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個漢子的腳程還算快,平平穩穩的,沒多時就趕上了剛剛差點讓韓露撞散的迎親隊伍,韓露在前頭喊路:“麻煩讓開一下,讓開一下。”
剛剛從邊上錯過去,韓露猛轉身神色一愣,呆呆看着高頭白馬上的女子,看了又看,貌似這個女子她認識啊?四兒見她不走,忙過來拉扯,“掌櫃的看啥呢?快走吧!”
韓露剛要轉身走,還覺得不對,又站下,拉過一個迎親的問:“那馬上的可是四方山會醫術的蘇小小。”被攔住的嬸子微微點頭,“是啊!是啊!你?是不是剛剛直接扎山溝裡的那個騎馬人?”
韓露被問得紅了臉,“是啊!馬術不好,險些害了人家性命。”
嬸子臉一拉,“可不是,你這後生也不知道跟老身前世是不是有仇,駕馬就奔着我來了,可嚇死老身了。”
知道自己有錯在先,韓露忙從懷裡掏出一銀錠子塞到她懷裡,“都是我不好,驚了嬸子,這點小意思求嬸子笑納。”
感覺受之無愧,她嘿嘿一笑,將銀子收了,“行了,我大人不計小人過。”看向前頭還在擡人的幾個護衛,問道:“怎麼,有人受傷了?”
韓露猛點頭,“是啊,是啊!我弟弟受傷了,能不能求嬸子過去跟蘇小小說說,讓她幫着先瞧瞧?我怕……”
收人錢財與人消災,她又怎會不懂,摸了摸懷裡的銀兩,點了點頭,“好,我這就去問問,你就在這裡等着就好。”韓露這才放心,看着她快走幾步,進了隊伍中間位置,跟馬上的蘇小小耳語一陣。
蘇小小極不情願皺了皺眉頭,似是搖頭,那嬸子不屈不撓,又說了幾句什麼,蘇小小才翻身下馬,走了過來。定睛一看也認出男裝韓露,繞有興趣挑眉一笑,“怎麼會是你?”
韓露哂笑,“可不就是我嗎?剛剛學會騎馬就闖了禍,還將我弟弟弄傷了。”她可憐兮兮望着蘇小小,央求:“蘇姑娘,看在我們有一面之緣的份上,你能不能幫我看看我家小弟,我擔心。”
“好吧!”許是今個要成親的緣故,蘇小小鮮有的暢快,都沒問錢。快步走到瞿螢身邊,聽了那護衛簡單介紹,明瞭點頭,衝韓露道:“不需擔心,無大礙,你先帶着他去四方山腰上的醫廬,我家爹爹就在醫廬裡,讓他先給家加兄弟醫治,我就不同你去了,我要去同村接了倒插門的相公回來成親。”
蘇小小縱是暢快之人,說到娶親也是紅了面色,韓露忙抱拳,“恭喜,恭喜,蘇姑娘,那你快去快回,我這就送家弟去四方山等你。”
與蘇小小作別之後,韓露等人急忙忙趕往四方山,果然如蘇小小所說,家父蘇華安等幾名親屬,就在山腰口等着迎親呢!韓露再不敢耽擱,也不管蘇華安同意不同意,拉着就往屋裡扯,蘇華安不從,氣的四兒也跟着一起上手。
見四兒頭上梳雲髻,面上有花容,明明就是個婦人,也不好造次,只得被逼着進了屋裡給瞿螢瞧病,悶悶不樂給瞿螢服下一顆烏色藥丸,冷冷道:“挺住了,我給你移骨。”
瞿螢重重點頭,韓露感覺事情不妙,提心吊膽從懷中取了塊方帕子摺疊,送他口中,“若是疼了,就咬住,可千萬別咬舌頭。”瞿螢投以放心的眼神,伸手擦掉韓露鬢角上的冷汗。
“姐姐放心,我沒事。”
“你是女人啊?”蘇華安大驚失色,想起剛剛跟她拉拉扯扯,心中暗想這算不算晚節不保。
韓露見他猶猶豫豫不動手,急了,“大夫您能快點嗎?銀兩您大可放心,只要你開個數,我不帶還價的。”
還真是暢快,蘇華安抿了抿脣點頭,“今個我家女兒成親,就不收你們銀子了。”四兒還以爲真的呢!忙千恩萬謝,聽他又言:“如此大喜之事,是不是該隨個禮份子啥的?”
“你這人……”四兒憤憤開口恨不得吃了他。
韓露忙呵斥不讓他說話,皮笑肉不笑衝蘇華安抱拳道:“當然要的。”出門在外也沒帶什麼貴重細軟,低頭看瞿螢腰間配的玉璧,就扯了下來,扔到他懷裡,“此乃紫玉東香,世間極品難求,你若是將我弟弟醫好了,這個就是你的。”
蘇華安掂量掂量分量,皺眉搖頭,“老朽是個山野村人,給了這麼個物事不能吃不能喝的,要它作甚?還是給銀兩好了。”
一席話氣的衆人倒仰,韓露猛勁點頭,“好,很好,我給你一千兩可好?”
