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寧夕愣在那裡,腳邁在半空許久,也沒走過去。
“曲大人,我知道那圖放在哪裡了。”
錦兒不知什麼時候已經醒了過來,一開口卻是說了這話。
唐寧夕冷冷地看着她,明明是熟悉的臉,卻覺得她比陌生人還陌生。
“哦?”曲萬丘笑了起來。那笑容任是誰看了都會心中一動。而錦兒自然也不例外。他走了過去,擡起了她的下頜。“可你剛纔說已經知道了,還帶我來這冰洞裡,最後卻沒有?這是爲何?”
“因爲我不知道掌……他已經把那帛圖換了地方。現在我知道他把帛圖放在哪裡了。”她身子還在發抖,不知是地上冷的,還是被人嚇的。
唐寧夕在他們說話時,走到了阿碧身邊。已經沒了氣息。
刀被拔了出來,血早都流光了。
聽完了錦兒的解釋,曲萬丘不置可否,卻看向了唐寧夕。只見她如一隻敗家犬一般頹喪地坐在那個死了的女子身邊。
曲萬丘倒也替這女子惋惜。能夠做得這麼決絕,卻是爲了這麼個主子。真是太傻了。若是跟了他,他絕對會好好待她。
“說起來,雪山派的新任掌門,我倒是不知道你名字叫什麼。”曲萬丘直接撇下地上的錦兒,轉身走到唐寧夕面前。“反正你也快死了,死前說一說好歹也讓我記住還殺過這麼個人。”
唐寧夕緩緩擡起頭,盯着他那雙妖媚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你不配。”
曲萬丘不怒反笑:“配與不配,與我何干?”說完正要給唐寧夕一掌,卻只覺得丹田處氣血翻滾,沒忍住,一口血就噴了出來。
“你!”曲萬丘不敢置信地捂着胸口,“化功散!你什麼時候……”
唐寧夕慘淡一笑:“你忘了,你抓過我的玉雪綾。”
曲萬丘沒想到,竟然還是小瞧了她。
“既然要死,那就大家一起死。”唐寧夕走到了一個宮燈石柱邊,觸摸着機關,“我把洞口的龍門一放下,那就誰也出不去了。你說你知道帛圖在哪又有什麼用?”
千斤龍石?曲萬丘眼眸緊縮。
忽然,唐寧夕又笑了:“你真的信了,這當然是……騙你的。你們這對好主僕就慢慢地呆在這裡等死吧!”
說完,唐寧夕手中出現了一枚雷火彈,直接往曲萬丘射去。曲萬丘帶着傷剛躲開,就聽轟隆作響。一道石門緩緩落下,而唐寧夕已經在洞口,最後一刻側身飛了出去。
不可能!曲萬丘幾乎雙眼發紅地奔上去。而石門已經完全閉合,不留一絲縫隙。
曲萬丘回頭看向也驚住了的錦兒,嘴角帶着血,笑容如地獄修羅。
“你的好少主……”
錦兒見他一步步邁過來,連忙說道:“不,不是這樣的。曲大人你聽我說……”
唐寧夕抱着懷裡的靈鷲,看着茫茫雪地,卻不知該往何處去。她的腳步一直沒停,待緩過神來,已經到了素音居。
她的速度要快。
因爲寒音殿,根本就沒有千斤龍石這種東西。那門,只是個普通機關而已。至於能騙多久,她心裡也沒底。
把桌子上已經收拾好的包裹順手一背。唐寧夕看着躺在地上的淺兒,又看了看懷裡瑟瑟發抖的青靈鷲,最終還是轉身離去。
她要馬上下山,去找公知先生公孫慧。眼下,就只有他能求助了。
誰知道到了半山腰,卻憑空出現了赤月教的人。
幾十個人團團圍住了她。
“右護法大人呢?怎麼會有個女子下山。”
“管它的,反正不能放一個人走!”
赤月教!又是赤月教!所以那個人也和東城席玉一般是赤月教之人!
唐寧夕拿出了玉雪綾。
玉雪綾不沾塵,不沾血。即使剛纔經歷了那場惡鬥,還是依舊乾淨無瑕。
“喲,小姑娘拿這東西難道是想上吊。可惜這裡沒有橫樑啊!”
“模樣倒是長得不錯。”
“哈哈,別怕,我們可不是壞人。陪哥幾個……”
一連串的巴掌聲四起。唐寧夕收回了手中的長綾,而圍在最裡邊的人,都捂着半張豬頭臉倒地不起。
唐寧夕冷眼看着剩下的人,正準備輕鬆解決,誰知道有個機靈的,一看事情不妙,卻吹了口哨引了其他的同伴過來。
唐寧夕頓時沒了戰意。要不還是先逃命吧?
可是這越來越多的人,都不知道他們是打哪兒來的!
