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玥看他這樣怒到極致還步步生風, 半點不肯失態的樣子不由翻白眼。
燕玉鴻到了門前,便拱手對燕尚書道:“父親。”
燕尚書見他來了像是鬆了口氣,“你妹妹向來聽你的話, 你快勸勸她吧!”
燕夫人也忘了哭, 一臉希冀的看着他。
燕玉鴻又拱手行禮, “是。”緊接着他便飛起一腳, 直接將那閨房的門踹開。
那一腳不可謂不乾淨利落, 茗玥不禁感嘆,如此粗魯的動作竟讓他做的如此人模狗樣。
他踹門的動靜不可謂不大,已至這院子裡所有的聲音都停下來, 一片安靜,都看着他這個方向。
裡面的燕玉羅顯然也是蒙了, 看着他還回不過神, “二哥?”
燕玉鴻冷笑一聲, 又怒喝:“混賬東西!爹孃將你養這麼大,就是讓你去死的?”
他不禁不勸慰, 還上來就踹門訓斥,茗玥聽的心臟一縮,怕他這話又刺激着燕玉羅,讓她情緒更激烈。
誰知燕玉羅卻十分吃他這套,剛剛尋死的志氣不知拋到什麼地方去了, 看見他就奔過去乳燕投林一般抱住他, “二哥, 我受人污衊, 你可要爲我做主……”
燕玉鴻冷笑一聲, 直接拂袖將她推開,“做什麼主?倒不如死了省勁!”
茗玥一聽這話又“呃”了一聲, 反倒是她身邊的小丫鬟十分寬心,“不必擔心,二公子來了,小姐必能安分下來。”
果真如她所言,燕玉羅一聽他這話便立即耷拉下耳朵,忙讓燕玉鴻別生氣,是她錯了不知好歹。
茗玥嘴角抽了抽,覺得實在是長了見識了。
燕玉鴻見她這樣子,舒了口氣,又沉聲吩咐:“既知錯了,便好好反省一下!”
燕玉羅忙點頭,又看了看自己的房門,頗爲爲難,“二哥,我的房門……”
見燕玉鴻臉色又一沉,嚇得她縮了縮脖子,緊接着又聽他道:“先去你二姐房裡!”
燕玉羅再不敢多說什麼,只點頭稱是。
茗玥旁邊的小丫鬟又說:“小小姐從小就怕二公子。小小姐從小的功課都是二公子教的,以前小小姐默不出書,二公子總是拿戒尺打她手心。”
茗玥十分認同的點點頭,看燕玉羅那樣子,怕真是讓燕玉鴻手裡的戒尺嚇怕了。
燕玉鴻又安撫好燕夫人,勸她回去休息了,又冷眼看着燕玉羅諾諾的去她二姐的房裡,才轉頭走向安王。
他先跟安王行了禮,再配個不是,瞥了瞥還跪着的安少闕:“安王爺,在下與安世子有話要說,煩請……”
安王一張臉還是鐵青,茗玥知道他這是丟了面子,拉不下臉來。
燕尚書見狀忙上前恭恭敬敬道:“安王爺,今日早朝之時,下官有一事不明,可否請王爺講解一二?”
這是給個臺階下了。安王自然就順着下了,還是憤憤的又斥了安少闕一聲:“逆子,今日回府再罰你!”
安王走後,茗玥忙去扶安少闕,他起身時竟一個踉蹌,茗玥忙將他扶好。
他站直後臉色已經十分不好,卻還是冷笑着譏諷面前的燕玉鴻:“燕二公子真是好手段,將整個燕家都收拾的服服帖帖!”
二人一碰面便脣槍舌劍,茗玥也是見識過了。果真燕玉鴻便冷笑着回道:“比不得安世子,連婚事都需安王爺操心。”
“那燕二公子的婚事就不需燕大人操心了?那燕二公子爲何多年不娶呢?”
他這句話帶了譏諷也帶了挑釁,茗玥暗覺不對,果真便見燕玉鴻臉色一白,緊接着便是盛怒的模樣。
茗玥趕緊將安少闕往後拉了一步。若是以往二人動手,怕是誰也佔不找便宜,可現下她扶着安少闕,便察覺他如今正虛弱,像是還發熱了。
可燕玉鴻氣到這樣,還是注意風度的,咬着牙不發一言,臉色已經漲紅。
緊接着安少闕就推開茗玥的手,走到他面前,指了指一旁的耳房,“進去談如何?”
燕玉鴻捏着拳頭,哼了一聲在他前頭走進去。
安少闕讓茗玥在外面等着,便也進去了。
茗玥看他倆的架勢,實在像是要打一架,心道那個小耳房夠他們施展拳腳嗎?
二人進去之後便悄無聲息了。茗玥心裡擔心,剛思量着要不要去聽聽牆角,就聽裡面燕玉鴻怒吼道:“你倒是會裝正人君子!當初玉珠便是因你才嫁給趙家那小子!如今你又來招惹我妹妹做什麼?別裝作不關你的事!”
