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飛馳,天亮之際,終於進了戎國的都城——大都。
放緩了車速,車上一直緊繃着神經的耶律辰終於鬆了口氣,“安全了。”扭頭去看軒轅墨,無論何時何地,他都依舊保持着面無波瀾的容色,那一番從容鎮定絕非常人可比。
“你們到底是什麼人?”耶律辰開了口。
軒轅墨看了葉貞一眼,指尖輕柔的替她撩開額前散發,撥弄至耳後,“一心人。”
聞言,葉貞輕笑,看着耶律辰不解的容色,低低吞吐,“願得一心人,白首不相負。”
耶律辰點了點頭,“這自然是極好,只是方纔我不明白,你們是如何做到……”
“剪徑的強盜,素來並無多少才識,自然不懂何爲真正的肺癆。早年戎國境內發生大面積的肺癆傳染,以至於死傷無數。想必你也該記得?”軒轅墨容色淡然。
“是。”耶律辰頷首,“那是多年前的事情。”
“時移世易,但對百姓造成的恐慌依舊存在,就算是強盜,爲的也不過是享樂溫飽。對於死亡,誰能坦然處之?我不過是利用人的求生本能,讓他們替你我擋一擋後頭的殺神罷了!至於結果如何……想必你比我清楚。”軒轅墨看了葉貞一眼。
葉貞素來是知道的,軒轅墨除了對自己隱忍,對於不相干的人和事物,從不心慈手軟。
耶律辰的眉睫垂了一下,後果?所謂的後果自然是強盜覆滅,殺神繼續追殺。只是如今已是青天白日,他們就算要殺了他,也錯失了最好的時機。
強盜的人命也是人命,只是……
“你那血……”耶律辰轉頭問,“我見你昨晚確實吐了血。”
“咬破了舌頭罷了。”軒轅墨說得雲淡風輕,仿若與自己並無相干。
耶律辰凝了眉,有些錯愕的盯着軒轅墨,“你竟然……”
“若然性命有礙,咬斷了舌頭又怎樣?”軒轅墨冷了容色,“若不出血,誰會信?就憑我咳嗽幾聲,他們就會當成肺癆?那未免太兒戲。”
葉貞不說話,只是攥緊了軒轅墨的手。
他慣
來是個心狠之人,以前待她不也是這樣嗎?只是……現在他只對她心軟。
耶律辰敬佩的望着軒轅墨,“佩服。多謝!”
軒轅墨不怒不笑,依舊保持着平靜的容色,“我不過是在救自己,你不必謝我。”
馬車在街市上走着,黎明的街市安靜無比,但大都之內,自然是安全了。
戎族皇宮稱之爲石國,乃是用巨石壘砌,周漆白色,看上去像白玉一般極具異國風情。內裡奢華無比,乃是戎族皇室的聚居之處。
裡頭住着最尊貴的戎族之主——狼主耶律楚,以及蕭太后。
有人快步入了皇帝的寢殿,耶律楚正依靠在軟榻上。身前那眉目如畫的小倌正爲他輕輕捶腿,將一顆顆葡萄塞進他的嘴裡,不時搔首弄姿。
耶律楚挑了小倌的下顎,“這美人如斯,又何曾比得上你?”
“狼主!”御前侍衛赫爾巴快步走進來,貼胸單膝跪地,“臣參見狼主。”
眸色一次很,耶律楚揮手退了貌美的小倌,眉頭微挑,“如何?”
“臣失職,十三爺……跑了。”赫爾巴的鼻尖不斷冒出冷汗,半低着頭不敢再吭聲。那一身類似胡服的束腕袍子早已被冷汗浸溼,垂落的手微微蜷握成拳。
“跑了?”耶律楚的聲音帶着極長的尾音,而後慢慢起身,一步一頓的繞着赫爾巴走了一圈,“赫爾巴,你說我該如何處置你?失職二字,只怕抵不了你的罪。”
“狼主恕罪,臣一定會再找機會,絕不會……”
“不必了!”耶律楚冷冷將視線落在桌案上的鑲滿各色寶石的匕首處,陡然一聲匕首出鞘,頓時削去了赫爾巴的左胳膊,鮮血霎時噴涌而出。
赫爾巴不防備,登時倒地咬牙翻滾,卻不敢哀嚎一聲。
耶律楚冷笑兩聲,“下一次,就不是胳膊,而是你這個搖搖晃晃的腦袋。”
“多謝狼主……”赫爾巴緊捂着鮮血不止的傷口,跌跌撞撞的離開。
望着一攤子的血跡,耶律楚眸色素冷,心腹太監康新上前一步,“狼主,太后娘娘那裡萬一得了消息,
只怕不那麼好收拾。”
“老妖婦。”耶律楚凝眸,“她不是臥病在牀嗎?要下得了牀才行!就她那身子骨,能不能熬過這個月,還是個問題。”
康新頷首,“那這十三爺的事情……”
“老十三素來仁慈得民心,他若不死,我這皇位如何能坐得穩?”眸色一沉,“現下他們到了何處?”
“已經回了大都,眼瞧着就要回親王府了。”
“傳諭下去,我親自去接。”
“是!”
得了令,康新二話不說便退了下去。耶律楚眸色肅殺,自從兵敗被擒,他幾乎是民心喪盡,就連滿朝文武如今都對他……若不是十三王爺慣來籠絡人心,說什麼以德治國,他也不會落到如今這般下場。
當今太后並非耶律楚的生身之母,太后蕭氏是先帝的閼氏,膝下並無孩子。先帝病逝,蕭氏獨攬大權擁立了二皇子耶律楚爲帝。蕭氏甚是強勢,處理朝政更是雷厲風行,算起來手段雖然凌厲,但善惡分明,誠然也算得一個睿智的女人。
只是這兩年身子每況愈下,這才還政於耶律楚,安心在後宮養病,也不大管理朝政。
然這耶律楚先前卑謙有度,自從掌權,便是翻臉無情,一貫的恣意妄爲發動戰爭。
早前兵敗,也是蕭太后使人去換其回朝。
如此一來,蕭太后對耶律楚更是恨鐵不成鋼。這段時間,更有人傳出話來,說是蕭太后即便病中亦是不忘朝政。手下的黨羽更是上諫,意欲廢君另立新主。而這新主便是當朝十三爺,先帝的十三子。
說起這個十三王爺,年歲雖輕,但慣來遊歷大江南北,見多識廣的同時也普濟百姓,在民間聲明極好。朝堂之內,對十三爺也是頗爲敬重。若非先帝病逝時十三爺年幼,想來憑着先帝對十三爺的寵愛,這皇位斷斷輪不到耶律楚來坐。
早年耶律楚大權在握倒也罷了,只是如今兵敗歸來,朝臣顯然已經不將他放在眼裡。即便他發號施令,亦是無人附和,儼然成了一人之君。
故而現在,耶律楚是處心積慮要殺了十三爺,以固朝綱。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