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閒總歸到了頭,要做的事情還有很多。寒千寧不可能這樣無所事事下去,寒珩和劉氏再怎麼念及親情也依舊會除掉她。藍奕那邊替她調查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算算日子,竟是要到了她十六歲的生辰,來到曷良,已經有這麼長的時間了,而她暫時還安然無恙的活着,如此下去,該來的,終是要來了。
芸水不能長時間無人治理,藍奕來燕都時,便將芸水的大小鉅細都交給了自己的得力手下唐夏處理的,除非是很棘手的事情要藍奕親自處理,其餘的都是通過信件彙報的。
藍奕將寫好的信放進信封內,吩咐下人芸水寄回,隨即和沈岫冬道:“這些日子寒寒千寧那邊你看緊點,她的生辰將至,怕是到時候會發生什麼。”
“你呢,皇上那邊怎麼交代?”沈岫冬問。
“這個我自有辦法,你就不用擔心了,好好的看着寒寒千寧就行。”
沈岫冬點點頭,轉身正要出去,一下子又想到了什麼,扭頭問藍奕:“這幾天怎麼沒看見司徒,他幹什麼去了?”
“我吩咐他辦點事情,他這幾天忙,沒空。”
嗯?!沈岫冬有些好奇,但還是沒有問司徒鼎在忙什麼,現在最重要的事保護寒千寧的安全。
寒珩和劉氏在爲寒千寧的生辰坐着準備,還專門跑去芙蕖小築問她需要一個什麼樣的生辰,寒千寧一再說明自己對於生辰並不在意,不用他們這樣細心籌辦。然,事情總要一個了結,眼下除了生辰這個契機,已經別無他法了。
最後兩人還是自己敲定了一套計劃,喜滋滋的離開了。白芷看他們離去後,問寒千寧:“小姐,其實老爺和夫人也沒有那麼壞吧!”
“他們本來就不壞,壞掉的,是我而已。”寒千寧說完,拿起一塊糕點吃了起來。
白芷聽得模棱兩可,想了一會兒也沒想明白寒千寧的話是什麼意思,只得誠實道:“白芷不懂小姐的意思。”
白芍淡淡的瞥了她一眼道:“小姐的意思是,詛咒在她這裡已經失效了。”
白芷還是沒懂。
不懂就不懂吧,寒千寧和白芍也不願意費口舌和她解釋。寒珩和劉氏前腳才走,寒千臨就緊跟着來了。
他永遠都是那樣自信快樂,寒千寧很是羨慕他的瀟灑。待人坐定,她便問:“大哥就沒有煩心事麼?如何能做到每日都如此快樂?”
寒千臨略微一愣,繼而笑道:“你怎麼突然問這個,我也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你了。總之就是……就是,想想每天起來,可以看見天和雲,花和樹,看見熟悉的一切。就會覺得,人生苦短,及時行樂,哈哈,大哥唬你的,莫信莫信。”
寒千寧也跟着他笑,卻不認同他的說法。她一個現代人的靈魂重生在一個將死之人身上,周圍都是陌生的一切,處處都藏着危機,她每走一步都要小心翼翼,生怕這來之不易的生命再遭不測。她自接受了這個身體開始,就發誓,這輩子,只爲自己而活。而爲了活下來,她要比常人更加努力,時刻保持警惕,時刻面對死亡。
寒千臨是不會懂的,他或許知道寒千寧的處境,但他什麼也不能做。
可是身邊有這樣一個人也是不錯的,寒千寧這樣覺得。寒千臨不似藍奕那般讓人討厭,也不像孟雲那樣煩人。他知道什麼叫點到爲止,不該說的不會說,說事情也是簡潔明瞭。對寒千寧細緻周到,完完全全的寵愛包容,寒千寧不需要付出任何,就能收穫這個身子應有的一切。他有自己的難處,卻仍是堅定不移的對寒千寧好,從未想過寒千寧會不會恨他。
哪裡有什麼恨不恨的。寒千寧想,這樣的人,心裡面明鏡似的的,什麼都清楚的很,正因爲如此,才能對每件事情拿捏恰當,不偏不倚,不多不少。如若寒千寧不是他的親妹妹,他定是不會看都不會看她一眼的。
這原是寒千寧無法擁有的一切,因爲寒千臨,她真真切切的感受了親情的溫暖,那種感覺,就像盛滿了蜜的罐子,甜的溢出,真的會讓人有種想要流淚的衝動啊!
寒千臨笑夠了,看着她道:“時間真快,你就要十六了。是個大姑娘了,都可以嫁人了。寒千寧,你想嫁給怎樣的的一個男子呢?”
嫁人這個問題寒千寧從來都沒有想過,不論是從前還是現在,她所做的所有事情的宗旨都是爲了自己而已。先前孟雲說要她跟了他,以後讓她坐後宮之主。她雖然沒想過結婚,卻是對現在這種一夫多妻制沒有好感。而她也很清楚,真正一夫一妻白頭到老的,寥寥可數。
“我沒有想過這個問題。”寒千寧如實回答,“也許我以後會想想。”
寒千臨也沒有覺得哪裡不對,笑着和她道:“不急,我妹妹這麼漂亮,總會遇到一個對你的。小的時候,爹孃問你長大以後要嫁給怎樣的男人,你想都沒想就指着我說要嫁給像大哥這樣的。一下子,所有人都笑了。”
“大哥的確是個很好的人啊。”寒千寧道,“以後嫂子也定是不差的。”
“我也不急,其實自己一個人挺好的對吧。”
“這個你應該去和爹孃說纔對。”寒千寧忍不住調侃他,“我很想看看他們聽了會是什麼樣的神情。”
“別別!”寒千臨趕忙擺擺手,“這個使不得,我還想再多快活兩年呢。”
旁的白芷和白芍都有些忍不住要笑。寒千寧知他最怕爹孃提他成親的事,也就不多說,和他道:“大哥,你的志向是什麼?”
話題一下子變得這麼正經,寒千臨都來不及收回他誇張的動作:“啊?志向?”
“當官,還是做商人,還是閒人?”
寒千臨總算緩過來,恢復坐姿,想了一下,道:“大哥倒是懶人一個,沒有什麼大志向。若真要說一個出來,那應該就是希望自己的親人們,都健康快樂。希望你和榴月一般,找一個好夫君,過喜歡的生活。”
寒千寧對他這個回答有些詫異:“大哥,你個人的呢?你希望自己如何呢?”
“我啊……”寒千臨摸了摸下巴,“差不多啊,就像現在這樣,過自己喜歡的生活。”
喜歡的生活……寒千寧不正是在爲之努力麼?!
她扭頭,看着院子裡的花花草草,輕聲道:“生活。生而爲活。簡單的生活就已經這麼困難了,哪裡還敢奢求什麼喜歡的生活。已生,想要活,也是這麼困難。大哥你說希望我找個夫君過喜歡的生活,可你卻清楚的知道,我現在就已經活的很艱難了。”
寒千臨正欲伸手拿壺的手一下子頓住,連臉上的表情也僵住。整個人都不知該作何反應。
或許,他應該淡然的拿起水壺給自己倒杯水,然後和她說:“有大哥在呢。”
可是,不敢說啊!當初,他都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寒千寧被寒榴月推下去,面對寒榴月,他卻只能當做什麼都不知道。寒千寧的死,本來就是註定的,就算再怎麼難受也能忍着,他想,也許,死也是一種解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