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瘋狂

遲靜言不關心莉繡衣莊最近的生意怎麼樣,謝丹丹把她迎到內堂後,直接問她,“最近那個什麼監察御史的第九房小妾,來過沒有?”

謝丹丹想了想,點頭,“剛走沒多大一會兒。”

她也是個聰明人,不需要遲靜言接着朝下面問,已經把打聽到的消息告訴了遲靜言。

那個督察御史的第九房小妾今天心情很好,因爲啊,離家有段時間的督察御史昨天晚上回來了,而且就留宿在他房中。

心情好,除了某種需求得到了滿足,更因爲督察御史從關外給她帶了一串上好的紅珍珠項鍊。

另外啊,他還揹着那個母老虎大夫人給了她一張五千兩的銀票。

這不,有一陣子囊中羞澀,不敢到莉繡衣莊的她,今天過來,一口氣做了好幾身衣裳。

遲靜言聽完,已經不需要去問謝丹丹是不是從她那裡探聽到點其他消息

她已經非常肯定昨天晚上冷雲的消息非常準,估計端木亦塵會晚點下朝,也不急着走,而是又和謝丹丹聊了會兒天。

謝丹丹想起了另外一件事,也和上次她告訴端木亦塵的有關,宮中太醫院院正那個死了丈夫的小姨子昨天才來過,她告訴謝丹丹,她姐夫還是很久沒到她家做客了,最近還是在忙着找什麼民間神醫。

遲靜言腦子裡閃過一個念頭,雖然轉瞬即逝,她還是抓到了。

在知道端木亦元十三歲發生過的那些事以前,她真的納悶,大軒皇朝最好的醫生都應該在宮裡,爲什麼,身爲太醫院頭領的院正要到民間尋訪什麼神醫。

這不是自砸飯碗的節奏嗎?

原來,這當中是另有玄機,端木亦元身爲皇帝,卻那方面不行,不僅丟臉,更關乎到他的皇位能否坐踏實了。

尋常百姓都奉行不孝有三無後爲大,更不要說是江山萬代有人傳的皇帝。

身有那樣的隱疾,他當然不願意讓任何一個人知道。

遲靜言又坐了一會兒就離開莉繡衣莊。

謝丹丹一直把她送到門口,遲靜言一腳都邁出門檻了,忽然回頭,眼睛在店裡每一匹布料上梭巡而過。

末了,以洪亮的嗓音,大聲說道:“謝掌櫃的,這幾匹布料,本王妃看了都還不錯,你晚一點讓人都送一點到七王府去,本王妃要每一匹布料都做一件衣裳,本王妃可不想穿去年的舊衣服,這樣出門,像是沒穿衣服似的!”

她的聲音很大,不光是原本就在店裡的人聽到了,就連路過的路人也都聽到了。

什麼叫瘋狂?

沒見識到上一次七王妃產生的,整個京城的名門貴婦哄搶她用過的,摸過的,甚至是看過的東西的謝丹丹,終於有幸見識到七王妃產生的效應。

只不過一句話,她店裡的那些面料,不管是好的還是差的,都是以比平時高出二十倍的價格出售了出去。

隨着邊關在開戰,糧草都要送去邊關,整個經濟更是窮得一塌糊塗的大軒,來莉繡衣莊買布料做衣服的貴婦是越來越少了。

生意實在太慘淡,一向都是高大上的莉繡衣莊,終於開始把眼睛從頭頂放回到眼眶裡,只要有人買布料,達到一定數量或者是數額,開始免費送貨上門。

今天真的不一樣了,隨着七王妃輕飄飄的一句話,那些個以比平時要貴出二十倍買到布料的貴婦,生怕一個鬆手,好不容易得到的布料就被其他女人搶走,平時走個路都要丫鬟攙扶的她們,一個個化身女漢子,抱着布匹,以最快的速度出門回家。

謝丹丹看着賬房先生收錢都快收到手軟,對遲靜言豎起大拇指,遲靜言笑而不語。

遲靜言神色淡定的走過冷漠身邊,已經朝前走了幾步,還是聽不到他的聲音,轉身朝他看去,看着他還站在原地,瞪大眼睛,張大嘴邊的樣子,戲謔道:“冷大俠,看你一副驚詫的表情,不會是看上誰了吧?”

