦呼啦的響聲。有風掠過她的眼角眉梢,吹開了眉睫下的一汪清泉,泛着點點漣漪,教人心疼不已。
“你不想與朕說點什麼?”他凝着她的眉眼良久,才幽然開口。
冷風中,她的鼻尖凍得通紅,嘴裡哈出白霧來,卻倔強的低下眉目,不肯說一個字。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