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的第一縷霞光瀰漫在天地之間,天色清明之際,天空豁然開朗。
於緋詩醒來的時候,點紅已經備好早膳,就等着於緋詩食用。
不似在宮裡的拘謹,於緋詩讓點紅跟自己坐同桌,用起早膳。因爲還得趕路,所以兩人不能過多的交談。只是,還沒等於緋詩等人用完膳,突然闖進來的一道人影,讓於緋詩跟點紅嚇了一跳。
一下子闖入房裡後,來人立馬跪在於緋詩的跟前,
“娘娘。”
凝眸望去,眼前的人對於緋詩而言,並不陌生,是雲箴。精緻的笑臉上瀰漫着淚痕,雲箴跪在於緋詩的跟前,哭意醞釀在她的餘音裡,聽的讓人不禁有些心酸。儘管如此,於緋詩還是別過眼,想起自己失去的孩子,無論如何,於緋詩都不能去原諒雲箴。
自知罪孽深重,雲箴跪在於緋詩的腳邊,聲淚俱下的開口,
“娘娘,千錯萬錯都是雲箴的錯,如果娘娘願意,雲箴可以在娘娘身邊伺候娘娘,任憑娘娘差遣。”
“不必了。”撇開雲箴的糾纏,於緋詩站起身,避開了雲箴。走到窗邊的位置,背對着雲箴,默然的開口,
“雲姑娘,你還是請回吧。我已經不是什麼娘娘了,你堂堂一幫之主,我愧不敢當。”說完,連早膳都不想再用,於緋詩走出門外。看都不看雲箴一眼。
“娘娘。”追着於緋詩的背影,雲箴再喊一句,
“千錯萬錯都是雲箴的錯,跟師兄沒有關係,娘娘,您就原諒師兄吧。”
將雲箴的餘音如數收入耳中,於緋詩心中不禁感慨。問世間情爲何物,竟是讓雲箴如此高傲的女子,落的如此卑微。當下,不免爲雲箴感到心疼,腳步停下來折了回去,於緋詩將雲箴扶連起來,
“你實在無需如此,當初我便已說明,過往的一切,我就當是我兒子替皇室贖罪。但是從此之後,我跟你們也再無干系。所以,我希望你也能體諒體諒我,畢竟,失去兒子的人,是我。”
“我……”聽着於緋詩的話,雲箴的神色一下子滯愣下來,看着於緋詩,不知道該如何回話。
而後,於緋詩不再理會雲箴,帶着點紅走了出去。
坐回到馬車上,點紅有些不明白,問起於緋詩,
“娘娘,你既然不喜歡雲姑娘,爲什麼又要回去將她扶起來呢。其實。”
“有些事情,說也說不清楚,我只是不想再將自己牽扯到過去當中。”伴隨着於緋詩低沉的餘音飄落,馬車再次行駛起來。
經過三天三夜的趕路,於緋詩兩人總算來到沉香雲水宮。雲水宮中也已經接到宮裡來的消息,在山門前等候着於緋詩,看見於緋詩走來,前來迎接的人急忙走過來,給於緋詩拜了一禮,
“在下雲水宮宮主禰衡見過娘娘。”
“宮主不必多禮,有勞。出了宮,我便是不是什麼娘娘,宮主喚我緋詩便好。”規矩的回着禰衡的禮數,於緋詩輕輕的應答着。
“好,緋詩。”也不執意與名稱的呼叫上,禰衡當下就應下於緋詩的要求,喚着她的名字。
雲水宮畢竟不同於別的地方,它可以說是皇室最後的一道防線。當然,這些是不爲人知的。所以,雲水宮宮主的地位,也是至高無上的。因而,禰衡自然不會對於緋詩表露出諂媚的神色。
不過,畢竟是得到宮裡的密令的,禰衡也是不會冷待了於緋詩。
聽聞於緋詩對醫術一直深有研究,禰衡便是安排將於緋詩入了天水閣。
天水閣可是個好地方,裡頭有很多醫女,個個都是醫術超羣。而天水閣的閣主,更是江湖上有名的怪醫,浮言。傳聞此人性情古怪難以捉摸,只因當年受過先帝的恩情,所以甘願入雲水宮天水閣爲閣主。
成爲天水閣閣主後,浮言倒也是盡心盡力,帶出了很多的徒兒,也爲易家王朝研製了很多藥物。
這樣的安排,於緋詩當然是滿意的,她從小就對醫術極爲愛好。難得如今還有這樣的機會,她豈會拒絕。
當日,在禰衡派來的侍女的帶領下,於緋詩跟點紅在天水閣的廂房裡住了下來。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爲牀太生的緣故,睡到半夜的時候,於緋詩又是驚醒。這回,怎麼也睡不着。
已經臨至十五,月色正好,玉盤一樣的明月懸掛在天際,流瀉下來一片銀白的涼光。窗太的一簇竹影,在晚風的吹拂中搖搖曳曳,襯着銀白色的月光,頗有幾分韻味。
反正都睡不着,於緋詩索性起來,披了一件衣裳,於緋詩走出房門。
順着筆直的迴廊,於緋詩一直往前走。雲水宮本就安靜,入了夜越發的沉寂。正是因爲這份沉寂,隱隱傳來的聲音纔是更加的吸引住於緋詩。
慢慢的走過去,循着聲音的來源走去,於緋詩穿過迴廊,又是走過一段廊橋。繞了幾繞,於緋詩總算來到聲源傳來的地方,躲在拱門之後,於緋詩愕然的看着眼前的一切。
真真是不可思議。於緋詩居然看到一羣身形健碩的男子在練功,矯健的身手,還有穩健的步伐,讓於緋詩這個外行人都可以感覺到,他們武功的高強。
從一入雲水宮開始,於緋詩便是覺得奇怪。
以往的時候,於緋詩只是知道,雲水宮是用來關押犯錯的皇族的地方。沒有想到,雲水宮內,還另有千秋。不僅設有醫館,還有藏書閣,還有眼前的這一番。
這些武林高手若是……細細想着,於緋詩忽然想起什麼,對了,易無風身邊的暗衛,莫不是就是從雲水宮來的。
正待於緋詩想的入神,眼前不知道何時已經來了一個人,手中冷冷的長劍就橫在於緋詩的脖頸上。亮眼的劍光,刺的於緋詩回過神,只聽的那人道,
“出來,你到底是什麼人,爲何要出現在此地,有何目的?”