什麼和什麼啊。

冷漠非常清楚七王妃不同於常人的思維方式,立刻閉上嘴,眼睛也恢復到平時般大小,“王妃,王爺該下朝了,我們也是時候回去了。”

上一次全京城女人爲七王妃瘋狂時,他去“雲林寺”了,關於那個盛況,只是有所耳聞,今天親眼一見,七王妃出手,果然不同凡響。

遲靜言把他從上到下打量一遍,就當冷漠以爲她是要說什麼有建設性的話。

她朝衣莊裡面看去,邊看邊笑道:“冷大俠,如果你真看上裡面的某一位美女,好歹也相處那麼長時間了,我是最心軟的,真看不得你長痛不如短痛,我奉勸您一句,裡面的那些女人啊,基本都是名花有主的,你不適合,別看那些官啊,平時和和氣氣的,一旦被戴了綠帽子,那可是要出人命的!”

“王妃……”冷漠震驚之餘,堪堪要開口,有個聲音比他更早一步截上冷漠的話,“誰說都是名花有主的,本小姐告訴你,像本小姐這樣嬌媚的花,是不會隨隨便便就名花有主的!”

是誰說話這麼霸氣,這麼自信。

想必是個天仙似的,嬌滴滴的美人兒。

遲靜言和冷漠不約而同,循聲看去。

差那麼一點點,冷漠就擡起腳把走到眼前的,巨自信的“美人”給一腳踢飛了,是遲靜言在他耳邊一聲輕呵,“收回你的腳。”

這才及時制止了他。

遲靜言雖然是第一次看到這個“美人”,卻不是第一次聽到關於她的事蹟。

如果不是當初的遲靜言集各種貶義詞於一體,又是囂張,又是跋扈,還驕縱蠻橫,約莫着,和遲種馬齊名的就是眼前這位章巧兒——章小姐了。

遲靜言很佩服她的自信,這副尊容,這副身材,她也一直以美人自居,說實在的,也挺不容易的。

“你就是章巧兒章小姐吧?”遲靜言笑着問她。

章巧兒昨天被張翼給氣到了,她都把條件放那麼寬了,甚至答應以後出嫁,讓他跟着一起陪嫁,等丈夫睡着了,或者丈夫不在家,她還是可以安慰到他,那麼誘惑的條件,爲什麼他就不願意呢。

真鬱悶死她了。

不得不說,張翼的拂袖離去,讓她第一次對自己一直以爲的絕代容貌,堪稱完美的身材產生了懷疑。

後來還是她爺爺再一次把她已經開始懷疑的真相,再一次鄭重的告訴她,她章巧兒的確是有着世間難覓第二的花容月貌,至於身材,那更不用說了,光看胸前的那個地方,每次的肚兜都要用特大號就知道了。

話雖那樣說,章小姐還是有點傷心,昨天晚上對着月亮,惆悵了很久,到後半夜才睡的覺,這纔會今天起晚了,纔會到莉繡衣莊,京城的那羣貴婦已經開始瘋搶。

章太傅雖說已經是個過時太傅,靠着以前存在的那點積蓄過日子,對唯一的孫女還是非常疼愛。

章太傅盲目的疼愛,造就了章小姐的極度自以爲是,她剛走到莉繡衣莊門口,就看到女人們瘋搶布料這一幕。

來不及多問,章小姐硬是以她一百八十斤的身軀殺出一條血路來。

運氣不錯,最後到的她,還是搶到了一匹大紅色的布料。

她很得意,付錢時,表情有點不高興,一聽價錢那麼貴,本來不想要了,可是看到那麼多眼睛虎視眈眈的看着她手裡的布匹,她覺得這匹布料,不管多少錢,她也一定買下來。

最後,囊中實在羞澀的章小姐,把耳朵上的耳環,都上的髮簪都拿下來抵上,這才勉強湊夠了布匹的錢。

雖然肉痛,被那麼多沒有買到布匹的女人用妒忌羨慕的眼神看着,她還是很有成就感。

來得晚,就成了她沒認出眼前這個女人,就是大名鼎鼎的七王妃的最大理由。

她平日裡最討厭別人把她一個黃花大閨女,說成是已婚的少婦,偏偏遲靜言說的,又被她聽到了,這纔會插上話。

聽遲靜言問她是不是章小姐,她以爲是哪個崇拜她的人,眼睛朝上翻,只看到眼白,兩隻朝上天翻的鼻孔裡還發出一聲冷哼,“算你還有點眼力,我就是章小姐,你是哪根蔥?”

