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影婆娑,桂樹下女子雙手噙着衣襟,仰頭看着樹上紛紛飄落的花朵,早已落滿周身,她捨不得彈開,小心翼翼用手滑落到衣襟裡,如是三番衣襟接了滿滿當當,她卻起不來了。
肚子太大了,動彈都費力,更何況是這麼高難度的動作,她就委委屈屈跪在那裡,見劉鄴疾步奔跑過來,倚在他懷裡哭得一塌糊塗。心疼的劉鄴無法附加,將她抱坐在懷裡,她卻生怕衣襟的桂花掉落,紙包紙裹的護在胸口。
“你怎麼能自己偷偷跑出來,你可知我多擔心嗎?明明說好等會我陪你出來,你偏偏不聽。”劉鄴苦口婆心,越想越後怕,此時正是進餐之時,守衛暗侍換班,中間空暇時間很大,若是此時他把她給丟了,他實在無法想象,那樣的日子她還能不能過!
韓露被罵的緊了緊鼻子,哭的更嚴重,“我,我看這桂花開了,想給你做桂花糕之用,手頭沒有東西,就用衣襟收集,可實在太多,壓得我腿也麻木了,根本走不動,也不敢大喊大叫,都快嚇死我了。”
劉鄴還以爲她定是頑皮,沒想到竟是爲了自己,甜糯如醸的聲音如滾滾甘露沁溺心田,他笑的越發滿足,“就知道你最疼我,好,這些桂花我們好好收着,明日裡我陪你做。”
將她緊緊抱入懷中,緩緩起身,韓露雙臂環住他的脖頸,扯脣一笑問道:“王爺,你明日不早朝,不去新宅了嗎?”
劉鄴搖頭,手指寵溺點向她的:“我哪裡也不去,我就想在家裡陪你。”
你大爺的哪裡都不去,韓濘她怎麼敢來害我,我怎麼有機會跑路啊?
韓露左思右想,還是不妥,計上心頭,嘟嘟着嘴巴不悅道:“你那裡都不去,那安靜的小院裡奴才豈不是要增多了,我不喜歡,我嫌吵鬧。”
劉鄴爽利道:“哪有何難,所有奴才都不許進入,外傳王爺出門不就得了。”
“這麼容易啊?”韓露笑不漏齒,眼中閃過幾絲狡黠。
劉鄴忍不住浮上她的脣瓣,“對,就這麼容易。”寵溺之色更深,“這樣更好,就無人會來打擾我們了。”忽而貼近她的脣,輕輕舔舐/吮吸久久無法自拔,韓露厭惡的屏住呼吸,實在撇不住將他推開。
“王爺,我,我有孕在身。”他縱是再急也不會動她,剛剛只是一時動情罷了,卻也是燒的遍身都是火,起身連喝幾大杯涼茶,吹了一陣子冷風,才理智迴歸。
韓露就知他欲/火焚身了,想了想勸說:“王爺,要不你去妹妹那裡吧!男人忍不得的。”
劉鄴哈哈大笑起來,猛然轉身,“我只與你有肌膚之親,早中了你的毒,那裡還能看上別的女人。”
“呵!呵呵……”她真該他媽的慶幸吧!幸好有個包子擋駕,不然說不定早就被吃幹抹淨了。
當夜就做了個被猛鬼壓的噩夢,嚇得韓露驚醒汗流浹背,看着他就發毛。
劉鄴言出必行,果然傳出去假消息,而自己躲在小廚房裡,專心致志給韓露研究桂花糕的烹飪過程,起初韓露挨着面子還會在身邊指點一二,可他笨的太出人意料,韓露幾次想大罵他不如玉滿樓一星半點,但最終還是忍了。
許是劉鄴也有自知之明,見韓露臉色越發陰沉,哄着她進去等着。早就待得厭煩了,韓露拍打掉身上的麪灰走了。剛出門就見小娥忙三疊四跑過來。
累的雙手扶膝蓋:“王妃,前頭的主子來看您來了。”
終於來了,韓露眼中滑過不易察覺的喜色,“在哪裡帶我去見她。”小娥看看後頭的廚房,“用不用通知王爺一聲?”