“我。”被眼前的人臉上的冰冷駭住,於緋詩語氣頓了幾頓,纔是答,
“我是,是宮裡頭……”好一番深思之後,於緋詩居然發現,自己不知道該如何去作答。
就在於緋詩爲難的時候,禰衡從前方的宅子裡走出來,看清眼前的情景,急忙輕喝一聲,
“住手,不得無禮。”走過來後,單手就將架在於緋詩脖子上的長劍推開,轉眸盯着冒犯於緋詩的人,大聲說道,
“御書,不得無禮,這位乃是皇貴妃娘娘。奉陛下旨意,前來雲水宮修習醫術的。”
“哦。”並不見得禰衡口中的“御書”臉上有任何的變動之色,他只是淡淡的應了一句,又是道,
“屬下見過皇貴妃,雲水宮畢竟不同宮中,娘娘晚間還是不要亂走的好,若是下人們不識天顏,誤傷了娘娘,那便不好了。”說完,也不理會於緋詩錯愕的表情,獨自離開了於緋詩跟禰衡的視線。
看着御書走遠後,禰衡纔是轉頭跟於緋詩解釋道,
“他叫御書,乃是清風閣的閣主,主司雲水宮的防衛之事,許是專心於武藝之上,他的性子木訥冷淡了一些。不過娘娘不必擔心,他不是壞人。”
“是,給宮主添麻煩了。”微微的給禰衡欠了欠身,於緋詩輕聲道。
“無妨無妨。”擺了擺手,禰衡跟於緋詩客氣着,
“娘娘初來雲水宮,對這邊的事宜不清楚也是應該的。明日我會傳令下去,娘娘放心便是。”
“不必不必,。實在別因爲我的到來,給你們增添了不必要的麻煩。”聽着禰衡的陣勢,是要大張旗鼓的告知自己的身份的意思,於緋詩趕忙阻攔着禰衡,
“我就是閒着宮中過的太拘謹,才請旨出來。如今到了這兒,萬萬可不能再讓我拘謹了。不然,我可又得請旨回去了。”
半是真實半是玩笑的跟禰狠說着。禰衡不清楚宮中發生的事情,自然不明白於緋詩話裡的深意。只道她是怕麻煩,便不再堅持,
“娘娘真是平易近人,那在下就替雲水宮的衆人多謝娘娘了。此時天色已晚,就讓在下送娘娘回去吧。”
“有勞。”應承下禰衡的提議,於緋詩福了福身。說句實話,她來的時候是隨着聲音走過來的,如果這會兒讓她自己回去,她還真是找不到路。
在禰衡的帶領下,於緋詩跟在禰衡身後兜兜轉轉的。實在是悶的慌,於緋詩遂爾開口,
“宮主,我看着清風閣的各位身手都非常的不錯,宮主真是好福氣呢。”
“娘娘見笑了。”已經在心中將於緋詩的話中深意探的明白,禰衡張嘴就答,絲毫沒有隱瞞,
“這些可都是陛下的福氣呢,這些人呀,到時候都會往宮中送的。”也不忌諱着,禰衡如實跟於緋詩回答。
當下,於緋詩就明白過來,不再言語。
走過一段長長的路途後,於緋詩總算回到自己的房間。跟禰衡告別後,於緋詩就回到房裡。掌起燈,房內桌案上的一捆醫術引起了於緋詩的注意。
她今日剛剛入住,房中不過是添了些要用的必需品,不曾添過書籍。心下懷疑,於緋詩走了過去,仔細看過那些書後,才發現,居然是醫術。其中一本,還是失傳已久的《藥王大典》。
不需多想,於緋詩當下便是猜出送書的人是誰。不想接受這份好意,更是沒有辦法去原諒過去的那件事情,於緋詩打開紗窗將書整捆扔了出去,朝着窗外喊道,
“你不用如此,我不需要你的這些東西,如果你再送來的話,我還是會扔掉的。”說完,於緋詩合上紗窗。
儘管於緋詩的態度如此強硬的拒人於千里之外,但是那人卻是絲毫不氣餒,還是堅持着每夜都會將從江湖上搜集過來的醫術送到於緋詩房中。而於緋詩看見後,更是雷打不動的扔出窗外。
這一切,倒是助了天水閣的弟子們,每日早上都能撿到好幾本江湖上失傳的醫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