冷漠實在是受不了了,自小就跟在端木亦塵身邊,形形色色的人,他也算見識到不少,真恕他見識淺薄,還是第一次看到像這麼沒有自知之明的人。

明明是隻母雞,卻偏偏認爲自己是孔雀。

都什麼人呢?!

遲靜言被人罵成哪根蔥,也沒生氣,而是始終面帶微笑,“章小姐,我孃家姓遲,夫家性端木。”

這兩個姓合到一起,哪怕章巧兒小姐再孤陋寡聞,她也是知道的。

“你……你就是七王妃……遲……靜……”

那個“言”字還沒來得及說出口,剛纔還中氣十足,目中無人的章小姐,因爲太過於激動,渾身的血,直朝頭上涌去,眼珠朝上一番,兩隻眼睛露出一整片眼白,然後就昏過去。

鑑於她過於豐滿的身軀,她昏倒在地時,竟然沒有一個人去接她。

所以說啊,有的時候人胖一點也是有好處的,這不,一百八十斤的章小姐哪怕是昏倒在地,也不會傷筋動骨。

下一秒鐘,冷漠絕對以爲自己聽錯了,肯定是聽錯了,不然他怎麼會聽到王妃讓他把昏在地上的章巧兒抱起來。

遲靜言抿了抿脣,把剛纔說的話又重複了遍,“冷大俠,咱們好歹是大俠,有點大俠風度好不好,章小姐都昏過去了,我們還是送她去看下大夫比較妥當。”

七王妃什麼時候這麼好心了?

冷漠跟在她身邊也有段時間了,不說完全,至少也有那麼一點了解七王妃,她很理性,甚至比很多男人都理性,絕對不是個隨隨便便同情心就氾濫的人。

遲靜言雙手環在胸前,雲淡風輕的看着冷漠,看到他又有點不自在了,她不緊不慢開口,“冷大俠,我覺得吧,很多時候好東西是要分享的,比如你上次看的那本有插圖,而且插圖還帶着點顏色的小說,你怎麼都應該和府裡其他的人分享一下,擇日不如撞日,要不就今天吧,等會兒我讓張翼張羅一下,等一下回去,就就在花園……”

“王妃。”話沒說完,冷漠已經蹲下去,並且截上她的話,“把章小姐送去哪家醫館?”

遲靜言左右看了看,朝衣莊裡面揮揮手,謝丹丹很快跑出來,“王妃,您還有什麼吩咐?”

不帶一點刻意,言辭間都是對遲靜言發自肺腑的尊敬和佩服。

遲靜言朝左右街道看了看,問謝丹丹,“太醫院院正家在哪裡?”

謝丹丹指向右邊,“順着這裡走過去,穿過兩個街道,然後左轉彎,再經過一個街口,右轉彎後再左轉彎,再朝前過兩個路口,再朝右拐,再左拐就到了。”

冷漠聽着一連串的左右轉彎,就頭皮一陣發麻,太繞口了,他沒記住。

遲靜言再一次讓他驚訝了,謝丹丹只說了一遍,她已經準確無誤的記住了。

揮手遣走謝丹丹後,遲靜言看冷漠還是蹲在地上,並沒有把章小姐抱起來,忍不住嘆了口氣,又開始嚇唬他。

冷漠不是不肯帶章小姐去看大夫,而是在怎麼帶她去的姿勢上,他有自己的意見。

按照遲靜言的意思,男人抱女人,不管是喜不喜歡,從紳士的角度出發,也應該是打橫着抱。

冷漠卻不肯,他只肯揹着。

遲靜言就奇怪,反正都是一百八十斤的分量,抱着和揹着沒任何區別。

冷漠支支吾吾了好一會兒,終於說實話了,如果讓他抱着章小姐,就勢必要時不時的看到她的臉,這對他來說實在是比受酷刑還要痛苦的折磨。

遲靜言聽話,捂着嘴笑了半天,同意他揹着章小姐。

小半柱香後,三個人,已經站在太醫院院正家門口。

爲了表示自己還是非常體貼人的,遲靜言看着這麼冷的天,卻滿頭是汗的冷大俠,沒有讓他去敲門,而是親自走過去叩響大門上的兩個鐵環。

來開門的是個管家模樣的人,同樣是因爲府裡那幫女主子們對七王妃神一樣的崇拜,他一個小小的管家,居然一眼就認出了站在門口的是七王妃。

“七……”管家聲音不利索了,看着門口的清秀脫俗的女子,他甚至懷疑自己眼花了,“七王妃……”

遲靜言朝他身後看去,“我找你們老爺,他在府上嗎?”