通知他,那還有戲嗎?韓露忙搖頭,“不用,王爺正在做桂花糕,等做完了自會出來尋我,你可莫要自作聰明去打擾,不然惹惱了王爺,我可保不了你。”
小娥服侍王爺沒有十年也有九載,什麼脾氣自然摸得一清二楚,感激看向韓露,福了福身子,“多謝王妃提醒。”
韓露嗤鼻一笑,轉身走了。
蔽日長空,水灣長亭。初秋的午時秋老虎的尾巴燒的更濃,熱的人受不了。小娥與兩位主子斟上涼茶,韓露輕輕抿了一口,見她不動作,疑惑:“你不喝麼?味道不錯。”
韓濘從進門的那一刻就在上下打量着她,同樣的容顏,同樣的身形,似乎骨子裡卻裝着不一樣的東西,說不清道不明,“你真是韓露?”
韓露不置可否點頭“我若不是韓露,那我又是誰呢?”她溫婉一笑,又似想起了什麼,怔怔看她:“不過你是誰,我是真的記不起來了,只記得大雪滂沱的街道上,我險些凍死,是玉滿樓救了我將我領回去玉家,不然我一定凍死了。”
她眼神無絲毫波瀾,就如述說着旁人的事情,絕好的忍耐能力讓韓濘自嘆不如,扯脣一笑喚來身後的貞娘:“不管你記不記得我,我始終都是你的親妹妹,你是我的親姐姐,如今你我二人能共侍王爺,更該手足同心。”
韓濘接過貞娘手中的美酒:“來,姐姐,這是你以前最愛的青梨嬢,讓我們姐妹共飲此杯。”
按理說她不敢弄個太猛烈的藥吧!頂天喝下去也要幾日發病纔是,韓露心中想着,但覺得藥效不夠,用袖口虛浮,動作極快將一杯酒揚到後面的河水裡。
接着又和她聊了一會,無外乎就是怎麼服侍男人,韓露懶得去聽,嗯啊點頭便是了,暗暗觀察河中魚兒的反應,一條也沒有飄上來,果真她猜的八九不離十。
聊到開心處她又去取那青梨嬢,貞娘卻藉故不給,若沒猜錯,怕提早發病,韓露不依,可憐兮兮看向韓濘,韓濘脣邊蕩起一抹邪笑,“姐姐最愛此酒,給她便是了。”
韓露如法炮製,接二連三得逞,終於韓濘呆不住了,起身告辭,韓露裝作醉的一塌糊塗,任由她們主僕離去,用力咬破口腔內嫩肉,一股腥甜血沫子就噴了出來。
劉鄴捧着一盤子三圓四不扁的桂花糕,面上是一塊塊的白,滿心歡喜來討賞,卻見小娥跪在地上放聲大哭,口口聲聲喊着:“王妃,王妃,你怎麼啦?”而涼亭內女子癱軟倒地,身上冰涼異常,無力呻吟着,手腳抽搐,脣角還有血液往外流淌。
“露兒……”
他發瘋似得將韓露抱在懷裡,輕輕拍打着韓露的面頰,整顆心揪着似的疼,“露兒,露兒,你醒醒……”韓露痛苦呻吟,手無力擡起,指向那酒水:“有,有毒……”
小娥登時反應過來,噗通跪地將韓濘剛剛與王妃飲酒一事,一五一十告訴給劉鄴,氣得劉鄴滿目煞氣滾滾而來,厲聲:“命人將那婦人給我拿下,回來以待處置。”
抱起韓露就往門外飛奔而去,當他一腳踏出那捆禁她半月的大門之時,韓露的一顆心都亮了,滿樓,你等我,我來找你了。
秋老虎最是嚴重,街上行人少之又少,唯有幾個攤販帶死不活吆喝這叫賣的物事,衚衕裡憑空出現輛四匹高頭雪色寶馬後事偌大奢華馬車,橫空飛過帶起地上塵埃無數,滾滾灰土過後,鮮有的風涼爽吹過。
“這馬跑得快真快啊!”小販剛剛有些沉醉,就聞前頭馬屁躍空嘶吼之聲,再墊腳仰頭看去,那四匹寶馬已經變成了四匹死馬。地上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