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抱歉,我從來沒有想過。”楊世茵垂下了頭。她從來都不會輕易向別人低頭。
公孫羽心中嘆氣:“我不逼你。等你覺得已經把一切都放下後,我還會等着你。”
“沒逼我?你已經在逼我了!”聽了公孫羽的話,楊世茵卻突然激動了起來,“你知道我剛剛和寧夕說了什麼?我讓她幫我轉告顧舟,說我已經都放下了。我是以爲我已經放下了。你知道我放下的是什麼,是紅塵,而不是執念!我不是要去錦城,是要去峨嵋。”
“峨嵋?”公孫羽頓時明白了她是什麼意思。
峨嵋山,向來只收女弟子。山上,也都是出家人。
“你卻偏偏與我說這種話,是安的什麼心!”
公孫羽被猛地推開。
楊世茵向來賢淑惠雅,從未做過如此魯莽行徑。
“你動搖了。”公孫羽啞然一笑,“我終於明白了。你因爲我剛纔的話而動搖了……”
“我沒有!”楊世茵急急打斷他的話。
“不。我公孫羽自認爲可以看透別人。可是你,卻讓我看不透。其實你對我也是有意的。她說你一直在爲我擔心,我卻因爲牽掛你,把我自己也看得卑微了。”
“她,唐寧夕?”楊世茵冷笑,“她知道什麼?她連自己是什麼身份都不知道!”
“雖然她什麼都不知道,有時候看見的東西,卻比我們看到的都多。”公孫羽自從想明白後,嘴角都帶着笑意。他重新坐了下來,語氣平靜:“你若是要去峨嵋,我會陪你去峨嵋。”
“峨嵋是不允許男子進山的。”楊世茵想也沒想就反駁道。
“它不允許是它的事,去不去,卻是我的事。”公孫羽絲毫沒有放棄的意思。
“你何時變得那麼霸道?”楊世茵臉上又有惱怒之意。
公孫羽眯起了眼睛。他從未見過楊世茵反應如此激烈,或許他之前真的太懦弱了。
“我一直都是如此。”
他曾經死過一次。所以他纔會知道:能再看見所愛之人,是多麼珍貴的事情。
在錦城西城門邊上,有一間大宅子。平日裡只住着一對老夫婦,似乎是府中的下人只負責打理大宅。據聞這屋子十年前就已經易主,奇怪的是屋主久久沒有出現。誰知前幾日,有人拿出了房契自稱屋主住了進來,還帶着一個受了重傷的病人。
靈君只記得自己要落地時,等待他的他卻是冰冷的河水,刺骨難耐,水從四面八方涌入,彷彿是被掩埋。在失去意識的最後一刻,他只慶幸唐寧夕沒有掉下來。
然而等他睜開眼,時間彷彿過了百年,換了另外一番景象。只見一個金髮男子穿着那件灰色暗紋長袍,一臉擔憂地看着他。而他躺在一張舒適的牀上,房間裡大到天花板,小到擺設都是陌生,滿眼的陌生。偏偏這陌生中,又帶着一種奇異的感覺。他以前似乎來過這裡。
“你是誰?”他將目光看向了霄伊。
他的頭髮是金色的,無論在哪裡,都十分罕見。
然而他的表情卻十分驚愕。
“少主!你不記得我了?”
“少主?”
十年前,西霞城。
初夏,碧空萬里無雲。
街道,熙熙攘攘,行人來來往往。
城郊不遠的古道旁,一小茶樓落在路口,爲路過歇腳的人供些清茶點心。明明只是個小茶館,卻掛着甚爲風雅的“仙客來”三個招牌大字。因日曬雨淋而變黑的木板上,字也也變得模糊。素日裡來往的旅客,也都沒人注意過這間店叫什麼。
平時,小茶樓並不熱鬧。
今日本也應該如此。誰知夏日的天氣猶如小孩的臉,說變就變。
一場滂沱大雨下來,幾乎每張桌子都坐了人。年輕的夥計肩搭着條毛巾,一手提着個大茶壺,一手抓起毛巾擦着汗,在狹小的過道里靈活地轉來轉去。
驚奇的是,這裡人雖多,卻是比看上去安靜得多。
在一旁煮茶的老人似乎早已看慣這種場面,瞟了幾眼,心中有了底,依舊默默地做着手頭上的事不出聲。
夥計才二十歲出頭,小夥子沒那眼力,卻也聰明,感到今天似乎與平日不同,不敢跟平常一樣,緊繃了神經做事,生怕出了一些差錯。
這裡的人,不是普通的過路人,都是道上的。
一個個帶着刀劍,不動聲色地觀察着身邊的其他人。
時間每過去一分,這茶樓裡的氣氛便緊張一分。
雖然他們彼此都不認識,但有一點可以確定,大家都是來參加論劍臺的比武大會的。
雨還在下着。
遠處傳來的馬蹄聲和馬的嘶鳴聲打破了沉靜。外面突然出現了五六個騎着高頭大馬的灰袍男子。被雨打溼的外袍貼着他們健壯的身體,寬大的斗篷帽子完完全全遮蓋住了他們的臉,完全看不清容貌。
沒人知道這些人是從哪裡來的。突然間就出現在衆人面前。
領頭的一個男子開了口,聲音低沉卻帶着極強的穿透力。在場的人都隱約能夠聽到,然而卻沒人能聽得懂。
異族人?
正當茶樓裡的人在驚愕時,那些灰衣人全都從馬上下來,似乎是聽了剛纔男子的號令,進了這小店裡。
他們身材高大,卻毫不笨拙。步伐輕盈,落地無聲,行走好像一陣風一樣。只是一下子進來了五六個八尺多高的男子,這原本就狹隘的小店,就小得更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