“我們老爺他……”管家戰戰兢兢,生怕說錯一個字,就會萬劫不復。

遲靜言也不爲難他,揮手讓冷漠走上前,指着他背上的章小姐,說:“章太傅府府上的章小姐不知怎麼的昏過去了,如果你們老爺在府上,麻煩給她診治一下。”

管家聽說昏過去的人是章太傅的孫女,也不敢含糊,乾淨讓冷漠把她送進府裡。

管家正爲難着如果七王妃要進去,他該怎麼阻止。

他們家老爺不像其他朝廷大員那麼有錢,後院的妻妾他不太好管,就勒令他,如果哪一天在街上碰到七王妃,一定要擋着不要讓妻妾們看到她。

用老爺的話說,這叫從溯源上把損失降到最低。

老爺只說在街上碰到七王妃他應該怎麼做,卻沒說,如果有一天,七王妃站在門口該怎麼辦。

正爲難着,遲靜言對他道了聲謝,轉身離開了。

管家看着她離開的方向,用力吐出口氣,這尊不是他一個小管家能得罪的佛,總算走了。

他發現一個小細節,外界傳聞強勢狂傲的七王妃居然對他一個小管家道謝了。

……

冷漠把人送進去後,很快也走了。

因爲這是七王妃遲靜言身邊的人,相信近朱者赤近墨者黑的管家,特地命府裡的下人一路跟着冷漠。

等冷漠走後,他特地仔仔細細地問了下那個下人,確定冷漠中途沒有做任何停留,手也沒有碰到任何東西,把人放下就走了,徹底鬆了口氣。

……

冷漠——冷大俠,再一次體會到王妃的能折騰。

他以爲把胖美人送進太醫院院正的家,這件事就到此結束了,終究是他太天真了。

以王妃做事的規律來看,她真的不可能無緣無故的就去做好事,而且還是不需要回報的。

如果真有人那樣想,只有兩種可能,一,那個人太真正了;二,太不瞭解七王妃的爲人了。

冷漠幾度深呼吸,這纔沒有在遲靜言朝他臉上塗抹着什麼東西時,拔腿跑走。

……

太醫院院正姓孫,單名一個遠字,年近五旬,從景光帝繼位起,他就在宮裡做太醫,熬了那麼多年,他終於熬到太醫院首領了,挺不容易的,所以格外看重自己太醫院院正的頭銜。

現在的時間,他正在宮裡當差,管家去安置章巧兒的偏廂房看了下,確定沒什麼異常,爲了避免一些不必要的誤會,很快就離開偏廂房。

前後腳的工夫,他才走,後腳就有人跟了進來。

來的是兩個人。

“章小姐,章小姐……你醒一醒啊……”章小姐是被一陣陣纏綿而溫柔的呼叫聲喊醒的。

從來都是見異思遷,有一陣子喜歡白衣飄飄的文人,有一陣子喜歡一身黑衣的大俠,再到前段時間喜歡精壯的猛男型的章小姐,透過剛剛睜開還雲裡霧裡的眼睛看着坐在榻邊的人,忽然感覺心跳漏了好幾拍。

她已經不再喜歡那個叫張翼的猛男型,她現在喜歡眼前這款型的男人。

看起來很霸氣,對她說話卻是柔情似水,尤其那雙眼睛,真是太深邃,太深沉了。

縱觀他的五官和氣質,就三個字,“她喜歡!”

“章小姐,朕喜歡你很久了,無奈,一直不爲所見,今日有幸相見,朕再也不想放開你的手!”

章巧兒花癡泛了,看着坐在她牀邊,把她的手緊緊握在他掌心裡的男子,很誇張的流下了口水。

冷漠一陣噁心,差點吐了,條件反射地就要把手抽回來,這時,腿被人猛踢了一腳,他強忍住了,坐在牀邊,繼續保持他現有的姿勢,以及看似冷漠實則熱情四溢的表情。

“我……”章巧兒吸了下口水,剛要開口,那個溫柔的聲音截上她的話,“章小姐,你身體虛,什麼都不要說,你聽朕說,朕真的喜歡你,回去後就和章太傅說,朕要娶你爲朕的愛妃,朕要爲你蓋一所金房子,朕要讓你成爲全天下最幸福的女人!”

“你說什麼?”章小姐眼看愛郎鬆開她的手,越來越遠,着急地伸出去抓他,手落空了,只能眼睜睜看着剛剛喜歡上的人,離她越來越遠,哭着大喊,“你別走啊!”

