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你得問他了。”公孫慧搖着羽扇說道,“這些應該由他告訴你。”
“我去找他跟這畫有什麼關係。”
“你找到他之後,自然就知道我爲什麼要跟你說這些了。”
他的笑容看上去深不可測。唐寧夕還想要問,卻不知自己想知道的是什麼。
“好了,夜已深了。你還是早些休息,明天就可以走了。”
公孫羽轉身下樓。唐寧夕連忙跟了上去。
兩人出了五象閣,阿蕖和剛纔一樣候在院子外面。
從那樓裡出來,唐寧夕頓時輕鬆了不少。所幸那公孫府中,除了那個五象閣有些可怖之外,其他地方還是很正常的。
唐寧夕回頭一看那五象閣。要是在這樓閣里加上一些鎖鏈,那還真是像一個鎖妖塔。
“對了。”唐寧夕突然說道。
公孫慧走在前面的腳步一停,回頭微笑道:“怎麼了?”
唐寧夕一指那五層的樓閣:“是因爲有五層才叫五象閣嗎?”
公孫慧依舊微笑,卻搖了搖頭:“非也,非也。你明天上了雪山,就明白爲什麼是五象閣了。”
是夜,唐寧夕在庭院裡找到了顧舟。
“你在等我。”唐寧夕看着坐在石桌前的他,徑直在另一張石凳上坐下。
顧舟沒有否認:“我知道你有話要對我說。”
“你是知道她有話要對你說。”
這個“她”指的是誰,兩人都心知肚明。
唐寧夕看着顧舟:“你當初出現在龍首山,不是有意的吧?”
顧舟將嘴抿成一條線:“不是。”
“那你明天還陪我去雪山嗎?”
“不去。”
“爲什麼?”
“因爲雪衣公子該跟我說的事,都已經說了。”顧舟頓了頓,“明天你離開之後,我也就要走了。”
天下無不散之筵席。
好像沒有誰能陪伴誰一輩子。走在路上的人總是孤獨的星星,即使會和別人相遇,也會和別人分離。
或許他們間的交集,也就是那短短的一個月罷了。
“她說她已經放下了,讓你不用擔心。這就是楊姑娘託我轉交的話。”
“嗯。我知道。”
“那你也該告訴我,我們之間又是什麼關係?你該不會真的是我失散多年的哥哥吧?”唐寧夕半開玩笑地說道,但是心裡已經將此事篤定了。
顧舟笑着搖了搖頭:“不是,但是也差不多了。”
唐寧夕一時想不到其他的,有些不耐煩:“你就不能爽快一些地告訴我?”
“你不是說你見過東儀山莊的楊太公了嗎?”
“是啊。怎麼了?”
“你和我一樣,都是他的曾孫。”
如果唐寧夕此時有一口茶喝,她一定要把它噴在顧舟臉上。
“我姓唐,你姓顧,他姓楊……我們是他的曾孫……”
那……那個楊世茵,不也是那個楊太公的曾孫女嗎?哦,所以顧舟和楊世茵是親戚關係……這關係也太亂了吧?
“這段故事太長了。你若是去找你那位赫赫有名的父親,他告訴你的事情或許會更多。”顧舟臉上掛着無奈的笑容。
唐寧夕怎麼看怎麼彆扭。
“說起來,你的鬍子究竟是什麼原因而剃掉的?”
顧舟臉色一黑。
“話說能別提鬍子的事情嗎?”
“那你說說,當初那麼怕那個洛家小姐,怎麼現在又和她在一起了?”
“一言難盡。”
“你之後是和她一起走了?”唐寧夕想要揶揄他。
但顧舟卻沒有說話。
新月如弓,寒夜似水。
“可惜此時沒有酒,不然真想一醉方休。”顧舟如此說,人卻像是已經醉了。“六月西霞有個英雄會。我會去。你若是想要找我,也是可以的。”
唐寧夕頓了頓:“不知。我或許會回去龍首山,再也不來什麼中原了。”
顧舟道:“那也好。看你這樣也不是個闖江湖的。小孩子還是乖乖呆在家吧。”
“你說得對極了。”唐寧夕點頭。
於是,兩人就此分別。
當晚,不知是因爲要去見雪衣公子而緊張還是因爲與人別離而傷感,唐寧夕幾乎一夜無眠。她有種不好的預感。好像今夜一過,自己多年的生活即將改變。
雖說那種改變,早在她離開圖遙谷就已經產生了。
出谷之後,她才知道谷外的風景雖然不差,但也沒有想象中的好……從九月開始,如今已經過了近半年。
也不知姑姑和爺爺他們現在如何。
第二天,趙勇已經備了馬車,要送她到雪山腳下。而顧舟和洛凡音,也在門口與她分別。
“要到山上去?”山腳下的村民指了指那唯一的一條山路,“沿着這條路往上走。沒有其他第二條路了。”
“我送你上去?”趙勇看她拿着一張地圖搗鼓了半天還分不清東西南北。
“不用不用。”唐寧夕手上拿的,正是公孫慧給她的雪山派地圖。她比對了半天,終於在圖中找到了這條山路的位置。“你回去跟你老爺報信吧。我走了!”
茫茫雪山,一片純淨。
趙勇駕着馬車離去。一回頭,那黃衣少女正一步步踏進山中,最終消失,不見蹤影。
太陽從密雲中露出,冬雪早已經過去。
走上了半山腰,唐寧夕透過稀疏的樹幹看見了殷城的面貌。
其中,公孫府上,五座高塔分佈在那府裡五個角落中,尤爲顯眼。
五象閣。
五行生五象,陰陽自相通。
那另外的四座高塔,所存放的是什麼東西,讓唐寧夕恨不得飛過去扒開來看看。
這條通向山頂的小路共有三個亭子。
最上面的亭子名隕香。唐寧夕遠遠的看見那個亭子,像是又完成了一個任務一般,興沖沖地飛奔上去。
所幸多年練武的底子,爬一座山還是綽綽有餘的。
沒承想,剛要上去,亭子裡走出來一個穿着素衣繫着綠絛的女子。眉目莊重,氣質若仙,但卻對她恭敬有加地低頭行禮道。
“少主金安。阿碧在此等候多時了。”
少主?唐寧夕四處張望,發現確實只有她一人。此刻她揹着行囊,袖口微卷,拿着地圖的手僵在半空,一臉迷茫,哪有一個主子的模樣。
正是:
少女入世初遇難,俠士美人劍影亂。逍遙江湖逍遙遊,相忘重逢自有期。
第一卷(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