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隻纖纖玉手彷彿一塊冰,就這樣一動不動地任由他握着掌心,任由他將之貼在臉頰,滿心滿臉的殤,同時折磨着彼此。
“雲兒,你爲什麼不罵我,你爲什麼不打我?你可知道,你這樣將我視若空氣,我的心裡該有多痛?雲兒,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哪怕只是一眼,只要你肯再看我一眼,我也心滿意足了。”沙啞的聲音撕磨着微涼打開空氣,換來的,只是寂寞的呼吸。她的,還有他的。
她一直到現在還是不肯看他一眼,無論是醒還是睡着,只要他在,她的目光都不能在他的身上停留。
哪怕只是一瞬間,他都再也無法擁有。
她的眼中,已經除了清冷就是淡漠,甚至連他認爲該有的怨恨,他都看不到一絲。
“雲兒,我錯了……他們說的沒錯,我不配用你,你是那麼的美好與善良,我竟然還該死地傷害了你,我還……咳……”心底一陣悲涼,想起自己因此而失去了自己與雲兒的那個孩子,軒轅澤方纔強壓的暗傷此刻在面對她依然故我漠然置之時,痛楚更是再也壓制不住。
“噗!”一聲輕咳牽動的內傷,讓他一個忍不住,手心一緊,口中也噴出一口豔紅的鮮血,生生染紅了牀前錦被。
眼皮一跳,在手骨被他驀地握的有些生疼之時,那種溫熱而溼滑的液體也生生地噴濺在雲清的腕骨之上。
心,忍不住暗暗抽痛,感受着他那異常吃力的呼吸與無比沙啞的聲音,她真的好累。
何苦,她與他早就不該再有任何的牽扯,他這樣糾纏不休,又到底何苦?
她與他早就註定無法守候彼此的一生,也曾希冀那份愛雖短暫卻可以有一個美好的回味,只可惜,他連一個美夢都不肯給自己。
愛,那份讓她迷惘的愛,她再也不想擁有。
他的懷疑與猶豫,他的冷漠與試探,這一切,都足以讓她自沉淪中醒來。
上天已經因此而收回了他們的孩子,就算曾經愛過、通過。等這一切過後,便再也不留。
什麼也不留,就當什麼也沒有發生過,什麼也沒有!
“碧桃!”驀地張開眼,她的聲音清清冷冷,突然的發出,讓牀前的信用證眉目一喜,甚至連嘴角的血液都來不及擦,一臉欣喜無比地看着她,輕喚:“雲兒,雲兒,你終於肯睜開眼睛看我了!”
“小姐!”守在外面的碧桃聞聲忙掀簾而入,見小姐已經醒來,忙問:“小姐有何吩咐?”
雲清淡淡地擡眸對上那張滿眸欣喜的眼睛,看着他臉上不正常的青腫與血液,眼中沒有任何的感情。
她只是輕輕地伸出另一隻手,平靜地將他緊握着自己的那隻手板開,眼睛平直地看着他,聲音如冰:“碧桃,輩子不小心被弄髒了,你替我將牀上的被褥全都換了。”
“雲兒……”
面色忽地煞白,軒轅澤那隻與安倍緊握不放的手在她那雙清冷無度的眸子平靜地注視自己時,心莫名一顫,手心的那隻小手便被她輕輕抽去。
一瞬間,滿心滿手的空落讓他俊眸痛苦一片,卻在她的臉上,再也看不見心疼。
“碧桃,先扶我起來。”心一空,他喃喃輕喚,卻見她已經完全地收回了目光,再也不願停留在他的面孔半分。
“是!”碧桃見狀忙上前,軒轅澤原想上前幫忙,可是在那張冰冷無波的面容下,他伸出去的手已經被碧桃擠開。
當碧桃再跑出去喚小桃紅等人新抱一牀被褥進來時,軒轅澤只是傻傻地站在雲清的牀前,看着她淡淡地擡臂掀開牀被,面情雖然平淡,可是她的眼神彷彿那沾血的杯子讓她覺得很不舒服,想盡快地將之丟開。
就這樣,一羣丫頭忙緊忙出,都彷彿忘了還有那麼大個人站在一旁看着,直等衆人重新將牀鋪鋪好再侍奉雲清重新睡下,才聽牀上的人背躺向裡側,清冷的聲音分外攝人:“碧桃,小桃紅,將皇上請出去吧。我累了,讓我好好休息吧!”
“是!”碧桃瞭解地應聲,眼神望斷了春腸,軒轅澤就這樣癡怔地站在牀邊……癡怔地看着那個再不願與自己說一句話,再不願看自己一眼的人兒,心再度狠狠地一痛,轉身,落荒而逃。
“噗!”
“皇上!”珠簾嘩嘩碰撞,外面的常樂驚慌出聲,窗裡的人聞聲眉心一動,卻是身影動也未動。
而後又聽到常樂命人趕緊傳太醫卻被那人輕聲喝止的聲音,再後來又傳來幾聲輕微擔憂的詢問,似聽那人無力地說了一聲“回宮”,四周便再度恢復一片平靜。
自此,牀上的人手心也一直緊緊地攢着身上的錦被,直到外面的聲音再也聽不見,她的手才漸漸放鬆……
那夜之後,時間便過得極快。
分不清白天黑夜,在雲清的眼中,一切都是灰灰白白。
那人自那夜之後,依舊會日日前來看她,偶爾會告訴她一些朝政局勢,偶爾也說着關於那些她再也不想聽,卻聽了依舊會傷神的消息。
那夜後的第二天,軒轅澤來金鳳宮的時間很晚,足足到了深夜才聽到他有些虛浮的腳步輕輕地走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