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州,皇家農莊。
傅小官帶着武天賜離開了京都長安,來到了這裡。
田野裡稻穀已經金黃。
隨行的是霍懷瑾親自率領的三千衛戍部隊,另外還有卓一行、燕北溪以及秦秉中和文行舟這幾位老人。
武天賜第一次離開京都,第一次來到了這廣天闊地裡,他的心情是雀躍的,他看見了更大的世界,看見了在宮裡從未曾見過的那些事物。
“民以食爲天,就像爹給你講過的那樣,吃飽穿暖,這是關係到老百姓的第一件最重要的事!”
“只有在所有的老百姓都解決了溫飽問題之後,才能談其它、才能謀發展。”
傅小官指了指那一望無際金黃的稻田,“你看,這些都是農人們精心侍候出來的,從三月育秧到九月收穫,足足半年的時間,這些都是他們的希望。”
“所以我希望你能夠牢牢記住,粒粒皆辛苦!”
“嗯!”武天賜點了點了腦袋,轉頭看向了他的父親:“我能去那稻田邊好生看看麼?”
傅小官揉了揉武天賜的腦袋,“去吧。”
武天賜歡快的跑了,就像出了籠子的鳥兒,劉瑾嚇了一大跳,他也連忙跟了過去:“小主子、小主子,您可慢點!”
王強抽着旱菸,一臉笑意的看着。
“少爺,小人都不知道這是傅幾代的種子了,今歲又是好年景,又是個豐收年!”
“好,走,跟少爺也去田間看看。”
一行人徜徉在田埂上,夕陽下微風中有淡淡的稻香撲面,田裡有農人已經開始在收割了,也有許多的孩子們在田間玩耍。
王強跟在傅小官的身後,恍惚中他似乎又回到了數年前!
那時,還在西山。
那時,西山有個村子叫王家村。
不知道是哪一天,西山別院來了一位少爺。
也不知道是哪一天,那位少爺在西山的作坊裡釀出了酒,也培育出了傅一代。
那個叫西山天醇的美酒而今在整個大夏流傳,而傅一代的種子經過這麼多年的繁衍,它已經種在了大夏的大江南北。
它的產量震驚了天下,它和少爺後面弄的紅薯,不僅僅是解決了大夏的糧食問題,而今還遠銷到了別的國家。
有了紅薯,農人們開始養豬。
從那以後,豬肉就成了老百姓們桌上常見的餐食,而大米飯白麪饅頭更是成了尋常之物。
猶記得當年在西山王家村,爲了填飽肚子一家人都在田間地裡勞作,結果每每到了青黃不接之時,依舊得靠野菜爲生。
那時候的村民們臉上皆是菜色,神情更多的是爲生活愁苦的沉重,哪裡有現在這樣日日的歡樂。
少爺太了不起了!
他從臨江走出,沒曾想他走出瞭如此一條康莊大道來!
這是大夏之幸!是大夏百姓之幸!
傅小官依舊覺得自己的骨子裡就是個小地主。
他看見這些金燦燦的稻穀心裡就充滿了喜悅,看着那些在夕陽下揮灑着汗水卻談笑風生的農人心裡就極爲喜歡。
“當年若是沒有離開臨江,我家的田到現在應該會很多很多了!”
燕北溪咧嘴一笑:“也說不定已經被宣帝給徵收了!”
傅小官一愕,“他畢竟是我老丈人,如果沒有後面的那些事,我解甲歸田,他恐怕是不會對我再做什麼的。”
燕北溪沒有回答,而是說道:“命運這個東西,你不是曾經給老夫說過還是掌握在自己的手裡更穩妥麼?”
“那些事情已經過去,無論如何現在的大夏算得上真正的盛世了……再過個三五年,當鄉村振興計劃徹底實現之後,那大夏就真正迎來了盛世!”
“當年宣帝最大的理想就是開創出宣德盛世,他未能實現,但你實現了更宏大的盛世,想來他在九泉之下,也當欣慰瞑目了!”
傅小官的腦子裡浮現起了宣帝皇帝的模樣,他很是感慨,悠悠說道:“要說起來,我走到今天,還真要感謝他!”
這話有些深意。
當年在金陵,傅小官作了賑災方略一文而入了宣帝的眼,從那時候他才站在了廟堂之上。
而後他憑着自己的本事,當然,這裡面不可否認是宣帝想要將傅小官留在虞朝緣由,他一路青雲、步步生蓮,直到成爲了虞朝的定安伯。
若不是武朝文會的那場大雪崩、若不是後面宣帝對傅小官起了猜忌之心,按照燕北溪曾經所想,傅小官那淡然的性子,他極有可能依舊會留在金陵。
再不濟就算他迴歸武朝登基爲帝,也能和虞朝和平共處,甚至共謀發展。
這便是造化弄人。
武長風不惜以一場大雪崩來讓自己崩了,也想要傅小官迴歸武朝。
宣帝卻派了人在荒國意圖阻止傅小官的迴歸,甚至不惜要殺死他,這纔有了傅小官下定決心的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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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虞問道非但沒有和傅小官重修舊好,反而聯合樊國意圖遏制武朝,花重平原一戰,虞朝滅亡,樊國滅亡,他們成了大夏的墊腳石,從此再不存在。
時也命也!
卻偏偏又是百姓之幸也!
就在燕北溪回憶過往的時候,傅小官脫下了鞋襪,挽起了褲管。
趙厚大驚,“皇上、您這是要幹啥?”
傅小官咧嘴一笑:“下田,割稻穀!”
“爺啊,您可千萬別,這事奴才去,奴才家裡曾經是農人,這活兒奴才懂!”
“你這奴才,你敢說比我還懂?你問問王強他們,少爺我幹活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幹啥呢!別廢話,給我取一把鐮刀來!”
趙厚頓時就懵逼了,卻見王強抽着旱菸從腰上取了一把鐮刀遞給了皇上。
“你不懂少爺,少爺好這一口。”
傅小官走向了田裡,來到了那些農人們身旁,“鄉親們,我又來了!”
這裡的農人絕大多數都是當年從西山遷來的,絕大多數都曾經見過這位少爺,也知道這位少爺的秉性。
他們樂了。
“皇上,您這是要來監工啊!”
“皇上,小人可記得當年西山的那場暴雨,這都多少年了,皇上您可忘記了怎麼收割稻穀?”
“放心,少爺我永遠都不會忘記,來來來,比劃比劃,我割這一畦,咱們看看誰的速度更快!”
田野裡充滿了歡樂。
霍懷瑾露出了一抹笑容,他看着在田裡彎腰揮鐮的皇上,覺得這是個不正經的皇上。
和他當年在金陵時候似乎並無區別。