“章小姐,記住朕剛纔和你說的話,一定要和章太傅說,朕的金房子等着你來住!”

眼看愛郎消失眼前,她卻無能爲力,章小姐急得嚎啕大哭,手用力捶着牀板。

管家聽到動靜,匆匆跑進來,爲了避嫌,他還帶了個小丫鬟。

一進偏廂房,就看到章巧兒哭得甭提有多傷心。

關於這章太傅家的小姐,管家多多少少也知道一點,已經二十出頭好幾了,卻因爲章太傅的瘌痢頭兒子自要好的觀念,徹底扭曲了自我認知不說,還不知量力的要嫁天下最好的好兒郎。

不是孫府的管家看不起她,而是如果以章巧兒的容貌身材,都能嫁給天下最好的好兒郎,那麼他也可以娶到這世界最美的美嬌娘了。

事實證明,想象是美好的,現實是殘酷的,年輕時可以說是人模人樣的他,到頭來,還不是因爲沒錢沒權,一直娶不到妻子。

前年才娶上了個死了丈夫的,一條腿有問題,臉上長滿雀斑的寡婦。

更讓他羞於啓齒的是,就那個樣子的女人,嫁給他時,肚子裡已經有了他們村長的孩子,給他來了出華麗麗的喜當爹。

最讓他生氣的是,那個村長隔三差五還來找他婆娘,人家畢竟是村幹部,他一個沒錢沒權的管家,只有忍氣吞聲的份。

一想自己的經歷,管家對章巧兒還是很同情,看她抓着他的衣袖不斷哀嚎,“你回來,你別走”,心裡默默嘆了口氣,這章太傅到底是不是她親爺爺,這樣害她。

眼看章巧兒越哭越傷心,也把他的衣袖越抓越緊,管家好緊張,趕緊讓邊上的丫鬟幫忙。

丫鬟走上去拉管家的衣袖,無果;又去扯章巧兒的胳膊,無用。

實在沒辦法了,管家一咬牙,也顧不得這是他唯一的一件不帶補丁的衣服,讓丫鬟去拿剪子,狠狠心,衣袖不要了。

偏廂房那麼大的動靜,把剛從宮裡回來的孫遠引了過來。

他曾經和章太傅一起伺候過景光帝,自然認識章巧兒。

不過有些年不見了,章巧兒橫向發展的速度,比他想象的要快很多。

“管家。”孫遠對着管家一聲怒吼,“這是怎麼回事啊?”

心裡暗暗祈禱,瞧章巧兒拉着他府上管家的衣袖不肯放的樣子,可千萬不要是她看上了他府上的管家。

如果真這樣,章老頭還不和他鬧翻天。

按照章老頭的性格,肯定要把事情捅到金鑾殿上,一旦皇帝知道了,再加上他最近辦事不利,等着他的絕對不是什麼好果子。

管家聽到孫元的聲音,本來還在猶豫着到底要不要把衣袖剪掉以方便脫身,這下子,一點都不猶豫了,剪子落下,他的衣袖已經從衣服上掉下來,被章巧兒更緊的拽在手裡。

管家胡亂擦了下額頭上的冷汗,以飛快的語速把剛纔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告訴了孫遠,當然了,他說的,就是他看到的。

至於,他走後,偏廂房裡緊接着來過其他人,他並不知道,自然更不可能去告訴孫遠。

孫遠瞭解了前因後果,到底長長鬆了口氣,走到榻邊,低聲問章巧兒,“巧兒,你可還記得我?”

章巧合擡起頭望着他,神經又恍惚了一會兒,這才點頭,“我認識你,你是太醫院的孫伯伯。”

孫遠見她還認識他,很欣慰,剛想問她哪裡不舒服,章巧兒一把抓住他的衣袖,不需要任何醞釀,眼淚從眼眶裡蜂擁而出,“孫叔叔,你幫我去把他喊回來,讓他不要走!”

孫遠朝一邊的管家看了看,管家回給他個他也不知道什麼意思的表情。

孫遠早就聽聞了章老頭對孫女太高的期望,以爲她被逼的神經出了問題,正要給她把脈,章巧兒想起了什麼,忽然就不哭了,很認真地問他,“孫伯伯,你能告訴我,皇上他長什麼樣子嗎?”

