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夷越說越起勁:“你瞧!這算籤當中,一共六十二籤,也就是說也許每六十二個人,才能‘抽’中一次這第五十四籤。他‘抽’中了這算籤,而恰巧你也‘抽’中了這根……這樣算來,這根算籤是每……我算算,62乘以62是多少來着……”她搔搔腦瓜:“那什麼冬兒借我張紙。”
程婉冬一臉‘你鬧哪樣’的神‘色’,可還是給了她筆和紙,見辛夷用自己完全看不懂的字符在寫寫畫畫。“你……你在寫什麼?”
“這個?阿拉伯數字……那什麼別在意細節。”辛夷幾步算完了,這才甩了甩紙:“一共是3844……也就是說,最多要每三千八百四十四人,纔有機會‘抽’到兩根相同的算籤。”
“三千……多人?”
辛夷點點頭:“這大概也算的是千里挑一啦,三千多人中,唯有你們可以‘抽’中這同一根,你說這是不是緣分?”
她聽到這,也只能略略垂下頭,不說話。
“如何,程小姐,你也想算一算這根籤嗎?算……姻緣?”
程婉冬雖然低垂着頭略有遲疑着,但到了最後還是將頭緩緩地點了點:“你說說看。”
“道是:
求婚幾度至蘭橋,月老傳書是此嬌。
親事早已天配定,何勞疑‘惑’費推敲。”辛夷說罷了,也朝她輕輕一笑:“冬兒,這次你可要信我。這田公子與你的緣分可是天配定的,你可莫要再不開心啦。”
冬兒聽到如此,也微微將眉頭舒展了些,捋着長髮,彷彿也鬥爭了一會兒,方纔道:“那、那事已至此,倒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彷彿是對這未來的夫婿也有幾分滿意了一般,她轉而問道:“那……那他見了我之後,有沒有跟你說什麼?”
“當然說了,說你長的漂亮,比他想得還漂亮呢。”
程婉冬的臉刷的一下紅了個透,嬌滴滴的垂下頭去了。半晌,她擡起頭來,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臉頰,嬌嗔道:“不說我了不說我了,不如說說你吧?”
“我有什麼好說的?”
她忽而詭秘一笑:“辛夷,你就沒想過某一日會當了我的表嫂?”
“這話、這話可不好‘亂’說!”辛夷連連擺擺手道:“冬兒你淨胡說些什麼呢,什麼表嫂不表嫂的,你還是乖乖的將這婚給結了,早點給他們田家添個大胖小子纔好……”
“你可別轉移話題。”程婉冬自是不依不饒:“你當我不知道呀?表哥那麼寶貝你,你以爲我們全都是瞎子,看不出來的?”
辛夷目光一躲:“他如何……與我又有什麼相干。”
“你還真預備這就不領情了?真這麼絕情?”程婉冬說着,也指指那籤筒道:“我說你既然是給人算命的,有沒有給自己算過命?你也十六七了,怎麼不想着給自己也算算姻緣?”
聽得這話,辛夷下意識的‘揉’了‘揉’鼻子:“怕是,怕是自己給自己算的不準。”她彷彿找到了根據似的,急忙說:“對了對了,你看哪個大夫自己給自己看病的!”
程婉冬見她的模樣,也挑起峨眉:“哦?照你這麼說,那給人做飯的廚子,還不能吃自己做的飯了?”
“你……這……這都不是一個工種!你這分明是強詞奪理!”
“你才強詞奪理呢。”程婉冬白了她一眼,“那你說這算命與做飯不同,那你能說算命和給人尋醫問‘藥’就一樣麼?”
“要說古法,這算命與巫醫還真是同祖來着……”
“你少來!”程婉冬看着她,頗有幾分不滿:“你就直說,這一簽,你是敢掣是不敢?”說着,她面上稍帶幾分戲謔:“你一個算命先生出身的,如今竟是給自己算上一卦都不敢了?”
辛夷依舊氣哼哼的拒絕:“你、你懂什麼,我這哪裡是不敢,是……是因爲我怕算得不準……”
“既然不准你還怕什麼。”程婉冬愈發不依不饒起來,這和她當時將沐府翻個底朝天也要將雍鳴雁翻出來的情形十分相近。“大不了就按成個不準的算!莫要說你連這個膽子都沒有了!”
見她如此堅持,辛夷也自是無法,只能長長的‘唉’了口氣:“罷了罷了真是怕了你,我走了,回家去!”
“哎!卓辛夷,你今日若是走了,不將你這一簽掣出來看看,我就不當你是姐妹了!”
她見冬兒如此強硬,還真想不客氣的回一句‘誰怕誰,不當就不當有什麼大不了的口亨’但想想不論是她的身家地位,還是田公子那邊兒與賀公子的關係,這一下因爲這些破事斷了情分實在不值當。最後她只得乖乖服軟,又重新坐回程婉冬面前:“哎呦我的小姑‘奶’‘奶’,我真是怕了你,怕了你還不成。”
“所以,乖乖算一簽吧。”程婉冬說着,將那籤筒又朝她懷裡一塞。“這一簽,便算算你的姻緣罷!”
