茗玥也不與他計較, 讓他去休息之後跟安王說事情已經解決,安王卻還是怒氣不消,語氣不善:“這個逆子!都給我惹了些什麼禍端!”
茗玥看安王妃還坐在他身旁, 正水眸含淚淚光盈盈的。她倒也不嫌事兒大, 就直接道:“少闕哥哥還發着燒呢, 七皇叔對他稍微寬容些吧。”
果然話音剛落, 安王妃眼裡便立即滾落幾顆淚珠, 卻抿着脣不哭出聲來。
安王本欲瞞着她,聽茗玥抖摟出來心頭一跳,趕忙去看她, 果真見他愛妃又哭出來,立即什麼也不管將她擁在懷裡撫慰。
安王妃聽了撫慰纔開始埋怨:“我就說少闕受不住, 你偏不聽偏不聽!如今他都病了, 我這當孃的……”
茗玥純粹就是想看熱鬧, 見安王妃那樣哭覺得實在是美,還想着若是自己在雲罄懷裡這麼哭一哭, 自己要做什麼他是不是也都會允了?
她正思索着,便讓安王一個眼刀飛過來。她吐了吐舌頭,不敢多呆,趕緊告辭離去。
她吩咐眉裳給了婉兒家十兩黃金,就當是是買了他家的女兒。她是想此番將婉兒接回宮裡, 便再不管他家的事。
她本還生氣, 又看看可愛玲瓏的婉兒, 又覺得人家養了這麼久的姑娘如今隨了自己, 前世還爲自己丟了條性命, 便也覺得值了。況且她還將落霞宮的花圃打理的那樣漂亮,連母妃都讚不絕口。
多了一個又可愛又討人喜歡的小姑娘, 落霞宮上上下下自然高興得很。
安少闕那件事之後,茗玥便又閒了下來。她趁着空閒算了算自己手裡的銀兩,北疆一行雖是花了不少,可剩下的卻更多。
她記起雲罄說等她及笄之時,便來楚都住個三四年,頓時覺得自己還應該多賺些銀子。
她想着在落霞宮牆外那個林子外面建座隱秘的別院,等雲罄來了便讓他住到那裡去。她還一心以爲雲罄雖有曠世之才,能治世領兵,可賺銀子的能力便差了些。這南楚於他而言又是異國他鄉,自己若不替他安排好衣食住行,他的日子怕是拮据的很。
她出宮將近半年,別的公主許久不見新鮮玩意兒,茗玥一來,就紛紛來詢問。茗玥三寸不爛之舌,一張巧嘴說的她們心馳神往,紛紛拿出銀兩來讓她出宮的時候給自己稍一些。
茗玥自然不會推辭,畢竟那些玩意兒的價值是宮外之物的千倍百倍。她也覺得好笑,明明宮裡的東西比起宮外好上那麼多,可偏偏她們都喜歡宮外的。
大約是物以稀爲貴,她深知這個道理,也每每說自己弄來這些東西不易,也限制了數額。
如今丹姐姐用的一盒尋常的胭脂,在宮中她們暗暗交易時,也價值百兩了。
茗玥五年前在遊湖之時認識了蔻丹,那時蔻丹是少闕請來表演曲目的。蔻丹是楚都花魁,架子也大,也是好不容易纔請到的。
日後茗玥才知,蔻丹是心儀安少闕。安少闕風流,蔻丹又是風流場中最頂尖的女子,二人少不了風花雪月,誰知安少闕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這寇美人卻在他身上失了心了。
茗玥又約上蔻丹,問她討一些宮裡人稀罕的胭脂水粉,再問一問時下流行的衣裳頭飾。畢竟她先前不是在戰場便是在寺中,又不在楚都,早就不知如今流行了。
以往她約蔻丹的時候少不了軟磨硬泡好幾次,這回到時自己一約便答應了。
她簡直受寵若驚,隨即一想,就覺得自己知曉緣由了——安少闕那件事之後,便讓安王禁足,怕是有些時候沒去丹姐姐那裡了。她定是又擔心又想念,正好自己去,她好打聽打聽消息呢!
這就好辦了,自己正好說說燕玉羅的事情嚇唬嚇唬她,再誑她幾盒胭脂,順道再讓她請自己吃頓飯!
蔻丹私下的住處在城郊,是一處帶着籬笆牆的小院子,茅草房,院子裡還搭着個葡萄架。誰也不知名動京城的南楚第一美人,並未住在精緻華美遍地紅綺的閣樓裡,而是住在這樣樸實無華到近乎簡陋的地方。
茗玥與她相約之地就是這裡。
蔻丹只備上了兩壺女兒紅迎接她,因爲不接客,也未上裝,只鬆鬆的挽着頭髮,甚至穿了件素青色的衣裳。
她比安少闕還大兩歲。
她還在此處養了一隻名喚妺喜的純白色母貓,妺喜有詩讚曰:有施妺喜,眉目清兮。妝霓綵衣,嫋娜飛兮。晶瑩雨露,人憐之兮。
“妺喜”此名,也不知是在說貓,還是在說她。
茗玥看着眼前的人一身素妝,卻更像是狐妖扮作良家婦女,一雙上挑的媚眼微微一轉,便讓人身子都酥了。
茗玥不止一次與她玩笑,她只嘆了口氣,說到了老了便好了。
茗玥知她是在風月場上過夠了,若不然,這樣的美人怎麼會盼着老去?誰不希望青春永駐,容顏不老?