孫遠一愣,剛纔還哭得那麼傷心,這會兒怎麼又扯上皇上了。

看他不搭話,章巧兒把他的衣袖抓得更緊不說,還開始左右搖晃。

孫遠這段時間壓力非常大,被她這麼一晃,差點沒站穩,他用力抽了下衣袖,未果;朝管家看了看,管家上前用力扯章巧兒的胳膊,無用。

站在一邊的小丫鬟,儼然是有經驗了,默默無語間,已經把剪子遞了上來。

管家拿過剪子,爲難地看着孫遠。

孫遠怒道:“還不快剪!”

剪子再起,再落,章巧兒手上已經拽着兩隻衣袖。

章巧兒一直在哭,而且聲音越哭越響,孫遠被她聒噪的不行了,就把端木亦元長什麼模樣,大概形容給她聽了下。

好奇怪,文昌帝就像是治療章巧兒神經病的特效藥,聽完他對文昌帝的描述,章巧兒轉悲爲喜。

一百八十斤的體重啊,她硬是從榻上跳了下來,而且是以身輕如燕的速度朝門外跑去。

完全被章巧兒飛奔過去,帶起的冷風弄得頭暈的管家,看着空空的榻,更是一頭霧水,“老爺,這是怎麼回事啊?”

孫元何嘗不是滿臉疑問,聽管家這麼一問,不耐煩道:“我怎麼知道!”

管家自討沒趣地摸了摸鼻子,沒敢再說話,更沒敢提九姨娘去莉繡衣莊買布料的事。

……

孫府外面,有人正躲在不遠處盯着孫府大門。

從看到孫遠進府,遲靜言就在數數,冷漠忍不住問她,“王妃,您在數什麼?”

遲靜言邊忙着數數,還沒忘記邊賣關子,“等會兒你就知道了。”

冷漠沒再說話,卻用力地朝外吁了口氣,他纔不想知道等會兒有什麼事發生,他只想知道七王妃剛纔把他化得那麼像,宮裡那個皇帝的樣子幹什麼。

幸虧,那些一聽就讓人渾身直起雞皮疙瘩的話,不是他說的,而是躲在榻邊的七王妃說的,要不然啊,他真的會忍不住拔腿就跑,施展輕功,絕塵而去,頭也不回。

遲靜言的一雙眼睛目不轉睛地盯着孫府大門,像是看出了冷漠的無聊,也看出他對剛纔把他化妝成很像端木亦元一事很好奇。

她把數數改成了在心裡默數,開口解開了冷漠的好奇,“章巧兒的擇婿條件不是非天下最好的男兒不嫁嗎?既然要嫁天下最好的男兒,那就非宮裡那個九五之尊的皇帝莫屬,我只是幫她指點迷津而已。”

她的這番話,也順帶着替冷漠指點迷津了。

原來,七王妃把他化妝成宮中皇帝的樣子,是爲了提點章巧兒這個,可是,七王府和章太傅府素來沒有什麼往來,更不要說七王妃和章巧兒了。

和以前想的一樣,他從來不認爲七王妃是個好心氾濫,樂於助人的人。

她這麼做,肯定是有目的。

遲靜言看出他還在疑惑什麼,又笑道:“冷大俠,你不是跟在七王爺,就是跟在我身邊,我相信很多事,比如關於宮中那個皇帝在某方面是不是正常的,你應該也很清楚,以前我就懷疑過,身爲太醫院院正已經代表大軒最好的醫術,爲什麼還要尋訪什麼民間神醫。”

遲靜言換了口氣,繼續朝下說道:“一開始,我以爲是高手和高手之間的切磋,後來我發現不應該是這樣,孫院正暗暗尋訪民醫,肯定是不想讓人知道秘密的人治病,能讓太醫院院正那麼聽話的人,放眼整個大軒也就只有宮中那個人!”

“所以,王妃您是故意在莉繡衣莊把章巧兒刺激的昏倒,藉此機會把她送到孫院正這裡。”冷漠接上她的話朝下猜測,“然後,你又把我僞裝成皇帝的樣子,只爲章巧兒看到孫院正,聯繫到你反覆說了好幾遍的那個‘朕’,接下來她會要求孫院正把皇帝的樣子形容給她聽,有了她以爲的‘皇帝’的叮囑,章巧兒肯定會想辦法進宮,以章巧兒的性格,如果皇帝不臨幸她,她肯定會想盡各種辦法不依不饒,到時候,關於我們猜測的皇帝身有隱疾,就會有真憑實據。”

“冷大俠。”遲靜言投給冷漠一個讚賞的眼神,“不錯啊,越來越聰明瞭。”