他這麼大吼,實在是出乎茗玥的預料。她聽見“玉珠”這個名字,隱約記得是三年前燕二的相好,只是後來卻嫁給了趙家大公子。
安少闕聲音也大了起來:“我招惹你妹妹?別說你不知是你妹妹拿我做擋箭牌!當年玉珠一事你只知怪我,又怎知不是玉珠和趙家大公子兩情相悅?我不願你二人成了怨偶,才……”
燕玉鴻顯然情緒要更激動一些,猛的打斷他的話:“玉珠是什麼心思我難道不知?用得着你來插手?活該你今日讓安王爺算計着與我妹妹成婚!活該你自己的婚事也做不了主!”
他這幾句話說的狠,氣的安少闕聲音都顫了起來:“我早知你是好心當作驢肝肺的,當初便不應爲你費那些心,讓你怨我至此!燕二,你若是半點不顧及當年情意,我也不必看你的面子上退讓!”
燕玉鴻顯然還是在氣頭上,口無遮攔:“好!好!我不顧及當年情意!那你我二人何不割袍斷義,日後再相見便是路人!”
他說完這話,耳房裡卻是久久無聲,茗玥連忙將將門踹開,那兩人就在屋子中間站着,只是安少闕緊閉着眼靠在燕玉鴻肩上,似是已經失去意識。燕玉鴻聽見她踹開門,有些空茫的看過去。
茗玥立即黑了臉,上前兩步將燕玉鴻推開,接過安少闕的身子,發覺他身上的溫度又高了幾分,厲聲質問:“你對他動手了?”
燕玉鴻還有些怔愣,“我沒……我們正吵着,他就……”
茗玥倍感頭疼,讓燕玉鴻將他安置在牀上,再找來大夫。
安少闕這一暈,自然也驚動了其他人,安王得知後急匆匆的趕來,大夫已經給他診完開了方子,說是幾日多有勞損,傷處有炎症,一時氣急攻心才暈過去,好生將養並無大礙。
只是還是將衆人都嚇了一跳。
安少闕還未醒,面色潮紅,嘴脣卻有些乾裂。安王便那樣無措的看着他。
茗玥心道這次安王太狠了點,安少闕向來生龍活虎也讓他罰成這個樣子!不由有些不滿道:“七皇叔,您這次下手實在重了些。”
安王又轉頭看她,目色焦灼,茗玥以爲他心有愧疚,剛想安慰一番,便聽他道:“玥兒,此事萬不可讓你七皇嬸知曉。”
感情不是擔心兒子,是害怕家裡的美人兒眼淚決堤了!茗玥看看牀上的人,就不由的多了些同情。
她又看看屋裡的其他人,明顯沒一個像是真心掛念他,不由嘆了聲,還是親自吩咐小廝下去煎藥,又對燕玉鴻道:“先讓他在這裡,等他醒來喝了藥再離開吧。”
燕玉鴻囁嚅着:“也不必……”他心裡幾番計較,便說了聲好,又有些不自在,“非要選身子不好的時候吵,吵到半途就暈過去,讓我……”
茗玥嘆息一聲,剛剛在門外也將他們吵的話聽了個大概,還不忘嘲笑安少闕:“少闕哥哥還真是不中用,聽到你說割袍斷義就嚇暈過去!”
她此話一落,便聽牀上的人猛地咳了聲,她回頭望過去,人已經讓安王扶在懷裡,一下一下的咳着,還不忘瞪她一眼。
茗玥咧開嘴笑得夏日繁花都開了,十分幸災樂禍。
安王緊張的問:“少闕,如何了?可還有什麼不適?”
他軟下態度來,安少闕便立即彆扭起來,轉過身子朝裡躺下,“父王幾時在意過我?安王府也不過就是母妃疼我幾分。”
他背影蕭索,之前那大夫剛給他處理了腰背的傷口,此時只穿着裡衣,倒真顯出幾分單薄來。
安王也不知是很心疼他,還是怕回府他真找安王妃訴苦,再讓她哭個不停,連忙解釋,“我先前也是誤會了你,以爲你與玉羅真有幾分情意,纔想出……安王府若是能和燕府結親,也是再好不過。”
俗話說家醜不外揚,他在燕府這麼對兒子說幾句軟話,已是拉下面子。安少闕若是知好歹,便該順着臺階下了,可安少闕從小到大從不知好歹,身子都沒動一下,只說,“總歸我向來做什麼都不是。”
說的像他做了什麼好事一樣,茗玥沒忍住翻了個白眼,眼看安王臉色又青了,忙玩笑幾句。
茗玥一直陪着安少闕回了安王府,回去的時候安王總算開恩許安少闕上了馬車。安少闕還發着熱,神色怏怏的。
茗玥沒忍住問他:“今日燕二不來,你會不會真娶了燕玉羅?”
安少闕擡眼看了看她,“別說的像是他幫了忙一樣!他如今攪黃了這件事,燕大人還指不定怎麼怨他!”
他看茗玥臉上露出疑惑,便笑了一聲,“如今以朝中局勢,安王府與燕府結親,是再好不過。只是我未曾料到父王會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