見已經無路可逃,辛夷只好乖乖地捧着那籤筒,長長的嘆了口氣。
姻緣……姻緣。
若不然,就真的算算,與沐方錦那廝的……
下意識的將眉頭一蹙,她連忙微微閉上眼睛,開始一下下的掣籤,直到一根算籤脫了籤筒而出,掉落在地上。
“我來看我來看!”冬兒彎身將它撿起,而後笑嘻嘻的看了她一眼,也不說是什麼數碼,轉手便要去拿那解籤書去。“來來來,今日就當是我爲你算了這簽了你看如何!”
“冬兒你快別鬧了。”辛夷想要伸手去搶,可她反而卻將書和算籤都拿遠了:“快還給我讓我看看!”
“你看看,剛剛還裝得不急呢,如今怎麼又急啦?”冬兒笑話她,而後將那解籤書翻開來看,故作驚訝的‘哦’了一聲:“哎呀,看來你與你這心上人,還真是絕配吶。”
辛夷一怔,“什麼……?”
“別急別急,你聽我將這念來呀。”冬兒說着,也照着那解籤書上,輕輕的說:“男纏冠帶‘女’初髻,‘女’貌郎才天不奇……”
辛夷下意識的脫口而出:“此處好求鸞凰友,良緣從此和天機……?第、第十八籤!?”
“咦?你怎麼知道?”這回是冬兒愣了愣:“我說辛夷,你該不會是已經將這解籤書上所有的籤文都背了下來吧?”
“呃……”辛夷面上的神‘色’稍有緩和了些:“呃,那是當然啦。像我這麼厲害的冀州第一神算,自然是要業務嫺熟才行呀。”
“你少來。”程婉冬自然是將剛剛她神‘色’上的幾分慌‘亂’都看在眼裡:“你當我不知道?先前你爲我解籤的時候,還是翻找了半天才知道上面寫了什麼,怎麼……如今卻對這個第十八籤這麼熟悉?”
……那第十八籤……辛夷自然是再熟悉不過了。數月前的冀州,那時是她最失意的時候,挨人打罵又賠銀子,甚至就連算籤都丟了一根。
她也曾不止一次的想過,倘若,那根算籤不是上上,她還會懷揣着希望重新回城中找尋嗎?若是沒有那次找尋的經歷……那麼,她還能再度遇見沐方錦麼。
“我在問你話呢。”冬兒開口打斷了她的思路:“你還沒說呢,你怎麼會對這根算籤如此記憶猶新?見你那腦子怕是也記不住這麼多呀?哦……我明白了。”她說着,隨即連連點頭道:“應該是有什麼人‘抽’過相同的這根籤,所以才……”
“纔不是呢!”辛夷開口阻止她繼續說下去,但顯然這一聲提高了不少,辛夷的不安之‘色’反而更加顯眼了。“才……纔不是你說的那樣。”她呼了口氣:“是因爲當時在冀州的時候,這根算籤因爲某些原因‘弄’丟了……然後我纔多看了幾眼的。”
程婉冬拿起這算籤仔細打量:“原來如此呀?唉,反正你是不是在騙我,我也不知道。”說着,她故作無奈的聳聳肩:“罷了,我們就先說這籤吧?”
“這有什麼可看的……不是已經說的很清楚了麼?”
“可我卻是一直都不清楚,你方纔思念的那個人,究竟是誰?”見辛夷面上現出促狹的神‘色’,程婉冬反而愈發來了‘精’神:“‘女’貌郎才天不奇……嘖,看起來這位公子應當是很有才氣呀?嗯~會不會是表哥呢?”
辛夷眉頭不自然的一抖。“淨胡說,我見你也就認識你表哥一個有才氣的是吧?你可知道,這朝中有才氣的青年才俊多得是呢,爲何偏偏是他?”
冬兒笑了笑:“唉,不是他便不是他,你這麼緊張作甚。”她儼然是看出了什麼,一見辛夷扭過頭去不做聲,她倒也沒轍:“罷了,已經與你聊了這麼許多,我便不留你了,免得一會兒表哥回來,一見你還未回家,要朝我興師問罪可怎麼好。”
“少來!”辛夷將她瞪了瞪:“眼見都快晌午了,我看你是分明不想留我吃頓午飯~”
“笑話,我堂堂程尚書家的大小姐,怎麼會欠你一頓午飯~”程婉冬豪氣干雲的拍拍‘胸’脯:“我請你吃‘肉’包子去!”
辛夷一臉看階級敵人似的目光:“哼,你有錢是吧,看我不吃你三斤的!”
“撐死你!”
二人笑罵着,待程婉冬換好了衣服方纔一併出‘門’。吃過了‘肉’包子,辛夷又將這準新娘子送回家裡,這才坐着馬車回了西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