冷漠撓撓頭,被遲靜言讚賞,還有點不好意思,想起了這件事最後一個疑問,“王妃,其實您的目的,只是要讓章巧兒以爲皇帝喜歡她,讓她想辦法進宮,從而驗證皇帝到底有沒有隱晦的疾病,爲什麼,不直接把她送去章府,而是繞這麼遠的路到孫院正這裡。”

“才誇過你聰明,真是白誇了。”遲靜言朝他一個擺手,丟給他個不屑的眼神,“你想想,章太傅告老還鄉時,端木亦元還在做他的太子,章太傅那麼多年沒有進宮了,估計早不記得端木亦元長什麼樣子了,更何況……”

“更何況什麼?”謎底即將揭開,遲靜言卻剎車了,冷漠心裡像是有一百隻貓的爪子在撓,不弄清楚謎底,很難受。

“更何況啊,我們的計劃已經成功了一半。”遲靜言望着從孫府狂奔出來的,神色飛揚的“胖美人”,笑了,“走吧,王爺該回來了,我們也回去吧。”

冷漠一路都在追問遲靜言沒有告訴他的,“更何況。”

遲靜言一直抿着脣就不告訴他,快到七王府了,看他不知道謎底實在難受,也就告訴了他。

很簡單,從目前瞭解到的情況來看,孫遠應該是唯一一個清清楚楚知道端木亦元有病的人。

有章太傅這個端木亦元父皇的老太傅在,端木亦元就是有萬千的不情願,爲了他孝道名聲,也會讓章巧兒入宮爲妃。

從來沒有過交集的章巧兒怎麼忽然執意要入宮爲妃,對本就生性多疑的端木亦元來說,勢必要追查一番。

只要追查,必定第一個就會查到孫遠頭上。

端木亦元如果心胸寬廣一點也就算了,看在孫遠忠心的份上,原諒他這個無心之過。

偏偏,所有的大臣都知道端木亦元不是個心胸寬廣,處事闊達的人,他錙銖必較,睚眥必報。

如果讓他查到章巧兒執意要進宮爲妃前,在孫遠家出現過,端木亦元會認爲他是在嘲笑他,又洞悉端木亦元秘密的他,徹底完蛋了。

所以說,章巧兒入宮爲妃的消息一旦傳出來,如果孫遠竭盡全力制止,那他們的猜測就基本已經是事實,端木亦元果然有陣難以見人的隱疾。

遲靜言還有個打算,如果端木亦元惱羞成怒,真的要對孫遠下手,她會在緊要關頭救下他,然後爲端木亦塵所用。

這只是個打算,目前還沒有實施的機會,她也就誰也沒說。

事實上,在聽完她說了這麼多後,冷漠覺得她已經不必須再多說什麼了。

冷漠自幼就跟在端木亦塵身邊,在宮裡待的時間也很長,後宮裡的那幫女人,不是沒有聰明的,卻沒有一個像遲靜言這樣聰慧,而且她的聰慧,佈下的計謀,不是爲了她自己,而是爲了她深愛的男人。

冷漠以前和世人一樣,總覺得七王妃是配不上七王爺的,現在,他真的推翻了自己的看法,像是冥冥之中自有定數,七王爺和七王妃是絕配。

剛被冷漠在心裡默默誇張了無數遍的女人,忽地,把手攤開伸到他面前。

冷漠看着眼前白嫩如玉的手,再擡起眼睛看看手的主人,一頭霧水,“王妃,您這是什麼意思?”

“聽書都是要收錢的,更何況你剛纔聽了這麼一段跌宕起伏的好故事,給錢吧。”歪着腦袋想了想,補充道,“看在我們認識這麼長時間的份上,給你打個七折吧,給我五十兩銀子就行了。”