今日前來,姐妹二人許久不見,寇美人也給她面子,除了她要的胭脂還多給了兩個香袋,當然是玥公主的面子還是安世子的面子便不得而知了。
茗玥向來直來直去,得了便宜便笑嘻嘻的問:“丹姐姐,你是在擔心少闕哥哥吧?還是你想他了?”
蔻丹媚眼嗔怪她一眼:“小沒良心的,總開你丹姐姐的玩笑!”
她這一眼望過去讓茗玥差點一口酒噴出來,拍了拍胸口驚道:“丹姐姐,您這媚術可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要不……教教我唄!”
她可還想着之前雲罄那一吻讓她不知所措,當初取經的念頭便沒消過。
蔻丹拋過去一個白眼不欲理她,又看她殷切切的看着自己,道:“你想要學,便先告訴我安世子如今如何。”
茗玥便細細地與她說了,連帶婉兒的事也與她訴說一番,蔻丹聽完之後哼了一聲,“我本就覺得你接濟他家是極蠢,這些人你對他越好,他便越是貪得無厭。久而久之便不是你對他有恩,倒成了欠他的了!”
她又媚眼如絲慵懶的瞥她,“男人也是如此,你對他越好,他就越是不滿足!”
茗玥倒是十分認同她的話,卻也只嘻嘻笑着不以爲意,又道:“那丹姐姐便教教我吧!”
之後蔻丹怎麼教她的不知,她領會的如何也不知,只知日後雲公子到了楚都之後,發覺他心上人行爲越發詭異了。
關於在林子裡建個宅子,茗玥是構思的極好的,那林子在宮牆之外,少有人煙,她便是將整個林子燒了,怕也驚動不了別人,更別說開工建個宅子。
她還特地讓周雪念與她仔細勘察了一下地勢,找了一處好地方,讓她十分滿意的是林子裡有個泉眼,等宅子建好後,便將山泉水引過去,還可建個魚池。
四月末她覺得差不多了,纔將打算對安少闕他們說了。
那時安少闕已經恢復了以往的風采,自那事以後與燕玉鴻的關係也緩和了不少。對此燕二的解釋是:我哪裡還敢與他吵?吵到中途就暈過去,我情何以堪?
他說出這話時,安世子的臉黑如鍋底。
茗玥說自己要建宅子,順道問問她們京中有何人會規劃藍圖,認識技藝絕頂的木工。她說這話的時候正與那些狐朋狗友踏青野炊。
安少闕聽了,便轉頭道:“正巧,我也要找一處住處。”他身旁正有兩個丫鬟替他揉肩斟酒,出來玩連茗玥也只帶了柳兒一人,安少闕直接誰都沒帶,都是親力親爲。
他倒好,帶了兩個丫鬟,一個牽馬小廝,還有替他提着餐食盒子的。
茗玥看他那架子直翻白眼,只是也樂得其所——至少他帶的飯菜是上佳。
茗玥問:“你找房子做什麼?你要搬出燕府?”
燕玉鴻搖搖頭,“不,父親吩咐我爲沐公子找一處雅緻的別院。”茗玥剛要問那沐公子是誰,便聽他輕嗤了一聲:“也不知這沐公子是何來頭,明明我燕家從不曾與姓沐的來往。”
燕玉鴻生意做得大,不知道的人可謂少之又少,連他也不知,那楚都中就少有人知道那沐公子是何人了。
燕玉鴻又喝了口酒,閉目十分舒服的享受着丫鬟的伺候,閒閒道:“我便順道給你打聽一下,若是找不到滿意的可別賴我!”
茗玥聽他這麼一說,大讚他仗義。燕玉鴻十分不屑:“只是在你那地兒建房子也需要些膽量才行,找到被人也不一定願意去呢!”
茗玥忙擺手說沒關係。只是她信燕玉鴻辦事穩妥,也就做了甩手掌櫃。不過五日,燕玉鴻便給她找了一撥人,說是當初千尋塔便是那些人建的。
那些人要價不低,卻做工細緻,重要的是藝高人膽大,在宮牆外開山建屋也面不改色。
建這個別院,除了眉裳,落霞宮裡的人一概不知。
她秘密建了這個別院,九月在秘密的讓雲罄住進去。她想了想不禁偷笑,怎麼有些金屋藏嬌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