這時,一陣長劍出鞘的震鳴,劃破了天際。一股磅礴的劍氣橫掃而至,唐寧夕下意識眯起了眼睛低頭防備,那些赤月教弟子卻是連反應都沒反應過來。
唐寧夕只聽得周圍一片嘈雜混亂,慘叫之聲四起,再睜眼,霄月章赫然站在她面前。
四周已經沒有一個人站着,都被劍氣所傷,痛苦不已。
“你……”唐寧夕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他不是走了嗎?怎麼又回來了?難道雪衣公子也回來了?
“走!”霄月章一甩劍刃,收了長劍,拉起了她手。
兩人就這樣離開了。
曲萬丘帶着傷出來時,就看到了一大堆手下都躺在地上。一個侍衛見他臉上的面具裂了一道縫,不敢多問,只得將方纔發生的事盡數說了出來。
“你們就不會追上去?”曲萬丘聲音冰冷,“還是說看見了那人出了劍,就動都不敢動了?”他手負於身後,在袖中慢慢握緊,眼睛掃視了一圈。“真是一羣廢物!回去!”
衆人不敢出聲,只得灰溜溜地離開。
曲萬丘坐於馬上,一口玉齒幾乎咬碎。他居然會信了那個女人的話,相信有千斤龍石那種東西,耽誤了那麼多時間。
沒有完成東城陰交代的任務,曲萬丘並不擔心死,只怕……
“護法大人,後面有一女人追了上來。”
曲萬丘沒有回頭。他聽見了那個叫錦兒的女人的呼喊聲。
“殺了,別留活口。”
“是。”
聽得自家主子說得那麼絕,那個手下只得立馬打消了要留下自己享用的念頭。
這邊唐寧夕和霄月章用輕功行了一路,很快就下了山。
“先在這裡休息一下,以這樣的速度,今晚天黑前,應該能到殷城。”
唐寧夕在溪邊的大石頭上坐下。
“你爲什麼會來?”
霄月章手拿着劍,站在旁邊。原本是要離開,但終究還是放不下。他跟霄伊說要回來時,對方臉色一黑。但最後,他還是及時回來了。
“雪衣公子讓我來護送你。”
“他和辛婆婆,還好嗎?”
“我來之前,還好。”霄月章淡然道,“之後也是很安全的。有霄伊他們在。”
唐寧夕沒有注意到他居然是直呼霄伊的名字。她心裡想的是:要是那些人也跟他一樣厲害,那她確實不用擔心。
“那……”唐寧夕下意識地想要去找雪衣公子,向他求救。可是,他的內力已經全數給了她。而他一走,阿碧和淺兒,就都死了。而錦兒……至今也不能明白她爲何要背叛。難道雪山派待她還不好嗎?“你不問問發生了什麼事?”
發生了什麼事不是最重要,關鍵是眼前的人還好好地,他就安心了。“發生了什麼事?”
“除了我,其他人都死了。赤月教乾的。”唐寧夕擡頭看着他。
霄月章一陣沉默。
“我們現在要去哪?”唐寧夕問道。
霄月章此刻不知該說什麼:“你想去哪?”
“雪……我父親讓我帶東西去找武林盟主華元卿。但我想赤月教肯定不會罷休。”唐寧夕說着,突然就堅定了決心,“我要去找公知先生公孫慧。現在只有他能幫忙了。”
“他在哪?”霄月章問道。
唐寧夕差點沒反應過來:他居然不知道嗎?原來這世上也不是她什麼都不知道。
“殷城。”
霄月章點了點頭,眼睛卻看着她懷裡的那隻青靈鷲。
“把它給我吧。它傷得不輕。”
唐寧夕卻沒有給他。“不用,我到殷城後,要找藥給它醫治。”
霄月章收回了手,兩人一路都沒再說話。
傍晚時分,兩人到了公孫府,那公孫慧似乎是早就知道了唐寧夕回來,早早地就在大廳等候。
唐寧夕正要把事情都告訴他,那公孫慧卻是一擺手道:“不必了,該知道的,我已知曉。這小青鷲,把它交給阿蕖,你和霄公子先休息一下。明日再作打算。”
說着,侍女阿蕖就帶着唐寧夕先去休息。
公孫慧看着霄月章,忽而一笑,有意無意道:“曦雅族人,得天幸而不老,一生只愛一人。不知是否爲真?”
霄月章有些訝異:“先生也知道我們族人之事?是白公子說的?”
公孫慧搖頭道:“玉堂不是多口之人。我也是平日裡愛收藏些古籍,恰好在一些孤本中偶然看見。起先不信,今日倒是有些懷疑自己了。所以一問。”
霄月章笑道:“先生知道又能如何?”
“好奇而已。”公孫慧笑了笑,“想我年近半百,有些事若不抓着機會問,恐怕此生遺憾太多。”
霄月章默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