“五十兩?”冷漠倒吸口冷氣,王妃真是好大的口氣,以現在的行情,五十兩銀子京城可以買一出一進而且是帶花園的宅子了,她卻還加上大度的“行了”兩個字。

冷漠實在是拿不出五十兩銀子,去問孿生哥哥冷雲借錢時,冷雲聽說了這是冷漠付給遲靜言的聽故事的錢,再也忍不住,拍着桌子哈哈大笑起來。

冷漠也不和他計較,時日還長着呢,總有輪到他笑冷雲的一天。

事實再一次證明,第六感這東西,不光是女人有,男人有的時候也會有,而且就精準度來說,不一定會比女人差到哪裡去。

遲靜言是這樣氣冷雲的。

在隨着端木亦塵行軍打仗途中,爲了緩解行軍的寂寞,她又一次說起了她的遲氏笑話,那都是她在現代時無意中看來的。

從前有個將軍總是懷疑部下和自己的小妾有染,一天將軍宴請衆多部下,並且偷偷的把小妾胸前的那東西用墨塗黑。

當日衆人把酒言歡開懷暢飲,將軍命小妾前去給衆人敬酒,行至途中突然燈火全滅漆黑一片,過了一會大廳恢復光明。

將軍偷偷查看,其手下皆是雙手略有黑色,唯獨一人雙手如故,將軍見狀大喜,當即表示要大大封賞。

那人得到封賞高興的哈哈大笑……

露出了黑色的牙齒和舌頭……

這個受封賞的人名字就叫冷雲。

冷雲再好的修養,臉也立刻變黑了。

偏偏,遲靜言看着他的臉,大驚小怪道:“呀,冷將軍,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黑,快把舌頭伸出來看看呢。”

這件事,在很長的一段時間裡,都被同行的將士傳聞笑談。

第90章 忘帶第290章 決定第11章 流言第190章 微笑第14章 看書第268章 開竅第273章 有關第50章 正事第130章 淵源第213章 辦法第76章 算賬第300章 畫像第45章 太后第94章 接觸第31章 生氣第250章 解壓第171章 告密第295章 又知第306章 超能第92章 刺激第128章 好事第87章 捧殺第214章 回朝第158章 挑唆第208章 高手第104章 閒事第271章 言善第93章 成書第314章 友善第296章 殿下第16章 惶惶第117章 拉攏第213章 辦法第209章 初謀第285章 放任第51章 相濡第292章 缺錢第101章 收服第246章 模糊第191章 跑了第198章 反思第106章 釋懷第252章 線索第17章 故事第7章 拼爹第277章 維護第254章 分等第275章 清楚第268章 開竅第260章 撞衫第179章 土豪第160章 再試第14章 看書第160章 再試第158章 挑唆第113章 不良第57章 商機第309章 相像第278章 打昏第314章 友善第30章 搗亂第78章 休夫第107章 恨你第181章 傳染第160章 再試第296章 殿下第311章 直面第173章 工錢第66章 佩服第59章 熟飯第20章 風采第28章 嚇唬第30章 搗亂第91章 狠毒第139章 叫苦第129章 說話第211章 不敢第247章 暴怒第45章 太后第58章 接應第88章 範氏第7章 拼爹第196章 幫兇第311章 直面第15章 陷阱第278章 打昏第275章 清楚第280章 番茄第122章 痛毆第55章 效率第8章 出身第13章 曲解第13章 曲解第292章 缺錢第198章 反思第283章 陪玩第251章 帶人第302章 喬裝第79章 上門
第90章 忘帶第290章 決定第11章 流言第190章 微笑第14章 看書第268章 開竅第273章 有關第50章 正事第130章 淵源第213章 辦法第76章 算賬第300章 畫像第45章 太后第94章 接觸第31章 生氣第250章 解壓第171章 告密第295章 又知第306章 超能第92章 刺激第128章 好事第87章 捧殺第214章 回朝第158章 挑唆第208章 高手第104章 閒事第271章 言善第93章 成書第314章 友善第296章 殿下第16章 惶惶第117章 拉攏第213章 辦法第209章 初謀第285章 放任第51章 相濡第292章 缺錢第101章 收服第246章 模糊第191章 跑了第198章 反思第106章 釋懷第252章 線索第17章 故事第7章 拼爹第277章 維護第254章 分等第275章 清楚第268章 開竅第260章 撞衫第179章 土豪第160章 再試第14章 看書第160章 再試第158章 挑唆第113章 不良第57章 商機第309章 相像第278章 打昏第314章 友善第30章 搗亂第78章 休夫第107章 恨你第181章 傳染第160章 再試第296章 殿下第311章 直面第173章 工錢第66章 佩服第59章 熟飯第20章 風采第28章 嚇唬第30章 搗亂第91章 狠毒第139章 叫苦第129章 說話第211章 不敢第247章 暴怒第45章 太后第58章 接應第88章 範氏第7章 拼爹第196章 幫兇第311章 直面第15章 陷阱第278章 打昏第275章 清楚第280章 番茄第122章 痛毆第55章 效率第8章 出身第13章 曲解第13章 曲解第292章 缺錢第198章 反思第283章 陪玩第251章 帶人第302章 喬裝第79章 上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