蘇華安頓時眉開眼笑,“早說啊!早說不就完了嗎!”擼胳臂挽袖子,大喝一聲:“忍住。”聞聽瞿螢的腿骨間嘎巴一聲脆響,形狀就正了過來,再看瞿螢臉色慘白已經昏死過去。
“你怎麼把我弟弟弄暈了?”韓露氣的大呼小叫,要跟他拼命。蘇華安若無其事走過去,拍了拍瞿螢面頰,“沒事,定是太困,睡着了。”
“你!你!”果真是一對賊父女,沒個醫德,韓露心裡憤憤不平,但瞿螢還在這裡需要人醫治,在衆人攔阻下只有忍着,輕輕摸向瞿螢的胸口,“你女兒還說,胸骨好似骨折了,你看嚴重嗎?”
蘇華安雙指捻鬍鬚,思索片刻道:“早看了,後胸骨骨折,但不嚴重,沒有刺穿心肺,等會給他簡單包紮下,只需帶回去調養就是了。”
“這麼簡單?”說實話韓露不信,蘇華安想了想,“其實吧!我研究了一種新方法,就是開胸術,若是遇見有人嚴重骨折,我就拿把刀吱啦一聲,將胸口打開,然後將骨頭接回去,再將肉皮縫合就好了。”
蘇華安邊說,邊拿把小刀對着瞿螢的胸口做比劃,嚇得韓露頭上蹭蹭直冒冷汗,聽完眼睛都直了,“其實還是先前的主意好,四兒,我們把瞿螢搬回去修養就好了,就好了。”
“嗯,這就對了嗎!”蘇華安滿意點頭,終於可以出去安心接女兒迎娶女婿了。
韓露悻悻扔下銀票,憤憤往山下去,嘴裡氣的罵罵咧咧,“一對賊父女,也不知要禍害誰家的好小子,祝福他們生孩子沒屁/眼。”四兒就在身側,忍不住撲哧笑了,“掌櫃的罵人真陰損。”
“別惹我,要不我就罵你。”韓露一肚子氣還沒有發出去呢!對着四兒又是一通獅吼功,嚇得四兒都沒了氣焰。
“姐姐彆氣,好嚇人。”瞿螢微弱的聲音傳來,韓露的眼淚忍不住又下來了,忙將他身上蓋的衣袍往上拉拉,抹着眼淚笑道:“姐姐纔不生氣呢!姐姐只是心疼。”
瞿螢微弱笑着:“別心疼,我倒是覺得挺好的,以前日日都要忙碌,怕是從今個起就要好好休息幾日了。姐姐正好也偷得半日閒,陪陪我。”
“好,我天天陪着你。”韓露哽咽,吞下淚水拍了拍他冰涼的面頰,心裡說不出的愧疚,都怪自己太任性。
四兒驚呼一聲,將韓露擋在裡側,“掌櫃的小心,轎子過來了。”韓露正顧着和瞿螢說話,哪裡看見迎親的隊伍上山,被四兒一提醒才反應過來,衝着地上狠狠啐了一口。
剛要再罵,被瞿螢拉住了手臂,“姐姐,我想看看到底什麼樣的女子和男子,能生孩子沒屁/眼。”頓時逗得大夥都笑了。
韓露不想耽擱,擰了擰眉頭,“走吧,等你好些了,我在帶你來看,砸他們家場子。”
“行。”瞿螢的聲音越來越微弱了,韓露再不敢耽擱,託着他的手腕,急急下山,可還沒走幾步,就聽後頭沸沸揚揚的鬧了起來,迷惑轉頭望去,就見一個身穿紅衣的人從轎子裡跳了出來,衝這邊跑來。
很快被後面追來幾個穿紅衣的男子壓住,硬要往山上拖拽,韓露雙手抱臂嘿嘿笑道,“弟弟你瞧,多有意思,這女人還會搶親呢?”
四兒捧臭腳,“掌櫃的,想着男子應該美豔不可方物,要不我們哥幾個把他搶過來,回去做您的壓寨相公如何?”
縱是瞿螢都被逗得笑了,震得後背生疼,氣的韓露狠狠擰了四兒的胳膊一下,“沒個整形,誰讓你逗人笑了,這時候都應該給我哭喪着臉,懂不?”
四兒委委屈屈高高揪着嘴巴,“掌櫃的,四兒知道了。”忽而又見那頭有動靜,還想讓韓露去看,她一心都在瞿螢身上,哪裡還能分神,吼了兩嗓子,再無人敢看,擡着瞿螢下了山。
眼見這那抹熟悉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輕靈的聲音消失在耳畔。他的一顆心都要碎了,剛要出口大叫,就被蘇小小一根銀針刺到睡穴上,頓時沒了氣焰,四五個膀大三粗的漢子,已是累的滿頭大汗。
一個個讚歎:“哎呀!這小子看着挺弱的可真有勁啊!”
“是啊!剛剛險些就讓他跑了。”
“可不是,新郎跑了,我們的新娘子可咋辦?”
“咋辦也跟你沒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