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天賜在桂花巷子的桂花茶園裡喝茶。
聽着那些茶客們聊天,那些茶客們聊得最多的居然是國事!
而其中,又更多的是對父皇在位時候的諸多事蹟的讚美,還有對他這個年僅十三歲的新皇的擔憂。
有人擔心大夏往後的政策會發生改變。
有人認爲既然太上皇留下了三位宰輔和內閣,那麼太上皇當年定下的諸多國策、比如又一個五年規劃綱要、比如鄉村振興計劃、比如經濟強國、科技興國等等,都不會發生改變。
因爲這些政策是對的,也是好的。
只要大夏沿着這條太上皇鋪就好了的路一路向前,那麼大夏之盛世必然綿延,八方諸國必然誠服,除非新皇犯了糊塗非得要廢除這些政策。
但顯然三位宰輔和內閣是不會同意的,又除非是新皇廢除內閣,罷免了三位宰輔,用順應他的心思的人上位。
“理應不會,因爲太上皇並不是駕崩,僅僅是去遠征而已。”
那姓魏的老人挽了個總,又道:“大夏畢竟是太上皇一手創建出來的,他不會看着大夏在新皇的治理下淪落。雖然這次遠征的時間會久一些,但終究是會回來的。”
“喝茶喝茶,都放心吧,新皇可是太上皇親自選出來的,他的眼光定然錯不了。再說新皇尚且年幼,他也做不了什麼主,等他政事熟悉了,想來也能知道太上皇的那些政策是極爲有利的。”
“魏老,您說新皇在太上皇的光環下會不會當得很憋屈?”
“這個嘛……”
武天賜豎起了耳朵,便聽那魏老悠悠一嘆:“歷朝歷代的開國之君,都是數一數二的明君。當然,也有某些朝代有繼任者能夠超越。只是咱們的這位始皇帝的功績實在太大,莫要說新皇了,恐怕大夏往後都難以有人能夠超越他的成就!”
武天賜擡起了頭來。
頭頂上是那顆繁茂的桂樹。
這桂樹雖然傳來了迷人的香味兒,可它的華蓋也遮擋住了天上的太陽。
這便是父皇的廕庇,我只能在這樣的陰影中生活,除非我能走出去!
……
……
大夏皇宮。
燕熙文急得團團轉。
“人呢?皇上人呢?你這內廷總管是怎麼當的?”
趙厚躬身、低頭,冷汗直冒!
“燕相,雜家這就派人去找!”
“快去,皇上肯定出了宮……派人去告訴霍司令,主意,動靜不能太大,皇上僅僅是和劉瑾二人出的宮,切莫走漏了消息!”
“雜家明白了!”
趙厚匆匆而去,帶着內廷千餘侍衛風風火火的出了這皇宮。
御書房裡,剛剛趕到的秦墨文和寧玉春也是大驚失色,太上皇走了,新皇才登基半年,萬一新皇有一個好歹……這該如何是好?
“燕相也莫要太過擔心,我想……恐怕是昨兒在這議政的時候,我說的那句話拂了皇上的顏面,讓他心裡憤懣,恐怕也就是出去散散心罷了。”
燕熙文深吸了一口氣,“秦相,這怪不得你,這是傅小官定下的規矩,這規矩的作用我們都知道,無論如何也不能變!”
寧玉春擡頭看了看門外的菊花,忽然咧嘴一笑,搖了搖頭,“我們都敢直呼傅小官這個名字,因爲我們知道他絕對不會介意。看來是我們以往太過隨意了一些,這些年來反倒是忘記了皇上應有的威嚴……”
他收回了視線,看向了燕熙文,“你覺得需要回到從前麼?”
這個從前,當然就是曾經的虞朝或者武朝時候的那般模樣——
臣見君要跪拜,說話得有禮數,一切都要遵循禮儀法度。
燕熙文沉默了很久,搖了搖頭。
“他好不容易纔廢除了聖學,纔有了而今官民平等的局面。”
“若是又回到了從前,咱們跪一下皇上倒是無所謂,那麼天下的百姓可就又要跪那些官了!”
“我始終認爲,只有天下百姓站着,這樣的國家才能充滿希望。”
“若是他們又跪了下去……這樣的大夏,不是我燕熙文所喜歡的大夏,想來也不是他想要看見的大夏!”
秦墨文點頭表示了贊同:“小官在位的時候,將天啓大殿裡原本應該高高在上的皇位放在了最下面,他這些都是有深意的。”
“朝中百官能夠暢所欲言,能夠不懼皇權去辯護自己的觀點,如此纔有了大夏諸多的好政策。”
“同樣,也正是因爲所有的官員並不懼怕其上司,這纔有了層層的監管。”
“虞朝爲什麼會滅亡?是宣帝不勤政愛民麼?不是,而是因爲官場的黑暗、是因爲官官相衛爲了私人之利益置國家百姓之利益而不顧!”
“大夏官場的風氣好不容易纔糾正了過來,若是再回到從前,他的所有努力就算是白費了……官員們將再也不會將百姓放在心裡,他們又將繼續跑官買官,繼續徇私舞弊貪張枉法。”
“而今皇上尚且年幼,我以爲我們當和他多說說始皇帝的故事,讓他明白權力這個東西只有在約束的範圍內才能對大夏做出有利的決策!”
三個宰輔一致同意了維護而今新政的決定。
他們並沒有想得太多,他們忽略了武天賜是在文行舟老大儒的膝下讀了數年的書!
不可否認文行舟的文學造詣,思想理念都是極高的,但他的思想理念和而今朝中的理念又是不一樣的——
他維護皇權,教授給武天賜的是皇權至上!是浦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
雖然傅小官也教導了武天賜一年的時間,但他終究沒能改變武天賜那根深蒂固的思想。
武天賜本身的出發點也是爲了大夏的繁榮昌盛,但他的做法卻和傅小官定下的規矩相矛盾——
傅小官是要衆人商議來決定某件事,而武天賜所希望的是自己能夠一言九鼎來彰顯天子之威風!
這依舊是兩種思想的衝突。
傅小官帶來的是千年之後更加先進的思想,而武天賜終究不是穿越者,他無法去理解他父親的良苦用心。
他而今唯一覺得的就是憋屈!
“走吧,沒意思!”
“主子,咱們該回家了!”
“……不回去,走,去不夜坊。”
武天賜帶着劉瑾離開了桂花巷子,這纔剛來到七道橋,正好被迎面而來一臉焦急的霍懷瑾撞個正着。
“皇上!”
武天賜小眉頭一皺,“怎麼?朕出來玩玩也不行?”
“……不是,皇上,朝中大臣們都在擔憂,還請皇上回宮!”
“朕就偏不回去,你想怎樣?”
“……皇上要去哪裡?臣跟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